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序》冬木民

3、我没有家了

　　“裴哥，你瞎折腾啥呢？”赵晟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床板上传来，裴初肆在寝室里捣鼓半天，动静不小。“懂什么，做点早餐。”裴初肆头也没抬，手里还忙着。赵晟“噌”地一下下床，往后退了两步：“裴哥，我先走了，免得等会儿炸了把我崩着。”语气里满是怀疑。

　　裴初肆没好气地拍了下赵晟的头，声音压低了些：“许南序还虚着呢，得多吃点补补。”“裴哥啊，你这……”赵晟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出合适的词形容。

　　许南序昨天吃了药，烧总算是退了，那些搅得他没法学习的病劲儿也散了。今天学校有文艺汇演，不用上课，可他心里莫名盼着早点去学校。

　　“你们今天没课，又不用学习，别去了。”许郝一边扒着饭，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许南序的手悄悄攥紧，声音冷了下来：“我要去。”许郝听见这两个字，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敢不听我的？”许南序的眸子更冷了，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许郝，你什么时候真正养过我？我今天非去不可。”“啪”的一声脆响，许郝扬手就给了许南序一巴掌。以前也不是没挨过打，可这次的疼格外清晰，脸上火辣辣的。“许郝，你就是个烂货，我唯一的亲人只有妈妈。”

　　许南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清冷的脸上印着清晰的红印，他却像没看见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往学校走。

　　裴初肆在教室里等得都快坐不住了：“这好学生，怎么这两天天天迟到。”他自己都没察觉，对许南序的行踪上心到了这种地步。许南序垂着睫毛走进来，人还没到座位，裴初肆先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红印：“喂，好学生，你脸上怎么回事？”

　　许南序没理他，自顾自坐下。阳光洒在他发梢，脸上的痛感似乎更明显了。裴初肆忍不住伸手想去碰，许南序的身体瞬间僵住——真奇怪，裴初肆最近怎么总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裴初肆。”许南序的声音淡淡的，把裴初肆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慌忙收回手，舌头突然打了结：“那、那个……好学生，我……”平时跟老师怼架都顺风顺水的嘴，这会儿竟磕磕巴巴的。“对了！我去买药，保准能消了你这印子。”

　　裴初肆略显慌张地冲出教室，班里同学立刻叽叽喳喳起来，时不时往许南序这边瞟：“我去，裴校霸啥时候对人这么上心了？”

　　裴初肆一路跑到医务室买了药，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哀嚎一声：“裴初肆你真是疯了……”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他赶紧加快脚步，没多久就回到了教室。

　　“诺，好学生，你的药。”裴初肆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递过药，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许南序，那模样，生怕别人看出他的在意。“裴初肆，我不需要……”许南序的拒绝刚说了一半，药就被硬塞进了手里。

　　掌心的药带着点温度，却像烧着了他的皮肤。他已经好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暖意了。眼里翻涌的情绪，转瞬间又压了下去，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裴初肆这辈子头一回被人这么郑重地说谢谢，愣了一下，随即坐下，嘴硬道：“好学生，谢啥，以后小爷罩着你。”

　　白天的热闹褪去，夜晚只剩孤独。许南序没地方可去了，看着正要走的裴初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裴初肆，我……可以跟你回家吗？”裴初肆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好学生，你……”“裴初肆，我没有家了。”

　　“算了。”裴初肆看了一眼身后孤零零的许南序，丢下两个字，“跟上。”许南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才那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现在想反悔也晚了，只能默默跟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