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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次交锋 ...

  •   骏马飞驰,杭之爻回到北周的军帐中已经不省人事,尉迟瑾有些诧异如此差的体质是怎么敢在兵营中生活,又是如何敢孤身闯敌营的。

      传唤了军医把脉,杭之爻两只手紧紧抱着包裹,让军医有点无从下手,还是尉迟瑾大力拽了出来,摊开看了看,一身衣物,几个药瓶,几张大饼,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布防图?陵水关的地图?这些关键东西并没有。

      “寻个女子来,替她搜身,顺便换身衣服。”

      军医把了脉,探了探鼻息,回禀:“殿下,这位姑娘只是累的睡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

      睡了过去?在一个群狼环伺,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的地方,居然敢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尉迟瑾是必须要承认,他对摊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有点好奇了。

      徐则正和庞邑宽进来就看见杭之爻躺在地上,庞邑宽拍了拍徐则正:“徐老,就说我多心了,你看,殿下已经把她杀了。”

      徐则正没理会他,面带疑惑:“殿下,这是……”

      尉迟瑾略带讥讽的出声:“军医看过,睡过去了。”

      “什么!军帐之中竟敢席地而睡,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个妖女,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她,去,给本将军提一桶冷水来!”

      门口的兵卫得令,提了半桶冷水,尉迟瑾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庞邑宽已经全然泼到杭之爻的脸上。

      “咳咳……”

      杭之爻瑟缩中被呛醒,虽勉强睁眼,但是仍旧感觉天旋地转,几欲昏倒。

      左右摸索着:“包裹,我的包裹呢?”

      尉迟瑾闻言将书案上的包裹丢下去,杭之爻慌张的摸索其中的药瓶,连忙吃了两颗丹药,左右摇了摇头后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便是拎着木桶,大义凛然的庞邑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泼我?”

      “不泼你,留着你在殿下面前装死?少卖惨,本将军不吃你这一套。”

      杭之爻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水,走近他,戳着他的胸膛:“外面传言庞将军深明大义,待手下亲如手足,战场上更是身先士卒,和兵卫生死与共。今日一看全是沽名钓誉,我同你许诺,解救你三百战俘兄弟,你却处处要针对我。”

      “怎么,是想杀我灭口,让你那三百兄弟魂归异国,以此掩盖你指挥不力,鲁莽行事,无能无德的事实和真相?”

      字字珠玑,说得庞邑宽后背冷汗直流。

      当日一战,确实是他轻敌,鲁莽行事,折损了不少兵将,殿下没有怪罪,并不是心里不知道,而是不愿意否定一个前线冲锋的将军,以免乱了军心,但是最近他的指挥权确实被剥,官位明升暗降。是殿□□面。

      庞邑宽赶紧下跪陈情:“殿下明鉴,是这妖女妖言惑众,离间你我,我并无此心啊。”

      尉迟瑾扫了一眼,庞邑宽确实过于鲁莽,长个教训没什么。

      只是不应该,由一个外人欺压到头上。

      “杭姑娘不愧是盛传的女诸葛,三言两语就让孤的将军方寸大乱。只是孤还没有昏聩到识人不明,倒是你,是不是要担心,没拿出孤想要的筹码,折损在此。刚刚,庞邑宽将军可是救了你,若是你一直昏迷下去,没准孤的耐心耗尽,干脆杀了你。”

      杭之爻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口舌之快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切实的好处,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达成初步合作关系,救下严翊的家人,让严翊离开这摊浑水。

      “殿下说的不错,是小女这里冒昧了。至于我能给殿下提供的,其一:七日内解救俘虏,其二:十日内劝严翊不再抵抗;其三:一座精铁矿和比孙家更高的锻造工艺,可大大提升全军器械的战斗力。”

      徐则正此时倒是好奇:“杭姑娘,你的能力老夫明白,这一和三我相信你都能做到,只是这严翊,可是主帅,我们交战多年,此人心性坚定,忠君爱国,怎么会无缘无故放弃抵抗?”

      杭之爻长叹口气:“严将军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帅才,是南昱的君主不配拥有他。我说了我能提供的,我也需要殿下为我做一件事。”

      尉迟瑾知道这才是她今日冒险的最终目的,顺势问道:“何事?”

      “拿着这块玉佩,十日内,潜入南昱都城,在褚昀手中解救严翊的家人,然后带到祁山。”

      一话落,这军帐静默,大家都不傻。

      褚昀虽未登基,此时却是南昱实实在在的掌权者,他绑了自己主帅的家人,胁迫?还是另有目的?

