10、柳暗花明又一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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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悬壶济世乃医者本分，可对那些故意把人折腾得半死不活又送来求医的，还真想见死不救一回。没准今天刚把人医好了，一转眼你又把她弄残了，我们文国名医圣手的精力可不是这么虚耗的。”
邢谦双手捧茶舒服地窝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被他哥哥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的女人，不等邢毓开口，他已经咬着杯沿吊儿郎当地喃喃抱怨。
邢毓恨得牙根发痒，可他从小就拿这个精怪刁钻的胞弟没辙，更何况如今有求与他？二话不说正色敛容朝着他夸张地做了个揖。
“求浔王殿下开恩，草民来生结草衔环报君大恩。”
“嘿，好说好说！”
邢谦收到他哥哥即将发飙的讯号，哪里还敢继续惹他，反正架子也端足了人也戏弄了，一阵风似得旋到玉梳床前，信手在她面颊上迅速摸了一把。
“神医果然与众不同，已经连切脉都不用了？”
邢毓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杯茶，早已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翩翩悠闲自得，脸上再也找不到半点忧色。
邢谦哪会听不出他在讽刺他，也不脸红，反而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笑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出水芙蓉，不碰白不碰！”
“要是天亮前她还没有醒，刚才那只手摸的，源德，你可记住了？”
窗外的茫茫夜色中稳稳飘来一句“属下遵命”，邢毓无声地笑得像只狐狸，邢谦灰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
“咳咳……源德大哥是父皇钦赐给皇兄的贴身影卫，小弟哪敢偏劳，算了算了，请皇兄稍事休息，明天一早再来看你的小美人吧！”
说完大袖一挥，邢毓也不含糊，站起来就走，径自回了自己的睡房。
这里叫影月庄，表面上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庄，有稻田有果林有佃农，属于附近县城里一个平平常常的富户，实际上却是他不为人知的私产，是他洛王经营多年的根基所在。
因此这里顺理成章有常年为他准备的院落和奴仆，因知道邢谦虽表面轻浮，但行事一向稳妥，尤其是他交托的事，现在既然他都敢打包票，那玉梳的安危应该无忧了，因此也不再担心，挨着枕头就一觉睡到天光。
“王爷，请用早膳。”
元霜难掩欢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邢毓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王爷宽心，玉梳姑娘已经醒了。”
“本王问你了？”
“……奴婢自作主张，请王爷恕罪。”
元霜从他脸上不自知的笑意就能看出他很高兴，哪里会怕，还在偷偷在心里办了个鬼脸，邢毓也不理会，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似地抬了抬眸。
“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不是应该在服侍玉梳吗？
元霜当然心领神会，忙笑道：“浔王殿下说山林之气清新洁净，利于姑娘的身体，一早带着她上山去了。”
什么？这个阿谦真是……
世人皆知，浔王殿下一生有三好：好医、好茶、好美人。
邢毓额角一抽，虽然邢谦对他的女人肯定还知道分寸，可玉梳就……
一个涉世未深的深闺女子，一辈子除了她爹，可能就只见过他一个男人，所以她那么容易沦陷，那么容易受伤，可现在她应该灰心了、死心了，又忽然见到个风流倜傥、只要是对女子都体贴入微的浔王，她会不会就……变心了？
他自襁褓中起就在后宫里艰难生存，不论是高贵端庄的皇后，还是美艳妩媚的母妃，还是形形色色万紫千红的妃嫔，无一不是心机深沉日夜算计，等他成人，自己身边也有了许多女人，可也都和后宫里的女人一样，无一例外。
十五岁的月裳温柔纯净，雪夜会为白天见过的一只孤雁伤怀，担心掉队的它会不会受饿挨冻；狩猎时会千叮万嘱他不要伤害无辜的野兔和小鹿，只许他捕猎猛禽恶兽。
她温润的眼神如同一眼清泉流过他枯涩封闭的心田，他无比珍惜，认真呵护，但还是难逃命运的捉弄。历尽艰辛后再在一起，她早已不是初时纤尘不染的少女，他一直知道，却宁愿装作不知。
她变得比蛇蝎还毒，比野狼还凶，但全是被他所累。
原以为这么多年权力狠斗沙场恶战，他也变了，可直到遇到玉梳，遇到这个望一眼就能望进她的心里，稍加关怀她就铭记充满感恩的小女子，她并不绝色，也不机敏，甚至平凡得说不出哪里出色，却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纯良的民女，竟真的叫他动了心。
