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榜一不是人》过敏性鼻炎

3、冥婚客栈（3）

　　“悦儿？”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温润里透着一股子恰到好处的亲昵。

　　好听是好听，却没什么温度，反而瘆人。

　　赵文轩从回廊的阴影里完全走了出来，青衫磊落，面容在灰黄天光下俊美得有些失真。

　　他嘴角噙着那点不变的笑意，目光落在苏乐身上，又轻飘飘地扫过他肩上侍女那只僵硬的手。

　　苏乐头皮发麻，背上像有虫子在爬。

　　他想扯出个笑回应，脸部肌肉却僵得像打了石膏，最终只挤出一个扭曲的抽动。脑子里嗡嗡响，一半是吓的，另一半是弹幕刷得太疯：

　　【卧槽！新郎官这就登场了？！】
　　【F级本BOSS出场这么早？不合理啊！】
　　【这赵公子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比纸人还瘆得慌？】
　　【主播快搭话啊！别傻站着！】

　　搭话？搭什么话？苏乐喉咙发紧，舌根发苦。眼前这位可是要跟他（或者说跟“林悦儿”）后天拜堂的“良人”！

　　这走向太他喵惊悚了。

　　赵文轩仿佛没察觉他的僵硬，自顾自温声道：“后日便是吉期，悦儿可是心中忐忑，才来这院中散心？”

　　他语气体贴，又往前又踱了一小步，一股像是陈年书卷混着淡淡霉味的气息飘了过来。

　　苏乐肩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又收紧了些，冰冷的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皮肉里。

　　但侍女低着头，一声不吭，像个真正的摆设。

　　“没、没有……”苏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努力让声线别抖得太厉害，“就是屋里闷，随便走走。”

　　他眼神飘忽，不敢与赵文轩那双过于清澈的眸子对视，总觉得那眼底深处空荡荡的，什么也映不出来。

　　“散散心也好。”赵文轩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目光掠过满院寂静的纸人和纵横交错的红绳，笑容依旧温和，“只是这院子久未打理，杂乱了些，莫要冲撞了才好。”

　　他顿了顿，视线落回苏乐脸上，那笑意似乎深了一点点，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你我婚期在即，按礼，这两日确该避嫌。悦儿且先回房歇息，养足精神。晚些时候，我若得空，再来陪你说话。”

　　避嫌。又是这两个字。苏乐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侍女适时地动了，她微微侧身，依旧半挡在苏乐身前，对着赵文轩的方向，用一种刻板到极致的语调说：“公子，点心已备好，奴婢正要送小姐回房。”

　　赵文轩含笑颔首，眼神在苏乐和侍女之间转了个来回，温声道：“也好。那便有劳了。”他最后看了苏乐一眼，“悦儿，好生歇着。后日……我甚是期待。”

　　期待你个头！

　　苏乐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只能继续维持着那快要碎裂的假笑，胡乱点了点头。

　　侍女不再耽搁，引着苏乐转身，朝着来时的回廊走去。

　　苏乐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温润的视线一直黏着，直到拐过弯角才消失。

　　回程的路沉默而压抑。

　　侍女走在他斜前方半步，步伐僵硬却速度不慢。苏乐心跳如擂鼓，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又被送回了最初那个房间。房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苏乐几乎虚脱。

　　然而没等他喘口气，“笃、笃、笃。”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

　　侍女平板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小姐，奴婢送点心来了。”

　　苏乐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进、进来吧。”

　　门被推开，侍女端着那个黑漆托盘走进来，将一碗颜色浑浊的暗色汤羹和一小碟灰扑扑、点缀着诡异红点的糕点放在圆桌上。

　　然后，她退开两步，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垂手立在桌边，那张惨白的脸微微低着，空洞的眼睛却分明落在苏乐身上。

　　她在等。等苏乐吃。

　　弹幕瞬间炸锅：
　　【来了来了！死亡饭局！】
　　【这卖相……狗都不吃！】
　　【吃不吃？吃了会不会直接变纸人？】
　　【不吃的话，这大姐肯定不会走啊！】
　　【赌一把？也许就是长得丑了点？】
　　【主播快决定啊！她盯着你呢！】

　　苏乐盯着那碗汤，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吃？谁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不吃？这侍女杵在这里，分明就是监视。

