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历险记》鲦鱿

4、狭路相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弎就如说好的那样敲响了柏玥的门，很小声地在门外叫了声柏玥的名字，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或许是有些认床，又或许是思虑过多，没怎么睡熟的柏玥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秒就醒了过来，但坐起后还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冲着门口说了句：“我醒了”，随后便听到林弎迅速地回了声好。

　　不去想林弎是否一直在门口等待他开口，柏玥揉着眼睛下了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去浴室刷了个牙洗了把脸，拖拉着脚步打开门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林弎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酒店准备好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正在将茶几上备好的粥舀到两个碗里去。

　　见着他出来，林弎立刻抬起眼望过来，愣了几秒后嘴角突然冒出一个笑容。

　　“我不吃早饭。太早了，我吃不下。”柏玥迎着林弎的目光打了个哈欠，有点疑惑：“不是说看日出吗？坐在那傻笑干嘛？”他可不认为自己现在这副邋遢的模样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这小子在嘲笑他刚刚懒得打理的鸡窝头……

　　好好好，昨天还说喜欢的很，一晚上过了就开始嘲笑他的头发了……

　　柏玥目光不善地眯起了眼睛，暗自思索起该给林弎判个什么罪。

　　“嗯……感觉在跟你穿情侣装，有点开心而已。”林弎从善如流，笑眯眯地端着两碗粥往露台走，“来吧，太阳应该快出来了。”

　　柏玥默默将吐槽的话咽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廓，抬脚跟了出去，坐到林弎身边的椅子上去，抬头看向天空。

　　太阳还没有冒出头角。

　　盛夏的晨风仍带着温和的热度，轻拂起柏玥的头发，让他感到难言的平静。在这一刻他忘记了昨晚与南茨尴尬的相聚，忘记了餐厅里向他投来好奇眼光的人群，忘记了那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与他长相相似的人，脑海里只剩下林弎那双总是温和的蓝色眼眸。

　　一切都恰到好处，甚至让柏玥的瞌睡都回来了一点，坐在椅子上的身子都软了一些，有些昏昏欲睡。

　　“太阳出来了。”在柏玥彻底睡过去之前，林弎轻轻点了点柏玥放在桌上的手背，温声提醒他。

　　柏玥打了个哈欠，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晨光突破云层，泛发出耀眼的光芒。紧跟着一轮圆日慢慢浮出云面，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金黄色。

　　直视着这一切让柏玥觉得有些刺眼，于是他略微眯起了眼睛，而随着天际线被完全照亮，独属夏季的热浪也紧跟着席卷而来。

　　好在柏玥所处的地方是比起城市里更凉爽一些的山间，而露台顶上的吊扇也在他感到不适前及时地旋转了起来，让热浪还没扑到他身上就被搅散了。柏玥转头瞟了一眼，果不其然地看到林弎刚刚放下风扇的遥控器。

　　林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却没有借此卖乖，只是问：“这会儿想吃饭了吗？”

　　柏玥低头瞟一眼桌上的粥，竟真的感觉到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伸手拿勺子舀了一口，发现刚刚还略显滚烫的粥已经刚好到了一种能顺利入口的温度。

　　两人就那样肩并肩，安静地吃完了各自碗里的粥。将空碗放回桌子上后柏玥拿起一张纸擦了擦嘴，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下不欠你了。”

　　林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问到：“那我还能找什么借口约你呢？”

　　柏玥瞥他一眼：“你倒是很实诚……”

　　林弎眨眨眼，万分认真地看着柏玥，乖巧地等待一个答案。柏玥被他盯得有些受不住，摸出手机解锁后递给了林弎。

　　林弎相当迅速地在瞬息间存上了柏玥的电话，并毫不客气地加上了柏玥所有的联系方式。就连柏玥那个单纯拿来看小猫和八卦，什么都没发的微博都没有逃过，让林弎拿来与自己的账号完成了互相关注。

