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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裸男与鱼 ...

  •   仰人鼻息的生活自然也是要听别人一两句讥讽,杭之爻不在这种小事上同高高在上的殿下强词夺理,她知道自己来的目的。

      “昨日殿下答应的合作已经开始,不知道是否已经行动,可需要我提供什么协助?”

      “不是所有人,都有杭小姐这个福气,能够睡到这个时辰才起的。孤昨夜已经遣人去了。”

      动作倒是很快,甚至也没有要她提供其余的协助,看来早有布局,对自己的人很有自信,和这种人合作,不用费脑筋。

      也不知道昨夜的鸿门宴,严翊应对得如何,离开南昱的军队,也意味着失去最前沿的军报,这对一个时刻需要做出决策的军师而言,无异于失去眼睛。

      杭之爻于是试探:“我昨日是偷偷跑出来的,如今一日未归,殿下可收到什么情报,南昱的军队可有骚动?”

      尉迟瑾其实刚刚已经收到严翊调兵捉了监军御史的军报,但并未如实告知:“杭姑娘自己在南昱的地位应该没有你自认为的重要,丢了一整天了,听说,他们在陵水城中载歌载舞的庆祝呢。”

      又在这冷嘲热讽,杭之爻背着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又恢复心平气和:“听闻殿下武功高强,之前在战场上也没见识过殿下出手,今日看来,殿下根本不用出手,因为唇枪舌剑天赋过人,可以杀人于无形。”

      尉迟瑾行兵打仗多年,第一次在军中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新奇,愤怒,但最后变成了兴趣。

      尉迟瑾身法极快的贴近杭之爻后背,锁住她的喉咙,倒是没有用力,但是瞬间的压迫还是让杭之爻有所忌惮,此刻耳边响起尉迟瑾那幽森的,漫不经心的调笑:“想见识孤的身手,这下满意吗?”

      杭之爻原来是有些紧张的,听到他此刻的语气也知道他只是在玩弄她,绷直的身子瘫软下来,抬起脚狠狠地踩到尉迟瑾的脚面上,趁他闷痛之时又顺势拿开他的手,尉迟瑾没用力,手一推就开了,但是被她推开过的手此刻立马红肿瘙痒起来。

      尉迟瑾神色一变:“你对孤做了什么?”

      杭之爻微笑:“一点点痒痒粉,一个时辰以后就会好。殿下,小女子是来和你合作的,您心中有大业,有天下,在小事上就忍忍吧,把我利用到极致,等榨干我所有的价值,再杀掉我不好吗,但是在此期间,我们是平等的,您多担待。”

      尉迟瑾就这样看着这个坦然把自己当做一把利刃的人,他实在是看不懂,她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究竟是谁利用了谁,这还不好说。

      “大眼瞪小眼的也没意思,我去干活了,借点笔墨,殿下,还有,我那帐阴冷的很,不如你这宽敞明亮,我就在你这一同办公可行,放心,我只干我自己的。”

      杭之爻另有盘算,这军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阎罗身边,所谓灯下黑,那些对她怀恨在心的人太多了,不能自己待着,万一被上头的人暗杀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尉迟瑾也不想这来路不明的人失去控制,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监管,也是好的。

      于是刚来第二天的杭之爻,就堂而皇之的在尉迟瑾的帐中开始了自己的筹谋规划。

      人一旦开始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往往就会忽视时间的流逝,期间尉迟瑾无数次抬头观察她,却发现她只是沉迷自己的写写画画,忘情一般,和刚刚和他唇枪舌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期间两人简单用了点饭菜,尉迟瑾出去处理几次军务,杭之爻就只是坐在那,忘情的投入自己的创作中,直到夜色降临,图纸大致完成,杭之爻伸了一个巨大的懒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着图纸放到尉迟瑾的桌案上,顺便顺了他一杯茶。

      尉迟瑾看着图纸上炮楼一样的建筑,和各种精密的器具图纸,不明所以:“这是?”