　　怎么办？硬着头皮吃？还是找个借口？

　　他大脑飞速运转。“我……我不太饿……”声音干涩。

　　侍女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直视着他，嘴角那猩红的线条似乎往下撇了撇：“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厨下为您准备的，补气安神，需趁热用。”语气平直，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乐骑虎难下。他伸出手，指尖有些发颤，慢慢伸向汤勺。弹幕刷得更急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勺柄的刹那——

　　他的视野正下方，直播间状态栏那里，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系统提示：用户“001”向主播“苏乐”打赏了道具“辟邪符（一次性）”×1，附言：别吃。】

　　没有全屏公告，没有炫光特效，只有一行小小的、近乎透明的白色系统提示，在众多幽蓝弹幕中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苏乐看得清清楚楚。

　　打赏？道具？

　　没等他细想，更实际的变化发生了——他伸向汤碗的那只手，宽大的袖子里，突然多了一点沉甸甸的、微凉的触感。

　　【卧槽？！刚才是不是有打赏提示？！】
　　【辟邪符？这个道具我记得能免疫C级别以下副本的邪祟！】
　　【财神爷都发话了！别吃！肯定不能吃啊！】
　　【主播这什么运气？开播不到一小时就被打赏了？】
　　【虽然只打赏了一个道具，但是一般新人主播起号可是很难的！主播我看好你啊！】

　　弹幕在短暂的凝滞后，以更疯狂的速度刷屏，震惊、起哄混成一片。

　　苏乐也懵了。
　　他先是觉得荒谬，这破直播居然还真有观众打赏？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来——有点飘，有点不真实，还有那么一丝丝……诡异的乐观？

　　虽然只给了一个道具，但至少……算是个好兆头吧？是不是意味着他这倒霉催的“主播生涯”，终于看到点盼头了？

　　打住！现在不是瞎乐的时候！

　　侍女还盯着呢！

　　苏乐迅速收敛心神，借着袖子遮挡，手指摸到了那张微凉的纸符，触感粗糙。

　　他心念急转，有了主意。

　　脸上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对侍女说：“这汤……味道有点冲，我缓缓再喝。先尝尝糕点吧。”说着，他用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捏起一块灰扑扑的糕点，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嘴里。

　　动作之快，让侍女和弹幕都愣了一下。

　　糕点入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粉腻感，带着陈腐的甜味和某种颗粒粗糙的杂质，味道极其恶心。

　　苏乐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胡乱嚼了两下，硬生生咽了下去，还配合地拿起汤勺，在汤碗里搅了搅，舀起半勺，凑到唇边，做出要喝的样子。

　　侍女空洞的眼睛看着他吞咽的动作，又看着他凑到嘴边的汤勺，似乎“确认”了他已经吃下点心，那僵直的身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点点。

　　苏乐趁机放下汤勺，捂住嘴，眉头紧皱，声音含混：“唔……这糕点……有点噎，水……我想喝水……”

　　侍女顿了顿，平板地道：“奴婢去给小姐倒水。”她终于移动脚步，转身朝门口走去，出门前，又回头看了苏乐一眼。

　　苏乐捂着嘴，做出一副被噎得难受的样子，朝她胡乱摆了摆手。

　　门，被轻轻带上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渐渐远去。

　　苏乐立刻像卸了千斤重担，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冲回桌边，然后把手指狠狠塞进喉咙深处——

　　“呕——！”

　　一阵剧烈的干呕，混合着唾液和胃酸，还有那团几乎没怎么消化、依旧散发着恶心甜味的糕点残渣，被他吐在了碗里。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桌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额头上全是冷汗。

　　暂时……糊弄过去了？

　　他抬起手，看向袖中那张微微露出一角的黄色纸符。

　　符纸触手微凉，质地粗糙厚实，像是某种粗糙的黄表纸，对折着。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上面用暗红色的、像是朱砂的颜料画着些复杂的纹路，弯弯曲曲，看不懂是什么，但莫名给人一种“正经玩意”的感觉。

　　这就是“辟邪符”？一次性的？

　　这个001，还特意留言“别吃”？原来直播间观众还有这么好心的吗？那碗汤和糕点，真的有问题？这符怎么用？贴身上？烧了？

　　苏乐捏着符纸，心中惊疑未定。

　　门外暂时安静，苏乐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眼神重新聚焦。

　　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搞清楚状况，找到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