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今天吃药了吗？》迢迢路虽远

2、打架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煜泽眸子里闪过惊艳之色。他不太分得清美丑，大部分人似乎都长得差不多。
　　但这个人不一样，周煜泽敢肯定，若是混在人群中，他定能一眼将其找出。
　　少年笑眼弯弯，眉目间温柔流转，逐渐与记忆中的面庞重叠。
　　鼻尖捕捉到一抹浅淡的信息素，清冷疏离，带着浓浓的孤寂，实在与少年的表象不符。
　　竟是个omega吗？
　　周煜泽愣了愣，不由松了力道，奇怪的信息素让他血液沸腾，本能叫嚣着，催促他占有这个omega。
　　“哇哦，好强悍的力量，你的信息素等级是S吗？”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敏锐地看出江言生的怪异之处。
　　这个人脸上堆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但说话时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停顿和喘气声，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仿佛精心调试过。
　　眼神温和又空洞，眼底深处始终是一片平静的冰湖，而那看似完美的笑容更像是面具。
　　一切都是精美的模仿，感觉受到了欺骗，更像是心里那个人被江言生亵渎。周煜泽面无表情的扑克脸逐渐崩裂，罕见地带上了愠色。
　　就脸长得好看罢了。
　　“不是。”周煜泽回答道，他攥紧手指施力下压，迫使江言生趔趄一下半跪在omega面前，重复道：“道歉。”
　　江言生只觉得有趣，一个alpha为了一个无关的omega得罪他，根据社会学模型，这属于“非理性利他行为”，成本高昂，收益不明确，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江言生稳定身形，“我的分析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江言生面不改色语调平稳，像是在挑衅。
　　“她的痛苦并非源于我的拒绝，而是源于投资失败了。建议及时止损，而非追加沉没成本......”
　　江言生兀自分析着，对周煜泽越来越黑的脸色无知无觉。
　　很好玩吗？
　　周煜泽忍无可忍，先前那点莫名其妙的情愫消失殆尽，“住嘴，轻视omega、不知悔改，你的家人会为你蒙羞。”鄙视omega是周煜泽的禁忌，哪怕江言生也是个omega，他要给江言生点教训，长长记性。
　　这样想着，他松开了桎梏，猛地把江言生掼到坚硬的地面上。
　　江言生不明白周煜泽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无法理解周煜泽行为背后的逻辑，越是不解就越是好奇。
　　alpha敏锐地目光好像要将他洞穿，触摸他空无一物的灵魂，让他兴奋地颤栗。
　　江言生也不会坐以待毙，他飞速起身，与周煜泽拉开一段距离，抬手挡住周煜泽抡过来的拳头。
　　他给人一种割裂的感觉，美丽的外表让他看起来易碎。但得益于家族从小的体能训练，他的身体具有出色的柔韧性，体力与耐力也远超普通的bate。
　　周煜泽动作流畅利落，没有一丝冗余。
　　“用最简单的动作发挥最大的力量，好厉害！”
　　alpha淡漠的凤眸里，怒火愈燃愈旺。
　　江言生不明白周煜泽为何生气，他忽然福至心灵，笑容和善道“是有什么伤心事吗？我很乐意倾听。”
　　周煜泽：“.......”他一直在挑衅我。
　　alpha的攻势更加迅猛，江言生边躲边观察周煜泽，很快就摸清了他的出招习惯，偶尔进行反击。
　　即便如此，对上身为alpha的周煜泽，他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就当他被周煜泽扼住咽喉摁倒在地时，一声爆喝老远传来：“干什么呢？”
　　教务主任梅朝东大腹便便地赶来，一手拎起一个，“还看什么，滚回去上课！”
　　人群做鸟兽散，不情不愿地涌向各自的教学楼，江言生和周煜泽也双双被请到教务处“喝茶”。
　　梅朝东是周煜泽的舅舅，他了解自家孩子的脾性，眼里容不得一点不公，跟当年的梅开寒一模一样。每次帮完人一言不发就走了，被人家误认为傲慢和不好接近，在学校里得罪了不少人。
　　平日里，他睁一只眼站岗一只眼放哨，可这次惹上江家的人。
　　梅朝东感到无比心累，他叹了口气，戳着周煜泽的脑门，“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小子先动的手，还不快跟江同学道歉。”
　　触碰到周煜泽时，周煜泽肌肉抽搐了一下。
　　江言生一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周煜泽，alpha一言不发，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张时刻拉满的弓，弓弦紧绷欲断。
　　他的唇形偏薄，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周煜泽退开好几步，眼睛盯着地板，摆明了拒绝。
　　梅朝东气急，恨不得扒了他的裤子，把这破孩子打个屁股开花。
　　周煜泽的反常被江言生尽收眼底，他适时开口：“主任，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你们回去吧，周煜泽写好一千字检讨。”梅朝东明显舒了一口气，笑吟吟地接下了这个台阶。
　　梅朝东心想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越发看周煜泽不顺眼，忍不住骂骂咧咧：“另外，打扫一周的小花园。”
　　*
　　江言生回班级时收获了一箩筐注目礼，还没坐下，同桌杜若就叫住了他。
　　杜若是个男性omega，把八卦当饭吃。江言生因为自身特性与每个人都保持距离，只有杜若抬头不见低头见能与他多聊两句。
　　他比赵晓萌聪明，知道得不到江言生，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得不到更别说别人了，于是他要做江言生坚定的护草使者。