　　柏玥收回手机的时候感到一整恍惚，突然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对林弎太纵容了。

　　毕竟就连他这几年最好的几个朋友都没有与他全平台互关，但林弎这个才跟他见了两次面的人就轻轻松松地做到了，甚至还是他默许的……

　　柏玥默默地看了一眼林弎，又默默地移开目光，心下嘀咕：没想到他柏玥也有这么一天，真是美色害人啊……

　　“唔，我想起来个事。”也许是怕柏玥后悔，林弎突兀地岔开话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是关于跟你长得很像的那个人……我记得你说叫朱珏？”

　　“嗯？”柏玥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朱珏头上，疑惑地接话：“是叫朱珏……吧？我朋友他们这么跟我说的，我也记不太清……他怎么了？”

　　“我好像认识他。嗯……也不能说认识，我好像救过他。”林弎说。

　　“哈？”柏玥震惊，“救过？什么时候？”

　　“高中吧？我们好像是一个高中的，我是他学长？但大他几届我就不知道了。”林弎似乎在很仔细地回想，“昨天会后他好像是想跟我说什么，叫了我声学长，但是那时候我们进餐厅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柏玥拒绝回想昨晚的混乱。

　　“刚关注你微博的时候恰巧看到我母校发了博，我才突然想起这个事。好像我在毕业那年遇到他被人堵在巷子里打，顺手救下来了。”

　　柏玥突然皱了下眉，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弎：“所以，你在见到我之前先救下了朱珏，并久久没有忘记，然后你在酒吧里看到了我……”

　　林弎有点无语：“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你在我这边是他的‘替身’。”

　　柏玥仍然用那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林弎。

　　“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林弎无奈，“我至今只有那一次见过他，而我已经告诉了你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一面之缘念念不忘这些年以至于看到你后迅速准备拿你当替身？那我昨晚对你说的喜欢你当成什么了？变成我爱而不得后的委曲求全？”

　　柏玥默默移开目光。

　　他承认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确实很离谱，但这不也是因为自己被迫成为了这种离谱事迹的被害者造成的PTSD嘛……

　　“再说了。”林弎大手一伸，按在柏玥椅子的把手上，整个人也贴了过去，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如果我真的喜欢其它人，你觉得就凭我，还需要找替身吗？”

　　柏玥向后靠了一点，忽视掉林弎打在他脸上的温热呼吸：“你还挺自恋的。”

　　“我应该有一点自恋的资本吧？”林弎依然保持着跟柏玥极近的距离，笑了一下，“你上次见我的时候，不也说我眼睛很美吗？”

　　柏玥抿着嘴不答话，林弎也没继续逼问他，笑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二人再次回到了沉默的状态，静静盯着天空发呆，直到柏玥说想再睡一会儿才一起回到房间里去。

　　.

　　柏玥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个回笼觉睡的比头一晚安稳很多，以至于柏玥醒来后感到分外精神，还有心去浴室洗了个澡，将顶了一早晨的鸡窝头也给梳规矩了，带着一身湿气出来换上了衣柜里挂好的新衣服。

　　虽然是简单的短袖和长裤，但柏玥刚拿到手上就知道凭这面料也不会是什么便宜货。他撇了撇嘴，骂了句万恶的有钱人，突然很诡异地想到林弎先前自恋地贴近他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应该也是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吧。

　　究竟是怎么忍住不笑的……柏玥突然觉得林弎也蛮令人佩服的。

　　拎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柏玥一开房间门就看到林弎翘着二郎腿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办公，十指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桌面上的网页和对话框也在以一种让柏玥瞟一眼就赶到头痛的速度飞快地切换着。

　　柏玥尽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但林弎显然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迅速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抬头向他看来，非常刻意地给柏玥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短袖和长裤。

　　柏玥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

　　“你在忙吗？”柏玥一边将手上的衣服随意扔进一看就是早替他准备好的袋子里一边问。

　　“一点小事，已经处理了。”林弎已经合上了电脑，但还是解释了几句，“初创公司，需要亲历亲为的地方比较多。”

