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云深处》江以非

3、风雪归途

　　从玉音楼出来，去凝香斋买完香出来准备回府，天色已近傍晚。
　　夜幕快降临时，风雪更大了。

　　刚拐过街角，就见街面被幡旗占了一半——是太子沈晏的仪仗。
　　听路人说，太子殿下迎接的是邻国公主和使臣。

　　人群中忽然起了骚动，阮眠看了过去。包子铺的伙计正揪着个瘦的男孩，手里的棍子正往他身上打：“小兔崽子敢偷包子！”男孩护着怀里脸被冻得乌紫的女娃，哭着把包子往妹妹怀里塞，女娃也在男孩怀里哭。

　　阮眠心尖一紧，泛起丝丝苦涩，鼻尖忽然就酸了，泪花模糊了眼睛。
　　她突然想起来五岁的自己，想起来哥哥。五岁那年哥哥带偷偷她出去玩，钱袋被偷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自己又饿得紧，哥哥为了让自己不挨饿，就去偷了别人家的果子，后来被抓到骂了一顿。

　　阮眠吸了一口气，冲了上去，拦住了本该落在男孩身上的木棍。
　　“包子的钱我付了，这事就这样了结。”说着就掏出银子往案上一掼。
　　她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撞进了仪仗的肃穆里，格外清晰。

　　沈晏挥了挥手，示意停下车队，目光沉沉地看着街道中央的男子。
　　伙计拿到了钱，又见太子仪仗停在此处，便见势火速离开。

　　马车中的公主，掀开帘幕，见那挡在孩子面前的“少年”眉目清隽，虽身形娇小，不及一般男子挺拔，却似雪中青竹，风骨凛然。

　　风雪大如席，吹落在街头。

　　地上的两个小孩，抽泣声渐渐弱了下来。小女孩把包子掰成两半，给了一半给哥哥，又把剩下的一半掰开，从哥哥怀里出来，跌跌撞撞走近阮眠，把四分之一的包子，递给阮眠。
　　“哥哥，吃包子。”
　　一只被冻得通红的脏脏的小手，握着一块小小的包子，包子沾上了衣上的泥土，还有几片白雪。
　　这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唯一能用来报答的东西了。
　　阮眠解开身上的斗篷，蹲下来，将其披在小女孩身上。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大概是包子太噎人，阮眠哽咽了。
　　“谢谢你的包子，很好吃。”
　　“你和哥哥住在哪里啊？我送你们回家好吗？”
　　阮眠撩了撩小女孩额前的碎发。
　　“我……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哥哥说等大雪停了他就带我回家。”

　　阮眠看向一边的男孩，他低头不语。

　　等大雪停了就回家吗？

　　阮眠轻轻擦去小女孩眼前的泪，又拉过哥哥的手。
　　“我吃了你们的包子，你们和我回家好吗？”

　　小女孩看了看哥哥，哥哥点了点头。
　　阮眠抱起小女孩，牵着小男孩，往前离去，不曾注意到身后的沈晏。

　　沈晏目光落在阮眠牵着男孩的手上，她握着瘦骨嶙峋的腕子，男孩的皮肤黝黑粗糙，衬得阮眠手指皓白如雪。他眸色微微一沉，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塔娜公主放下车帘，“少年”风雪归途，此景萦绕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