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柜门不保修》邱黄已至

3、第 3 章

　　央美 3-5 月的写生通知早就贴在了公告栏，今年的目的地定在了庆市。兰鑫前一晚就把行李收拾妥当，美术包装得鼓鼓囊囊，背上肩时压得他微微沉了沉肩。他拉着银色行李箱，指尖勾着美术包的背带，脚步轻快地往小区门口走。
　　刚转过单元楼的拐角，就撞上了迎面跑来的邱卫。青年像是刚刚跑完步，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衬衣领口还沾着点脂粉样的东西，浑身透着一股鲜活愉悦的气息。“兰鑫，你这是要去哪？” 邱卫的目光落在他手边的行李箱上，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学校安排写生，得走一阵子。” 兰鑫停下脚步，冲他点头示意，语气比初见时自然了不少。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怕赶不上地铁，便匆匆道：“那我先走了。”
　　话音落，他便转身继续往前走，清瘦的背影很快融进了春日的暖阳里。邱卫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一点点变小，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 又忘了问联系方式了。懊恼的情绪刚漫上来，他便猛地回过神，转身往家的方向跑。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是因为上午刚面试上一个小成本短剧的配角。剧组催得急，说是下午就要进组，他得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半点耽搁不得。
　　邱卫回家拿起背包，随便塞了一些衣服，带上手机充电器充电宝就跑了，庆市的高铁今天可就这一班。
　　写生行程渐近尾声，庆市的烟雨濛濛已经在兰鑫的画纸上晕染出无数帧水墨般的风景。
　　这天傍晚，他正对着江边的老巷整理写生稿，身后忽然传来辅导员的声音：“兰鑫，有件事想拜托你帮个忙。”
　　兰鑫闻声回头，笔尖还沾着未干的颜料。他有些讶异，从小到大，他性子偏静又总慢半拍，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都很少找他搭话办事。“老师，您说。” 他把画笔搁回笔筒，声音轻而稳。
　　“是这样的，” 辅导员蹲下身，视线落在他摊开的画稿上，眼里满是赞许，“我有个朋友在庆市这边做影视道具，剧组正好缺一位能现场手绘场景的画师。本来该我过去的，但我得盯着班上其他同学返程，实在走不开。咱们班就属你画功最好，细节把控也精准，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接手？”
　　兰鑫愣了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纸边缘。他在庆市待了两周，日日对着山水巷陌写生，正想换个新鲜的题材试试。思忖片刻，他点了点头：“好，我去。”
　　“太好了！” 辅导员松了口气，当即拿出手机，“地址和联系人方式我发你微信了，你直接过去对接就行，住宿和酬劳那边都会安排好，不用操心。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 兰鑫浅浅应了一声，冲辅导员点头示意。
　　回到住处，他三两下收拾好行李和画具，背着沉甸甸的美术包，拎起行李箱就叫了辆出租车。车子一路往城郊驶去，初夏的庆市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风里带着草木的腥甜。兰鑫的嗓子被这湿闷的空气呛得微微发痒，他抬手扯了扯口罩，将半张脸掩在布料后。
　　出租车在一扇挂着 “临江影视基地” 牌子的大门前停下，兰鑫付了车费，拎着行李站定，抬眼望向门内错落的布景板，眼底掠过一丝好奇。
　　兰鑫刚拎着行李走到影视基地大门，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呼喊：“来了来了！杰杰哥！杰杰哥这边！”
　　不等他反应，一群举着灯牌、捧着签名本的姑娘就像潮水般涌上来，瞬间将他围得水泄不通。温热的呼吸、晃动的手臂、此起彼伏的尖叫撞在一起，兰鑫手里的行李箱滚轮被踩得咯吱作响。“不好意思，你们认错人了。”他踮起脚，试图让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可细弱的声线刚飘出去，就被更响亮的呼喊彻底淹没。

　　混乱中，有人扯了扯他的美术包肩带，有人把签名笔塞进他手里。兰鑫皱着眉，下意识抬手摘下口罩——他知道，不露出脸来，这群人是不会信的。冷白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瓷光，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栗色瞳孔被光影浸成琥珀色，明明是清瘦的模样，却透着一种干净又凌厉的气质。