      杭之爻见他不懂,来了兴趣,顺势坐到他旁边,用肩膀撞开一点距离,铺开图纸,清了清嗓子:“这是真正的见面礼,殿下。黑沙山矿场我已经考察多次,地理位置极好,可以在此建立一个军械冶炼厂。图纸上这个,是升级后的高炉,内部温度更高,可以得到更精纯的铁水,然后让工人采用炒钢法,就是像炒菜那样来回翻炒,这样得到的钢铁就会更加坚韧,轻薄。”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军械需要升级,譬如攻城车,弩箭,这些在攻占陵水关后都要逐步推进,陵水水运发达,将军械库建在此处,往来运输方便。”

      杭之爻全然忘情一般给他讲解着自己的宏大规划,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已经靠得极近,谈话间呼吸可闻,尉迟瑾俯身略带压迫性的直视她:“这些,都是杭小姐,自己想的吗?”

      “自然不是,大部分是我师弟想的,他早年间为了赚钱,在许多铁铺当过学徒,后来也在地方的军械所任职过,据他所说,很多是老工匠的经验汇总,只是没有人系统的整理出来,然后亲自尝试,比对。”

      师弟……看来背后的确是有一个师门。

      “那杭小姐还有什么师姐弟,又师承何门何派?”

      杭之爻知道他又在探究自己的身世,但是又不愿意把书院的存在告知,只能半真半假:“江湖小门小派,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

      见她的确不愿透露,尉迟瑾拿走图纸:“北周境内工匠无数,竟然让一个小姑娘比下去。看来孤得问责一批官员了,是否是尸位素餐,渎职享乐去了。”

      杭之爻又把图纸抢回来:“殿下,若是不如我就要被问责,那你这仗估计打不下去了。”

      “哦?孤的确,对杭小姐的其他本事很感兴趣。”

      杭之爻在心里盘算,筹码定然不能一下都拿出来,毕竟还要保证自己的小命,让自己的存在有价值,但是在此基础上,尽可能的完善北周军队的漏洞,就可以帮助他尽快的平定天下。

      战争结束的越快,褚昀那个疯子祸害世界的程度就越小。

      “昨日,殿下应该收到了不实的消息通传吧,因为我研究了你们的信号体系,红色是敌袭,橙色是攻城,绿色是撤退……对吧。”

      尉迟瑾呼吸一滞,回想前几次大战的确是有不同的情报传来,虽然仔细还是可以甄别,但是还是在关键时刻会扰乱将帅的判断。

      “别担心。这几天我会帮你们升级一下新的,虽然说是只帮你做三件事,但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能做的还有很多。”

      “杭小姐,还有需要孤做的事情?”

      杭之爻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也可能有。”

      “这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杭之爻自然是担忧十日之后,自己的丹药告急,自己会陷入长时间睡眠,一个时常不省人事的军师,再多的雄韬伟略,也没有实现的空间。

      杭之爻把手塞进尉迟瑾的手里:“能感觉到什么不同吗?”

      尉迟瑾有些愣住,手里突然被塞进一只柔软冰冷的少女的手,然后本人十分无辜的问着:“有什么不同?”

      尉迟瑾甩开,语气有些急促:“孤没有拈花惹草的恶习,怎会察觉什么不同。”

      杭之爻才不管他什么拈花惹草,再一次握住他,诚恳地:“有没有感觉,我的体温比正常人低很多。”

      尉迟瑾的大拇指被她环握,她如此一说,这手确实不像是正常人的温度,尤其在夏末的天气……

      尉迟瑾拿开她的手,但表示自己感受到了。嗯了一声

      然后想起她突然的昏厥,大概猜到她体质特殊,亦或者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病。

      “我昨日吃的丹药就是能维持我正常清醒的丹药,但是十日之后我就会无药可用,届时……”

      杭之爻话未说完,就听见庞邑宽的怒吼:“你这妖女,离殿下远一点!”

      毕竟庞邑宽一进来就看见两人肩贴肩的靠在一起,一向疏离的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过,肯定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杭之爻搞得鬼。

      妖女在用美人计。

      杭之爻看庞邑宽又气急败坏,报复心起来,抱着尉迟瑾的一条手臂:“哎呀,我可是妖女,妖女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你们殿下要被我蛊惑了,怎么办呀庞将军。”

      尉迟瑾身子绷紧,还没来得及甩开,杭之爻就松开了。

      忸怩的走到庞邑宽面前,却突然变了一幅神色:“庞将军为何生气,难道,你暗恋你家殿下不成?”