当元霜告诉他她醒了的时候，他几乎有一种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坦坦荡荡将她留在身边、留在这里的冲动。
影月庄，是他邢毓绝对的私人空间，从没有女人入住这里，包括月裳。
虽然当初将月裳从宫里偷出来的时候，他也想过把她安置在这里，可不知为什么，还是不愿把这个私密国度与人分享，最终选择了冒险将她留在宣城的洛王府。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元霜试探地干咳了一声，“奴婢只不过是洛王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要说奴婢的姑母有这么大的庄子，就算姑娘现在相信，待久了必定起疑。再说将来王爷进进出出总要相见，何必趁早挑明，姑娘心地纯良随遇而安，奴婢相信比起在王府战战兢兢的日子，她宁愿在这里自由自在，也会安安乐乐等着王爷。”
安安乐乐？就因为她的温驯，他就能心安理得地要求她独自在暗处苦等见不得光吗？
对月裳他不忍如此，对她又何尝不是？
不情愿地摇了摇头，继续食之无味地喝着不知是什么煮的粥，门外响起了邢谦爽朗的笑声。
“早听说山林清净地最适宜休养生息，连三哥这么严以律己鸡鸣前必起的人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可见这话不假。”
因出门在外怕惹是非，兄弟二人一早习惯了相互之间的民间称呼。
“谦大哥说的三哥可就是这里的主人？玉梳一定要当面给他磕头，感谢他赠医收留之恩。”
熟悉的声音跟着响起，邢毓脸色一变，想要避出去，邢谦一张诡计得逞的笑脸已经到了眼前，玉梳莞尔抬眸，笑容却在见到邢毓的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敢置信、一点窃喜和一点哀怨混合着的复杂表情。
“奴婢参见王爷。”
终究还是双膝一软，玉梳垂下眼，却被身边的邢谦牢牢架着跪不下去。
“又不是在府里，还王爷什么王爷？再说他都逐你出府了，你也不再是王府的人，何须还自称奴婢？对着我你都能笑嘻嘻地叫上一声谦大哥，这可是我的亲哥哥，你是不是改个口自在些？”
邢谦照旧嬉皮笑脸，玉梳的头却点得更深了，恩公一早告诉她他姓邢名谦，可她竟这么笨，根本没往他们是兄弟上面想。
没想到这玉树临风笑得比春风还和煦的少年郎就是大名鼎鼎的医仙传人——浔王。
“浔王殿下妙手回春自然令佳人青眼有加，至于区区在下，玉梳姑娘想必看不上。”
邢毓的目光像黏着似的落在了邢谦扶着玉梳手臂的手掌上，不知怎地竟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毫无风度、才一出口就令他后悔不已的话，邢谦没脸没皮地扯了扯唇角，玉梳的脸色却蓦地惨白了下来。
“浔王殿下说得对，既然影月庄也是洛王府的地方，奴婢实在不该厚颜留下。多谢两位殿下活命之恩，奴婢一无所有，唯有给二位磕头，求老天保佑二位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倔强地避开邢谦的搀扶，她还是跪拜了下来，邢毓脸色更黑，邢谦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你看吧！”的眼神，也不管这是他故意惹出来的烂摊子，一面大呼饿死了，一面拉起元霜陪他出去找吃的。
屋里一下子只剩下邢毓和玉梳两个人，许久没有动静，邢毓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你怎么还不起来？”
玉梳倒答得干脆，“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不敢。”
“咳……那……那你起来吧。”
邢毓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不会说话，过去大哥二哥联合起来带着无数罪证在朝堂上参他，他都能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一一回击，可现在当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他……他竟然结巴了？
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分明站不稳，却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甚至不肯扶一下身边的花橱，他心里不知怎么还是一软，几乎在一声无人听见的轻叹之后，玉梳觉得眼前身形一晃，有人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别逞强，你还病着。”
不高不低的警告在头顶响起，她脸上一热，竟更加脑中一片混沌站不住了，早上吃了浔王的药明明立刻神清气爽起来，怎么现在又晕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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