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终章以后，他的Omega揣了崽崽》清安在竹

3、风雨两相持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温书韵撑着手臂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指尖还沾着墨水，眼前却突然一阵发黑，密密麻麻的字迹在视线里扭曲成一团。
　　他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神，指尖下意识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孕育生命的重量却像潮水般漫上来，压得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也许是缺少伴侣信息素，孕期反应来得比医生预言的更汹涌。
　　不过才十三周，疲倦就像藤蔓一样缠上他，前一晚明明九点就睡了，清晨醒来还是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早餐刚喝了两口粥，胃里就翻江倒海，他冲进洗手间干呕半天，最后只吐出些酸水，喉咙烧得发疼；就连以前轻松应对的温氏会议，现在也常常要捏着钢笔强撑，生怕下一秒就会失态地倒下。
　　秘书敲门进来，把一杯温好的蜂蜜水放在他手边：“温总，下午和周氏的洽谈会要不要推迟？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温书韵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觉得胃里的痉挛稍稍缓解。
　　他摇摇头，声音带着刚干呕过的沙哑：“不用，周氏的合作对温氏很重要，不能推。”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掠过一丝迟疑——昨晚加班到十点，回到公寓连灯都没力气开，直接瘫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若不是今早闹钟响了三遍，他恐怕要错过重要的晨会。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三分之一。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办公桌抽屉里的孕检单上。上周去做产检，医生特意叮嘱他要多休息，避免过度劳累，可温氏刚从危机中缓过来，许多事务还需要他亲自把控，根本容不得他松懈。
　　更别说，沈烨其实还是给他留了余地，虽然签了离婚协议，但把消息什么时候公布的决定就给了他，以便他能先提前准备好。
　　温书韵知道，一旦联姻破解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又会有新的麻烦到来。
　　有时候深夜躺在空荡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他也会忍不住问自己：真的要吃这份苦吗？没有Alpha的庇护，既要扛着公司的压力，又要独自面对孕期的种种不适，未来甚至还要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
　　可每当这时，他都会轻轻抚摸小腹，那里偶尔会传来细微的胎动，像小鱼在水里游过，带着生命鲜活的气息。
　　这是独属于他的孩子，是他在这世上最坚实的牵挂。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时软糯的小脸，想到未来能牵着孩子的手散步，所有的犹豫和疲惫就会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把蜂蜜水喝了大半，重新拿起文件——他一定能撑过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
　　下午的洽谈会设在市中心的酒店会议室。温书韵提前十分钟到达，刚走进大厅，就听见身后传来几道议论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那不是温书韵吗？最近怎么没看见沈总陪他出席活动？”
　　“你还不知道啊？前阵子沈总参加商会晚宴，身边可是空着的，以前他去哪都带着温书韵的。”
　　“这么说，他们的婚姻真的出问题了？也是，当初温家败落，沈家肯联姻本来就是为了还人情，现在温家缓过来了，沈家自然没必要再绑着……”
　　那些话像细针一样扎进耳朵里，温书韵攥紧了手里的公文包，脚步没停，径直走进了电梯。
　　他知道，离婚的事虽然没对外宣布，但沈烨不再带他出席公开场合，早已让外界嗅到了风声。
　　以前有沈烨在身边，就算有人觊觎温氏，也碍于沈家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没了沈家的庇护，那些人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狼，开始蠢蠢欲动。
　　果然，洽谈会上，周氏的负责人一改往日的客气，言语间处处刁难。
　　原本已经谈好的合作条款，对方突然提出要修改分成比例，甚至暗示温氏如果不答应，就会考虑和其他公司合作。
　　“温总，不是我们周氏不讲情面，”周总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语气带着施压的意味，“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温氏刚恢复元气，能不能扛得住风险，还得另说。我们也是为了自身利益考虑，毕竟，没有沈家做靠山，温氏的未来……不好说啊。”
　　虽然周氏话不好听，但也不算是纯粹的落井下石，温家若是有沈家庇护，那合作就有了保证，至少资金和原料商完全不用担心了，挣得多少不确定，但是可以说稳赚不赔。
　　现在温沈两家有可能分开了，那周氏自然要占更多的利益才能合作。
　　这话里的嘲讽和轻视几乎要溢出来。温书韵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紧，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下心头的火气。