　　也只有这种拥有强烈情绪的人才能厚着脸皮和江言生多说几句话。
　　杜若从四下打量，这才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几下，点开校园论坛。
　　他举着手机怼到江言生面前，惊叹道：“我的天，小江，你居然打架了，还是跟周煜泽。”
　　原来他叫周煜泽。
　　江言生看着硕大的标题“震惊！温柔校草和冷酷校霸居然为omega大打出手！”
　　他哑然失笑，却引起杜若的爆鸣：“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那可是顶级alpha诶。”
　　江言生怔忪片刻，这不是他习惯模仿出来的笑，他也会发自内心地笑吗？他努力回想刚才的感受，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杜若的骤然抬高的嗓音唤回神。
　　杜若气不打一出来，撸起袖子拉着江言生的袖子一阵摇晃，“背着我喜欢上了别的omega，该当何罪！”
　　江言生头疼地闭了闭眼，睁开后又恢复了平静，循循善诱安抚好炸毛的杜若。他接过杜若的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滑动着。
　　1L：两男争一O的戏码也太好看了吧。
　　2L：楼主不要乱说，我当时就在现场，那个表白的omega老可怜了，这么深情却要被这么对待！
　　3L：楼上说的对，江言生也太冷血了，怎么能这么分析别人的真心呢？
　　4L：真心？我看不见得。凭什么你喜欢别人，别人就必须答应？
　　5L：楼上说的太对了！终于有人把这种恶心人的告白方式怼回去了！
　　6L：等等.....说的好有道理。我一直以为表白被拒，拒绝方就是错的，难道我错了？
　　7L：这就是学霸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啊。
　　8L：这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
　　短短二十几分钟就吵了几百层楼。
　　“对了，你要不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杜若拿书本做掩体，对着化妆镜抹素颜霜，突然扭过头坏笑道：“这么好看一张脸可不能回来，我陪你？”
　　“谢谢，不必了。”江言生笑着摆手，站起身朝医务室走去。临近医务室，几声细细的猫叫声吸引力江言生的注意，他寻声望去。
　　只见一群小猫崽把周煜泽团团围住，伸出瘦弱的爪子扒拉他的裤腿，有个胆大甚至一路爬到了周煜泽的劲瘦的腰上。
　　这些小流浪猫多半都是那只“猫学长”的后代，没做过社会化训练，见着人就往犄角旮旯里躲。
　　周煜泽在七中是个臭名昭著的校霸，看别人一眼，别人都以为要来打他。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倒是挺受小动物欢迎。
　　周煜泽俊脸上贴着创可贴，虽然有体能优势，还是被江言生见缝插针踹了好几脚，大腿上还有个没拍干净的鞋印。本想直接走开，不料硬是被缠上了。
　　高大的alpha蹲下身，在身上的口袋里翻翻找找，摸出根火腿肠。剥开红色外衣，自己先咬一口，剩下的掰成一段段挨个喂给小猫。
　　小猫们吃完还不打算走，眼巴巴望着周煜泽，嘴里急切地发出“咪呜咪呜”的叫声。
　　周煜泽眼神里好像流露出了无奈，他伸手捞起一只橘猫，犹豫地用那揍过江言生的手指摸摸小橘猫的头。
　　小猫们亲昵地蹭蹭周煜泽的裤腿，江言生想到一个词“岁月静好”，不自觉地记下来，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记这种毫无价值的事。
　　周煜泽似有所觉，站起身，转头冷冷地盯着江言生。
　　对上那淡漠的视线，江言生索性上前两步走到周煜泽对面。
　　距离拉进，他的鼻子捕捉到一丝浅淡的气味，像是阳光炙烤下松木的味道。再想细闻，只余下衣角淡淡的皂荚香，后颈又开始发起烫来。
　　江言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向周煜泽怀里的小橘猫。还没摸到小橘猫猝然弓起脊背，冲江言生哈气，刚才的乖顺荡然无存。
　　周煜泽也后退一步，他似乎很不喜欢别人的靠近。
　　江言生收回手指，问出了困扰他的问题，“做这种‘理他行为’的事，你的动机是什么？”
　　周煜泽没有回答，一般人看到周煜泽冷脸早就落荒而逃了。江言生发现周煜泽眼里闪过一丝无措，很快压了下去。
　　按逻辑来说，周煜泽应该讨厌他才对，但alpha的外部反应没有向江言生传递任何有关厌恶的信号。
　　他用面无表情掩盖自己的情绪，可惜眼神出卖了他，如墨的瞳仁里涌动着江言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故作冷漠地瞥了江言生一眼，垂下眼眸，轻柔地将小猫放回地面，转身离去，留给江言生一个青松般的背影。
　　被拒绝了，江言生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但又隐隐察觉到他们的不同。
　　alpha在十七八岁张扬如火的年纪，把一切情绪藏进心里。
　　为什么压抑自己的情感呢？江言生手指摩挲着下巴，他就像一个不识五色的人，遇见了彩虹，疯狂地想要将这抹色彩抓进手里。
　　校医是个年轻的omega，刚送走个大帅哥又来一个，高兴的眼泪快要从嘴里流出来了
　　校医一边给江言生膝盖上破皮的伤口擦碘伏，一边关切地开口：“这两天伤口不要沾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言生细说了与周煜泽相处产生的未知生理异常，校医稀松平常地说：“高匹配度的AO之间就产生这些生理吸引。”
　　看江言生眉头越蹙越紧，他笑笑安抚道：“很正常，完全不用担心。”
　　江言生摇了摇头，“不，我是bate。”
　　校医手上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江言生，“第二性别是一出生就分化好的，也有人罕见地五六岁才分化。”，他手指颤抖着扶了扶眼镜，“你都这个年纪了。”
　　他迟疑地给出了建议，“请个假，去医院重新检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