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奇幻想》小壹殿下

8、约会

　　小怡第一次约老k出来见面，前前后后琢磨了半宿，手机里的地点改了又改，最终还是把碰头的地方定在了市中心的COSMO。
　　她太清楚老k的死宅属性了，这个人平日里能窝在青焙的吧台后，擦一下午的咖啡杯，就绝不挪窝半步，更别提主动逛这种人潮涌动、处处透着精致喧嚣的商圈。
　　两人约在六楼的一家日式食堂，说是约饭，其实更像是小怡单方面的“投喂计划”——她总觉得老k守着咖啡店，三餐都糊弄着过，胃里怕是没装过几口热乎的家常菜。

　　可惜老k从不吃晚饭。
　　当年他体重飙到两百斤时，整个人臃肿得面目全非，夏天挤地铁能占满两个人的位置，走两步路就喘得胸腔发疼，深夜对着浴室镜子瞧见那张圆乎乎、泛着油光的脸，连他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
　　后来狠下心减肥，饮食被他控制得如同铁律，戒糖戒油戒宵夜，每天雷打不动绕着街区跑五公里，硬生生从两百斤磕磕绊绊减到一百四十斤，总算找回了几分高中时的清秀模样。
　　他的目标是一百三十斤，到那时就能练出明显的腹肌，好歹让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男人，能多几分拿得出手的优点。

　　两人在日式食堂门口碰头时，那场面滑稽得像老电影里地下党接头。
　　老k穿了件印着JOJO图案的黑色风衣，左边胸口和后背绣着的“1990 SBR”字样，是他偷偷对齐贝林家族的致敬，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时不时贼兮兮地东张西望，活像怕被人认出来的通缉犯。
　　小怡则披着一头柔顺的长发，背着个精致的小羊皮小包，踮着脚尖冲他招手，裙摆被风轻轻吹起。两人一碰面，都忍不住压低声音打招呼，尾音压得极低，活脱脱一对怕被人发现的秘密同志。老k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注意到她耳朵上戴着一对香奈儿的耳环，碎钻在商场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透亮。

　　小怡原本兴冲冲地想带老k尝尝店里的招牌寿喜烧，想着滚烫的雪花牛肉裹着清甜的蛋液，定能勾出他的食欲。
　　可老k进了食堂，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菜品——滋滋冒油的烤鳗鱼、裹着海苔的饭团、色泽鲜亮的刺身，半点食欲都没有，只觉得喉咙发干，像是被白天的燥热烤得冒了烟。
　　他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径直往入口处的饮料摊走，准备点一杯速溶美式解渴。
　　“哎，别点这个！”小怡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皱着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自己开咖啡店的，怎么还喝这种速溶冲兑的美式啊？太掉价了，一股子糊味儿。”

　　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拽着老k往电梯口走，“走，我带你去一楼那家我私藏的咖啡店，他家的耶加雪菲手冲才叫正宗，酸得清爽，回甘又足，保准你喝了就忘不了。”
　　老k被她拽着走，步子慢吞吞的，像只被拎着后颈的猫，脸上带着几分悻悻然：“干嘛约在这种地方啊？我这种土狗，跟这里的格格不入。”

　　小怡回头看他一眼，眼底藏着憋不住的笑意，语气却一本正经：“你不是二次元浓度爆表吗？这里前段时间办过漫展，好多店铺都摆着联名周边，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特意挑的这儿。”
　　老k闻言，无奈地扶了扶额，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大姐，这里和二次元有半毛钱关系啊？漫展早结束了，现在只剩一堆哄骗小姑娘的网红打卡点。我只是个爱看动漫的死宅，不是商圈打卡狂魔。”

　　小怡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好了好了，是我考虑不周。等下喝完咖啡，带你去一家我很喜欢的清吧，那里安静，灯光也暗，肯定合你胃口。”
　　她心里暗暗嘀咕，确实不该把老k拉来这种热闹地方，看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活像误入人类世界的社恐精灵。

　　喝完手冲咖啡，小怡又拉着老k在COSMO里逛了一圈。
　　老k对那些光鲜亮丽的服装店、琳琅满目的饰品店毫无兴趣，脚步都没停过，却偏偏在洗手间门口，对着一幅无厘头的蒙娜丽莎涂鸦驻足了许久。
　　那幅画被人恶搞过，蒙娜丽莎的脸上画着夸张的墨镜和络腮胡，手里还比了个摇滚的手势，嘴角的微笑被改得歪歪扭扭。
　　老k盯着看了半天，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笑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才肯跟着小怡离开。

　　逛到傍晚，夕阳的余晖漫过商场的落地窗，两人终于按小怡的计划，去了附近那家颇有格调的清吧。店里的装潢是复古的美式风格，昏黄的壁灯嵌在斑驳的墙面上，皮质沙发被岁月磨出了温润的光泽，悠扬的爵士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连窗外的喧嚣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小怡熟门熟路地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奶味鸡尾酒，浅粉色的酒液盛在高脚杯里，点缀着一颗鲜红的樱桃，看着就甜丝丝的。
　　老k却没什么兴致，他平日里本就不喜欢喝酒——酒精会麻痹神经，会让脑子变得昏沉，那种思维被侵蚀、身体不受控制的不适感，会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失控感。

　　他太讨厌失去控制了，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自己的情绪，任何方面的失控，都会勾起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这些年，他像个攥紧了沙子的人，越是害怕失去，就越是拼了命地想抓住一切想要的东西。
　　他自己也知道他是在抓沙子，抓得越紧，漏得越快，指尖的缝隙里，全是流逝的时光和留不住的人。但他哪怕手里攥着的只是虚妄的慰藉，也好过一无所有。

　　老k随便点了一杯无酒精莫吉托，青柠的酸涩混着薄荷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倒也合他的口味。
　　两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窗外的夜色渐浓，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内的时光却慢悠悠的，格外惬意。

　　聊着聊着，老k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小怡，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你知道吗？Keep上面有句话叫‘自律使你自由’，这句话其实很有来头。”
　　小怡正小口抿着鸡尾酒，闻言抬眸看他，眼底映着壁灯的暖光，顺着他的话头接道：“我之前看到过，总觉得有点矛盾，自律明明是给自己设限，怎么会和自由扯上关系？”
　　老k笑了笑，语气认真了几分，声音低沉又温和：“这句话出自康德。他认为，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就在这里。动物活着全凭天性，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哪怕面前是个婴儿，饥饿的狮子也不会犹豫；但人类不一样，人类除了受天性的制约，还能主动给自己设置限制，用自律去对抗本能的欲望。只有这样，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小怡听得入了神，忍不住眨了眨眼，由衷地感叹：“哇，老k，你说的还蛮有哲理的嘛。”
　　老k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像个讨到糖的孩子：“那当然，这可是康德呀。”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清吧里的爵士乐还在缓缓流淌，将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都揉进了这温柔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