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西格玛男人》春未

2、第 2 章

　　啊？
　　她裴止微微张着嘴，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心里话喊出来了。
　　许晨夕用手指点着裴止刚刚填的资料单：“这儿！”
　　裴止顺着她的话低头，正看到自己假装认真写的资料单上，姓名那一栏写上的名字，却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潦草的两个字——齐豫！
　　许晨夕用自己的大嗓门，天真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了齐豫？”
　　腾！裴止的脸红了，她慌乱地划掉那两个字，如同在销毁呈堂证供。
　　小心地抬头，许晨夕等着自己的答案，护士也有些惊讶，目光在自己和齐豫身上来回画着连接线，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像在看搞不清楚自己名字的花痴。
　　而齐豫呢……悲催地低头时，裴止的余光正看见他扫过来的目光……
　　裴止不敢看他。
　　她好像搞砸了，本来想着悄悄地来，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不提起一点点齐豫的记忆，现在嘛！倒像个跳梁小丑，刻意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裴止捂住自己的眼睛，心如死灰地想：照现在这样……还不如刚刚当个扯口罩的法外狂徒算了……起码，最多留下一个狂狼的背影，不用在这接受几道目光的审判……
　　屋漏偏逢连夜雨，护士小姐展颜一笑，低头凑近裴止，八卦道：“你也是跟着帖子，专门来看齐医生的？”
　　什么帖子？裴止想解释：“那个……我……”
　　护士小姐却淡然起身，端出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老练样子，安抚裴止：“别着急，等下齐医生慢慢给你看哦！”
　　说罢，麻利地收走了两人的资料单，自顾自地招呼后两位继续填写。
　　不是……谁着急了！
　　我是着急着走！
　　裴止第二次绝望地低下头，臊眉耷眼地闭了眼睛，心如死灰地想：所以说，有些热闹，它就不能看！有些便宜，它就没法占！
　　尴尬地站在原地扣手，许晨夕却凑过来，挤眉弄眼：“唉，我刚刚瞄了，他胸牌上的名字，就是齐豫！不是，姐妹儿你眼神儿够好的，这阵功夫都知道往人胸牌上看了，要不说你们学霸会抓重点呢！是不是也对人感兴趣？难得你这个尼姑想开荤了，我帮你要账号？”
　　这暧昧的猜测，无疑雪上加霜，裴止越发觉得自己刚刚像个笑话，她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冷笑，听上去更像是死前的悲鸣……
　　不知道有没有一种病，叫做尴尬引发的窒息而亡，那样也就不用到处找地缝钻进去了，直达停尸间，还附赠一层白布遮羞，简直完美！
　　裴止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许晨夕显然没有听懂这阴阳怪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写着的坚定，贴心地低声道：“不客气，做姐妹，在心间！”
　　裴止面如死灰，完全不敢朝齐豫那边看了，整个人笑不出来……
　　很快，有人喊了许晨夕的名字，像是死亡宣告似的，裴止虎躯一震，下意识垂下脑袋，想着许晨夕过了，马上就到自己了。
　　坐在他的对面，面对面，只隔着一个机器的那种距离……本来还好，但是在自己写出“齐豫”两个字之后，和他面对面就好像，需要某种合理解释似的……
　　好死不死，许晨夕不经商量，表忠心似的大声道：“我不检查了，先给我同学检查吧！”
　　啊？啊！裴止张皇失措地看着许晨夕，却被后者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个后推力之下，裴止就坐在了齐豫的对面。
　　这执行力，让裴止没了任何缓冲，就那么直直地面对那张脸。
　　大脑轰的一声爆炸，那个人就那么坐在自己面前。
　　裴止的脑袋跟个摄像头一样，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安心的位置，晃过许晨夕八卦的眼睛，和护士小姐了然一切的目光，裴止没了半点主意：“我现在，要做什么？”
　　许晨夕不语，只是一味暧昧地笑，护士不答，只是专注地指导下一个人填资料，而前面……前面的人，裴止不敢看。
　　“把头放在这个地方，先闭眼睛不要动。”男人的声音清风一样传来。
　　奇迹般地安抚了裴止躁动的心神，那些还在脑子里互相殴打的小人儿，此刻统一都静止了，只是睁着眼睛，和裴止望向同一个方向——齐豫的方向。
　　透过镜片，那双眼睛只是短暂地从裴止脸上划过，很快便专注在仪器上的屏幕了。
　　裴止安静下来，把头塞在一个仪器里，那样子，让她联想起古代上了刑场的囚犯，不过眼前的情况也大差不差，囚犯犯了死罪，所以要被束缚。
　　如果在未经别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把对方拉入到自己的幻想中是一种罪的话，那么裴止想，自己四舍五入，曾经也是一个不法狂徒。
　　“好了，睁开眼睛，会有点刺眼，看向前面，保持正常速度眨眼。”
　　这是齐豫今天，裴止说过的第二句话。
　　那冷静的语气和波澜不惊的态度，让裴止确定，他应该没有认出自己，不过，裴止悲哀地想，即使认出来了，也不会有更多的语气吧，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对裴止的最大了解，也只在这个名字而已。
　　也对，只有看花人盯着花来看的，花只会盯着太阳的方向。
　　裴止知道，自己不是太阳，甚至连看他，都只会躲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不过，都不重要了，那只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按下那阵站不住阵脚的心慌，裴止跟着齐豫说的，在仪器里看向左边、又看向右边，再换一只眼睛……
　　齐豫看向屏幕时，嘴角不自觉合上，那是裴止熟悉的，他思考时的样子。
　　齐豫把屏幕上，刚刚拍的眼底照片展示给裴止，说话时，声音轻柔，眼神大多数时间都在屏幕和资料单上，即使看过来，也不带任何别样的情意。
　　大概，他每天看着陌生人，就是这样的眼神吧。
　　齐豫在说什么专业的名词，裴止都听不见了，她像个观众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青春时期的男主角，有了自己的结局。
　　穿着白大褂，温文尔雅，说话慢条斯理，看上去很温和，平淡的温和……
　　“好了，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有一点红血丝，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注意……休息……
　　裴止咀嚼着这四个字，没有想过，这句无意识关心的话，已经是他们认识以来，齐豫说过最贴心的的话。
　　成为一个患者，似乎还不错，顶着医患关系的帽子，得到一句关心，若是放在自己十几岁的时候，那应该又值得一个晚上的失眠吧。
　　很可惜，裴止已经长大了。
　　“好的，谢谢。”
　　裴止淡淡地笑了下，镇定地道了谢。
　　裴止预测，故事的走向应该是：她说完谢谢，他说不客气，然后在匆匆的人群里分开，最多……以后有个头疼脑热，也许会首先来这家医院罢了。
　　就在裴止以为，这场突发的偶遇，就是这场重逢的完整故事时，齐豫抬了抬眼镜，那双桃花眼从手上的资料单挪到裴止身上。
　　“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他温和地牵了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很轻易地挑起了裴止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