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中》怪物物

4、第 4 章

　　吴野从小就患有噩梦症，每个人都会做噩梦，吴野的噩梦和别人噩梦不同的是，正常人做噩梦后只要从梦中醒来就能脱离梦境的恐惧和痛苦，而吴野的噩梦会延伸到梦外。
　　他的身体像被吸入漩涡，无法动弹，四肢犹如被长满小刺的藤蔓缠绕，毒液从尖刺的顶端缓缓注入他体内，随着血液流动进攻他的心脏。
　　治疗噩梦症的唯一方法就是妈妈的拥抱，他爸爸或者其他人的拥抱都没有效果。
　　不仅是医生，连吴野自己也觉得很神奇，他只要躺进妈妈怀里，被噩梦折磨的痛苦很快就会消失。
　　噩梦症在吴野体内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上次出现还是在三年前咿呀死亡的那个晚上。而今晚沉睡的野兽再次苏醒，来势汹汹，几乎要摧毁吴野的身体。
　　吴野在忍受疼痛的同时思考着野兽苏醒的诱因，上次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离世，而这一次，吴野认为是李雅口中那些恐怖的话，让他在睡前不由自主想象着童芒那双雾蒙蒙的黑眼睛下是什么样的的世界，因为画面太可怕，所以才会做噩梦。
　　不过，吴野还是难以相信世界上真的拥有能看见鬼魂的眼睛。
　　就在吴野疼到无法呼吸的时候，妈妈出现了，她温柔地捧起他的头放在自己心口上。
　　妈妈身上有种独特的体香，像海水和鲜花的气味，闻着熟悉的味道，吴野被噩梦禁锢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最后他终于能抬手碰到妈妈的头发：“辛苦妈妈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吴野妈妈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明天去看咿呀爷爷前记得带上桌上的礼盒。”
　　“好。”
　　“再睡一会儿，妈妈今晚就陪在你身边。”
　　“谢谢妈妈。”
　　在妈妈的陪伴下，吴野的下半夜睡得很安心。
　　早上睡醒后，吴野发现妈妈已经离开。他打开衣柜，从妈妈为他搭配好的夏季套装中挑选一套白色黑裤运动装，接着去冲了一个澡，等他洗好出来，他的早餐已经摆在桌上。
　　今天的早餐有牛奶和煎饼，吴野拿起煎饼涂抹辣酱，咬下一口，香酥美味，吴野感激地朝在阳台浇花的妈妈露出满足的笑容。
　　吃完早餐后，他提上妈妈给咿呀爷爷准备的礼盒，包装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小精灵，吴野很好奇礼盒里装着什么东西，他在门口穿鞋子，眼睛一直盯着礼盒上，吴野妈妈发现他的小心思：“这是送给咿呀爷爷的礼物，不能偷看哦。”
　　吴野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偷看，说完调皮地吐出舌头，提着礼盒飞奔出去。
　　每次吴野去看望咿呀爷爷的时候，咿呀爷爷都会花上一个多小时做他最拿手的茶汤，把花生芝麻茶叶磨碎后再放到锅里煮十几分钟。
　　咿呀爷爷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茶树，就种在院子里，吴野小时候经常和咿呀在茶树上捉虫子。
　　茶汤入口微甜还带一丝绿茶的清香。
　　咿呀生前也很喜欢爷爷做的茶汤。吴野一滴不剩喝完了碗里的茶汤。
　　咿呀爷爷看到吴野喝完茶汤后，被皱纹挤压的脸忽然舒展，敲几下手里的老烟枪，歪着嘴抽两口。
　　自从咿呀死后，咿呀爷爷就很少说话了，眼睛也越来越浑浊。
　　咿呀爷爷吹出一大口白烟，用手挥打。
　　吴野心领神会：“台风来的时候我会一直待在家里，我们小区已经准备了各种措施预防台风，我更担心爷爷你。”
　　咿呀爷爷摇摇头，视线跃过种满茶树的院子，飞向不远处蔚蓝平静的海面。
　　吴野知道咿呀爷爷迟迟不肯搬走，是担心台风把他的茶园摧毁，这些茶树封存着他曾经的幸福。
　　咿呀爷爷打开礼盒，里面是来自各地用彩盒分装的烟丝。吴野会心一笑，他只是在妈妈面前随口提过一句咿呀爷爷喜欢烟丝，没想到妈妈记住了。
　　从咿呀爷爷家里出来后，吴野顺着小路走到黑礁石遍布的沙滩上漫步。黑礁石的尽头有一片红色枫林，被铁网隔绝，禁止游客进入。吴野没有去过那片红枫林，传闻那片枫林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
　　吴野站在一块比较平整的礁石上，闭上眼睛感受海风，身体就像被天鹅绒包裹，轻柔温暖。他想起咿呀站在海浪里举着一块贝壳回头朝他笑的画面，他最好的朋友，一个勇敢善良美好的女孩。
　　“班长？”
　　吴野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童芒站在更大更高的礁石上歪头盯着他。
　　“童芒同学怎么在这？！”
　　吴野差点没站稳身体晃了一下。
　　“我在白沙滩那边捡贝壳，不知不觉就捡到这边来了，班长刚刚一脸陶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吴野红着脸跳下礁石走到岸边，童芒紧随其后。
　　“我在吹风。”
　　“这样啊。”童芒没有怀疑，开心地跟他分享自己捡的贝壳，“班长有喜欢的吗？我送你一个。
　　吴野从她粉色小篮子里挑了一个黑色贝壳：“谢谢童芒同学。”
　　“班长口中的咿呀是谁呀？”
　　吴野愣了愣，他并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咿呀的名字，难道是刚刚回忆太深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咿呀的名字？童芒接下来的话证明了吴野的猜想。
　　“我看到班长闭着眼睛一直叫咿呀，表情很优伤。”
　　“咿呀是我的朋友，两年前她在医院去世了，死因是心脏衰竭。”
　　童芒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治不好吗？”
　　吴野摇摇头：“太晚了。”
　　“真可怜。”
　　“在她生病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幻想自己拥有超能力，在她生病之前就带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心脏。”
　　吴野说完后突然停下脚步，在他身边的童芒同时停下。
　　“童芒同学怎么知道灿灿会死？还知道凶手是一只黑猫。难道童芒同学真的像李雅同学说得一样，你的眼睛可以看见鬼魂。”
　　童芒低下头沉默一会儿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能告诉班长。”
　　“为什么？”吴野执拗地说道，“童芒同学不相信我吗？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
　　阳光穿透少女暴露在外的肌肤，皮肤近乎白到透明，粉红色的细小血管清晰可见。吴野看到童芒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最后她像是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好似用掉她全部勇气，她说完后，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眩晕，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这片布满尖锐礁石的黑色沙滩上。
　　“周六，三民医院，那里有班长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