      “多问一句,此事,严翊知情吗?”徐则正问道。

      “知道部分,我没有把握劝他投诚,但是可以劝他从此不再为南昱挂帅出征,自此归隐。”

      尉迟瑾知道这是一桩稳赚不亏的买卖,只是觉得杭之爻仅仅为了同僚如此冒险,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于是给徐则正递了个眼色,老头心领神会,挂上标准的长者才有的慈爱神色。

      “我见杭姑娘也不大,父母怎会舍得你来这前线吃苦?”

      “徐老,我是孤女,并无父母。”

      “真是抱歉,那可有夫家?孩子?”

      杭之爻知道他这是心存疑虑,不过这并无什么可隐瞒的。毕竟还要共事一段时间,总被小事怀疑,会降低大家的效率:“徐老,我今年二十有二,并无家室,我对严翊,仅仅是感激和惋惜,并不是男女之情。至于我真正投诚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尉迟瑾。”

      尉迟瑾对视这样一双清亮,坦荡的双眸,似乎真的听进去:“为了我?”

      “良禽择木而栖,我非南昱国人,对南昱并没有你们想的故国情深。徐老,之前陵水一战,你可知道为何我会赢?因为今年北周干旱,你们认为汛期会推迟,但是我观天象,读了陵水一带数百年的城志,推演汛期会如期到来,于是从三月开始我就在上游修建堤坝,蓄水拦洪,六月下了几场雨,水位并没有明显上升,于是你们夜渡陵水时判断也不会有事,但是我开闸防水,陵水极速上升,黑甲军常年都是陆地作战,水性和南昱的军队根本没法比,你们于是落败。”

      “这拦不了我们多久,你知道,只要汛期一过,我们强渡还是可以。”

      “我知道拦不了你们多久,但是每多一天,你们都会更焦躁,对吗?北周寒冷,多种小麦,大部分地区一年一熟,今年大旱,许多地方秋收颗粒无收,你们停留的每一日,消耗的军粮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徐则正和尉迟瑾对视一眼,这的确,才是他们最深的焦虑。

      杭之爻看他们神情便知道自己推测的没错,于是揭示自己真正的目的:“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们觉得我有多厉害,而是这世间每件事运行都有自己的道理,不是怪力乱神,不是妖法,而是顺势而为。”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场持续数十年的南北割据,是时候该结束了,真正的帝王星,是你,尉迟瑾。”

      “我只是顺势而为。”

      静默。

      就连张牙舞爪的庞邑宽也难得的保持沉默。

      “依照你所说,你这是弃暗投明,真想帮我们殿下成就大业的?”

      杭之爻摇了摇头:“虽然冠冕堂皇的话令人开心,但是我并不想说谎。能走到哪一步,我现在并不能承诺,只是眼前的这桩交易,能不能做,殿下,你不亏。”

      尉迟瑾应声:“孤可以答应你,但是十日后呢?你如何见严翊?”

      “祁山汇合,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提前布防。”

      祁山不在南昱布防境地,的确不会给他们造成太大麻烦。

      杭之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眼前发黑,泼在身上的冷水无时无刻不在吸取她的温度,即便多吃了一个火灵丹,也在此刻显得单薄。

      于是杭之爻又一次毫无征兆的昏了过去。

      三个男人都一怔愣,又找来军医,深夜刚睡下的宋陵又挎着自己的小包走近一看,豁,还是刚刚那姑娘,浑身湿淋淋的,大概是被严刑逼供了。

      探查一番,宋陵躬身道:“启禀殿下,这位姑娘只是昏睡过去了,她的体质,比寻常人虚上很多。应该是受不了严刑逼讯的。”

      “大夏天的一盆水而已,哪有什么严刑逼供。”

      “你看下她刚吃的丹药,是什么?”

      宋陵拿起地上的药瓶,倒出来看了看,放在鼻尖轻闻了一下,甚至掰开一半直接吃了:“应该是补药,主要成分是灵芝,不过这灵芝比其他的灵芝,火性更旺。”

      尉迟瑾不再问,只是心中确实对杭之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个随时会昏过去,靠着吃补药才能维持清醒的姑娘,居然在战场上耍了他半年。

      这种利刃,居然主动送到了自己手上。

      “来人,找个女子过来给她换身衣服,找个干净营帐好生安置。”

      杭之爻被抬走后,尉迟瑾则看向徐则正:“老师,你认为她的话几分可信?”