　　“啊啊啊啊——”最前排的女孩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发出更尖锐的尖叫，“不是杰杰哥但也好帅！帅哥！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就签在灯牌上！”

　　人群出现了短暂的分裂：前排几个看清样貌的姑娘有些尴尬，攥着签名本往后退；可后排不知情的粉丝还在往前挤，嘴里喊着“让一让！别挡着杰杰哥！”。兰鑫被夹在中间，后背抵着冰冷的铁门，行李箱已经被挤得歪到一边，脚下的地砖被踩得发颤，眼看就要有人站不稳摔倒。

　　“兰鑫！”

　　一道清亮的男声突然刺破混乱。兰鑫猛地转头，就看见人群外围，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正大步冲过来——那人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截粉白的脖颈和一双格外好看的眼睛，兰鑫只扫了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邱卫。

　　邱卫个子高，力气也大，他抬手挡开身边挥舞的灯牌，硬生生在人群里劈开一条路。冲到兰鑫身边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攥住兰鑫的手肘，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力度稳而不重：“跟我走！”

　　兰鑫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邱卫带着往前冲。他下意识跟上脚步，手肘被攥住的地方传来踏实的触感，原本混乱的心跳竟慢慢稳了下来。邱卫一边替他挡开拥挤的人群，一边回头对身后的粉丝喊：“抱歉，你们真认错人了，他是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

　　或许是“剧组工作人员”的身份起了作用，或许是邱卫的气势足够强硬，围堵的人群渐渐松动。两人快步冲进基地大门，直到穿过两道安保岗，身后的尖叫声彻底消失，邱卫才松开手，弯腰大口喘着气。

　　兰鑫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还有连帽衫上被扯皱的领口，轻声说：“谢谢你。”

　　邱卫直起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带着薄汗的脸，笑起来眼尾弯弯：“谢什么，咱们可是邻居。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辅导员介绍我来剧组当手绘师。”兰鑫刚说完，就看见邱卫眼睛亮了起来，“这么巧？我就是这个剧组的演员！”
　　等基地门口的粉丝彻底散去，邱卫才一拍脑门：“坏了，你的行李箱还在外面！”他说着就往大门跑，兰鑫刚要跟上，就见他已经弯腰将歪在路边的行李箱扶起来，拍了拍上面沾着的草屑和泥点，“幸好没摔坏，走，我带你去剧组，熟门熟路的！”
　　邱卫一手拖着兰鑫的行李箱，一手在前面引路，嘴里不停念叨着剧组的布局：“这边是道具组，那边是服装间，美术组在最里面，离宿舍近。”兰鑫跟在后面，刚拿出手机想联系辅导员的朋友，屏幕就弹出一条新消息，备注是“丁哥”——正是老师说的美术组组长。

　　两人刚走到美术组的临时办公室门口，就见一个留着长发、穿着工装马甲的男人迎了上来，手里还攥着支马克笔，指尖沾着点靛蓝色颜料。“兰鑫是吧？我是丁成，美术组组长，你叫我丁哥就行。”他目光在兰鑫和邱卫之间转了圈，笑着拍了拍邱卫的肩膀，“你俩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住一个小区，邻居！”邱卫抢先答道，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兰鑫也点头附和：“丁哥好，我们是邻居。”

　　“那可太巧了！”丁成眼睛一亮，当即拍板，“正好宿舍还有个空床位，就安排你们住一间，互相也有个照应。大卫，你先带兰鑫去安顿，顺便给他说说剧组的规矩，熟悉熟悉环境。”

　　“没问题！”邱卫应得干脆，一把接过兰鑫手里的美术包挂在肩上，拖着行李箱就往宿舍区走，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咱们住三楼，采光特别好。对了，你把你电话号给我，我加你私信。上回就想问你伤怎么样了，好几次找你都不在……”

　　兰鑫跟在他身后，听着邱卫絮絮叨叨的介绍，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和被美术包带子勒出红痕的手掌，冷白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暖意——在这陌生的剧组里，竟因为这意外的邻里缘分，多了份踏实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