      庞邑宽虎躯一震,连座上的尉迟瑾也扫过来一个眼刀。

      不过是对着杭之爻的后背,这江湖泼妇,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杭之爻路过庞邑宽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别生气庞将军,我对你家殿下没有兴趣,要是使什么妖术的话,还不如去迷惑你。毕竟庞将军古道热肠,快人快语,比你家殿下好相处的多。”

      说完杭之爻便轻飘飘地离开了。

      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男人,一时尴尬无言。

      “何事来报?”

      “嗷,哦,那个,收到军报,敌军开始传严翊和杭之爻通敌,严翊杀了监军御史,绑了一个他的副官,惩治造谣者。”

      “没有人找杭之爻?”

      “严翊放出消息说,军师另有军务,暂时离营。根据探子,杭之爻在严翊手下也是很……自由散漫,时常出营,平素也不参加操练,只和严翊的关系紧密些。还有人传,她是神婆,因为她经常在军中给人起卦占卜,算前程姻缘,还……挺准的。”

      “神婆,妖女。”

      尉迟瑾垂眸,回想着杭之爻那清丽面庞,狡黠灵动的的神情,和低于常人的体温,以及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本领。

      符合人们对超出认知外的能力的推测,这样的人,不爱惜声名,不在意生死,那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天下熙熙攘攘为利而往,没有利益驱动,会让人这么卖力吗?

      杭之爻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

      云山镇的云石书院是书院最近的驻点,不知道老马的信件何时能送到,她在信中简要的说明现在的情况,一则告知褚昀的身份,提醒师父师伯们注意书院的安全;二则让苏师叔召回苏月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求助书院,拿到更多的药。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眼皮沉重,在愁绪中睡了过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严翊为了找她已经快把军营方圆二十里翻了一遍,从老马那里听说她去了黑沙山,但其实是朝北而去,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严翊领兵打仗多年,第一次局势完全脱离自己的控制。

      月亮高悬,尉迟瑾如鬼魅一般站在杭之爻的床前,侧身下去,身影似乎覆盖了她微弱的呼吸。

      两根手指贴在杭之爻的面庞,呼吸清浅,几乎看不出是一个活人。

      “这温度,是像一个死人。”

      收起手指,转身离开,看着浓郁的夜色,感觉之前停滞的一切,在杭之爻的突然到来以后,开始超出他想象的加速运转起来。

      不过他的确消耗不起了,最近军中已经将餐食减半,秋收不佳,粮食的补给火烧眉睫。

      朝中那些不作为的蛀虫,只会吸所有人的血。

      要尽可能快的,拿下陵水关。

      杭之爻做了一夜的噩梦,观星殿的大火似乎重新燃烧起来,和远处的战火连成一片,所有人都是褚昀陪葬的祭品,同他所说的一般,沉沦在无尽的炼狱。

      “月浓!”

      从噩梦中惊醒,时至夏末,杭之爻裹着厚被子,却出了一身冷汗。

      天色蒙亮,今日没有贪睡,打听了洗衣服的地方,自己把换洗的衣服洗洗,讨了点早饭吃,然后来到尉迟瑾的帐中,准备商讨解救俘虏的正事。

      而一进来就看见香艳的一幕,尉迟瑾刚操练完,正洗漱完毕换上常服,裸露的胸膛和壮硕的肌肉,一览无遗。

      杭之爻见怪不怪,军营里的裸男和陵水河里的鱼一样多。

      何况又不是□□。

      两人对视中,杭之爻率先错开视线,面色如常:“不怪我,你门前的侍卫没有拦我。换洗完毕就来商讨正事吧。”

      第一次被女人看光的尉迟瑾凌乱中找到自己愤怒的声音:“杭之爻!”

      不明所以的杭之爻:“为何生气?你们男的不是很爱裸着吗,况且你的肌肉比他们的还大。”

      尉迟瑾发现自己是很难和她用正常的思维沟通的,或者说,他接触的宫廷贵女,世家小姐,和自己一样受过严格的礼仪约束,而杭之爻的思维就是一个乡野泼妇。

      “杭小姐二十有二?”

      “嗯。”

      “云英未嫁?”

      “嗯。”

      “是世间男子的福报。”

      ……

      “殿下的心眼不及您的胸肌十分之一大,也别每天耍枪弄棒,多读读书,做到内外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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