      徐则正清了清嗓子:“老臣觉得,七分可信。这打仗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杭姑娘在天时地利方面的推演确实胜过你我。而且,我们的都没有查到她的过往,她说她是孤女,那这些本领从何学来?背后定然有个超出你我认知的组织。”

      “留下她吧,即便不是为我们所用,至少可以不站在敌对的阵营。没有杭之爻和严翊,南昱的其他人,不足挂齿。”

      “嗯,既然如此,兵分两路,一则去营救严翊的家人。另一个去调查她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隐藏的势力,包括她和严翊之间的关系。”

      “是!属下这就去办!”

      相较于尉迟瑾这边的兵荒马乱一夜无眠,杭之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看着不一样的帐顶,开始思考一个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她自小生了一场大病,师父想尽办法救她,但是因为杂食太多的药,副作用太多,最后尽力调理,留下一个虚寒之症,若是日日有火灵芝的丹药服用,还能基本保持和正常人无异,但若是断了药,随着天气的转冷,她会陷入越来越长时间的睡眠。

      火灵芝书院苏师叔培养了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在南昱的皇室,最近半年的药都是苏月浓从皇室炼制好送过来的,若是断了药,不知道书院那边还能不能及时送过来。

      打开包裹看了看,只剩下不足十天的量了,省着点吃的话,至少能撑过和严翊汇合

      长叹一声,怀念当初没有离开书院的逍遥日子,最多就是下地干活,饿饿肚子,至少不用每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日日和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阎罗打交道。

      不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该见的阎罗还是要见。

      “殿下,那个……妖……杭姑娘求见。”

      “日上三竿了,睡得倒是香。”

      尉迟瑾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军报,看帐外的女子毫无心理负担的走了进来。

      杭之爻没有行礼的习惯,之前在严翊那也只是抱抱拳,点个头示意,于是大咧咧的给尉迟瑾点了个头:“早,尉迟殿下。”

      然后自己找个座位,从包中掏出昨天的饼吃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饼到底要吃到多久。

      尉迟瑾感觉一股火从心底烧起来,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杭小姐,真当孤的军营是你家了。”

      杭之爻一愣,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何突然生气,解释道:“你们这军中我只认识你,醒来又没人给我饭吃,我吃点自己的饼也不行吗?”

      “军中辰时开饭。”

      原来是责怪她起得晚,哎,新来一个地方当差,总是爻夹着尾巴兢兢业业几天,她理解。

      “殿下不要生气,昨日我们合作既然达成,今日我自然要开始干活。”

      三两下解决了一个烧饼,杭之爻抹掉嘴角的残渣,走到沙盘前,并招呼尉迟瑾过来。

      “陵水关东南方二十里,有一矿山,名为黑沙山,山后有一个废弃的矿场,现在的三百战俘就关在那里。”

      “矿?”

      “嗯,此时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有一个精通锻造兵器的师弟,他发现了这里,但是此处开采难度很大,对于寻常的矿主来说,成本大于收益,于是就荒废了很多年。”

      “但是我发现你们黑甲军,无论是身体素质,吃苦耐劳程度,还是学习锻造知识,都比寻常旷工快很多,于是我在陵水一战要求保全他们性命,就是为了把这矿重新利用起来,做成一个军械库,对整体的军力设备进行一个大的提升。”

      尉迟瑾听到如此机密的消息已经很诧异了,但是更诧异的是训练有素的黑甲军居然会听一个女人的话,学什么锻造当矿工?

      杭之爻看出他脸上存疑,解释道:“你们黑甲军很难搞的,是我想办法透漏消息给他们,学这些最后能锻炼出神兵,战场上战无不胜,估计他们都想着赶紧学会了,越狱回来报效你吧。”

      “换句话说,你的黑甲军没有背叛你,这几个月他们夜以继日的学习和干活,就是为了以后拿着他们的劳动成果杀了我献给你邀功,不过现在好了,我又得去解救他们了。”

      想到这里,杭之爻用手肘撞了一下尉迟瑾的铠甲,带着真诚的发问:“你说他们看见我去救他们是吃惊更多还是仇恨更多?”

      尉迟瑾不作声地远离了她一步,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严翊一直这般容忍你?”

      杭之爻愣住:“殿下对我有什么意见?”

      “你对主帅也是这样呼来喝去,动手动脚,在军中也是睡到日上三竿,还动不动就……倒地不起?”

      有到这种程度吗?严翊好像一开始也是有点不太适应,但是最后对她很是客气啊。

      杭之爻思索片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灿烂的笑:“但是,我帮他赢了呀。”

      ……

      而此刻的输家徒然面色铁青,只是冷笑着讥讽:“严将军除了是个良将,应该也能做一个不错的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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