　　他知道，对方就是看准了他现在没有沈家撑腰，才敢如此嚣张。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数据分析报告，逐条拆解合作的优势，语气坚定却不失礼貌：“周总，温氏的实力如何，数据能说明一切。至于靠山，我相信，未来的温氏，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能在市场上站稳脚跟。”
　　会议僵持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傍晚才勉强达成共识。
　　走出酒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冷风一吹，温书韵突然觉得一阵头晕，脚步踉跄了一下，幸好扶住了旁边的路灯杆才没摔倒。
　　他拿出手机想叫车，却看见屏幕上弹出了一条财经新闻，标题赫然是“沈氏集团总裁沈烨现身慈善晚宴，单身姿态引热议”，配图里，沈烨穿着黑色西装，站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身姿挺拔，眉眼依旧冷冽，身边空无一人。
　　温书韵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指尖微微发凉，然后默默关掉了页面，低头在打车软件上输入了公寓地址。
　　他知道，从签下离婚合同的那天起，沈烨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可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细微的疼。
　　而此刻，沈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里，沈烨正烦躁地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文件散落一地，他却连捡都懒得捡，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疼得他几乎要炸开。
　　这已经是他这周第三次头疼了。
　　这非常不合理，他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劳累过度。自从离婚后，他的易感期虽然还没到，可身体却像出了故障一样，时常会出现类似易感期的症状——头疼欲裂，情绪烦躁，看谁都不顺眼。
　　助理刚才进来汇报工作，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就被他冷着脸赶了出去。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缓解头疼，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温书韵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栀子花香，带着Omega特有的温和气息，以前每次他头疼的时候，温书韵都会坐在他身边，轻轻帮他按摩太阳穴，栀子花香的信息素萦绕在他身边，像一层柔软的保护膜，总能让他很快平静下来。
　　他猛地睁开眼，起身走到储物柜前，拉开柜门。
　　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他的西装和衬衫，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角落里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上——那是温书韵以前常穿的衣服，上次整理东西时不小心落在了这里。
　　沈烨伸手拿起那件针织衫，衣服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栀子花香，虽然很淡，却像有魔力一样，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他把针织衫抱在怀里，鼻尖凑近布料，贪婪地呼吸着那缕气息，头疼的症状似乎真的缓解了不少。
　　好几分钟后他才如梦初醒，甚至不明白刚才的自己在做什么。
　　沈烨这才发现，最近他总是无意识地寻找和温书韵信息素味道相同的东西。
　　早上喝咖啡时，会下意识地加一勺蜂蜜，因为温书韵以前总说这样对胃好；路过商场的花店时，会忍不住驻足看一眼栀子花，哪怕知道买回去也没人会打理；甚至晚上回到家，会习惯性地走进温书韵以前住过的客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好像还能看到温书韵坐在书桌前整理文件的身影。
　　他以前从不相信什么习惯的力量，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习惯了温书韵的存在，习惯了身边有那缕栀子花香，习惯了那个人的温柔和体贴。
　　离婚后，他以为自己会过得更轻松，可事实却是，他的生活好像失去了重心，变得一团糟。
　　沈烨抱着那件针织衫，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把温书韵找回来，还是只是单纯地怀念以前的日子。
　　他只知道，没有温书韵在身边，他的世界好像变得空荡荡的，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玻璃上，带着一丝凉意。沈烨抬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他突然想起，以前每次下雨，温书韵都会在家做好饭，等他回去。现在，再也没有人会等他了。
　　他把脸埋在针织衫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心里第一次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他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