　　柏玥好奇：“我还以为你这样的都是继承家里的大产业。”

　　林弎笑：“是可以，但竞争也不小，我没那么大冲劲，赚点小钱就够了。”

　　柏玥挑眉，没说什么，站在原地等着林弎站起来同他一起出门，走下楼才有闲心问问林弎是什么时候把电脑带上来的，下车的时候不是什么也没拿吗？

　　林弎说是柏玥回去睡回笼觉后让管家帮忙拿上来的，柏玥也就不再多说了。之后两人一路闲聊着走进电梯去了服务大厅，从前台手上接过了车钥匙。

　　“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前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欢迎二位再来，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周末。”

　　林弎朝人点点头笑了下，带着柏玥走出门去，有些可惜地说到：“要是你想跟我多玩一会儿就好了，不想这么快跟你分开。”

　　柏玥小幅度翻了个白眼，心说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强行让我跟你玩的吗？张嘴就想提醒林弎别整天说些酸不拉几的话，结果一转头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话到嘴边也转了个弯，变成了：“……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要是跟你多玩了一会儿就好了。”

　　林弎惊讶地看向柏玥，这才看到柏玥根本就没看着他，而是非常无奈，近乎是有些崩溃地看着他们身后的方向，遂顺着柏玥的目光往后看去，立刻就理解了柏玥这番话的缘由。

　　——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像他们一样，往大门走去的两位，正是让他昨天有机可乘将人拐走的，令柏玥从回国前就开始不爽的两位元凶——南茨和朱珏。

　　而柏玥的那一瞥显然没能逃过那两人的眼睛，让南茨行走的方向都向柏玥这边改变了。

　　柏玥沉默。

　　柏玥烦躁。

　　柏玥在南茨彻底走上前来前给了林弎一手肘，恶狠狠地看着林弎吃痛后疑惑的一张脸，说：“都怪你！”要不是林弎刚说这么些酸话，他才不会转头看！更不会跟南茨他们对视！

　　林弎什么也不知道，但林弎反应的很快：“对不起。”

　　柏玥更气了，伸手制止了南茨想要上前一步打招呼的动作，扯着林弎的衣领让人弯一点腰，凑近他耳边吐槽：“不是说是私人度假村吗？看你跟里面的人这么熟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你的什么秘密地点。”

　　林弎弯着腰，一点也不生气，悄悄将手按在柏玥的腰上将人搂住，非常无辜地小声解释：“C市就这么大块地，好地方也就这几个是大家常选的，我也没想到啊？”他像是也很不满意南茨出现在这里，但又很开心柏玥对他如此亲近，忍不住补充一句：“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会更努力赚钱，争取以后带你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私密场所，除了你我二人连个鬼都打不到的那种。”

　　柏玥没好气地放开自己揪住林弎衣领的手，也不再去纠正林弎自己没那个意思了。在他俩身后的南茨则见缝插针地咳了一声，喊柏玥：“阿玥。”

　　柏玥这下也不得不转身了，面色沉重地回了一句：“南茨。”

　　“昨晚你走得太突然，也没来得及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南茨没有纠结柏玥略显生硬的回复，扫了眼林弎还放在柏玥腰间没有拿下的手，问到。

　　“林弎，南茨。南茨，林弎。”柏玥也不好解释自己跟林弎到底是什么关系，非常敷衍地替两位交换了一下姓名，这才因南茨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被林弎搂着，便伸手拍掉了林弎放在他腰间的手。

　　林弎面对南茨的表情一下就臭了不少，连嘴都懒得张开，就朝人点了点头。

　　朱珏这时候倒也跟着走上前来了，站在南茨身边平静地叫了林弎一声：“林总。”

　　林弎首先看了眼柏玥，之后才回了声你好，公事公办地问了一句：“昨天他们招待的好吗？”

　　朱珏点点头，立刻明白林弎指的是自己公司里一起跟去饭局的那些人：“挺好的，只是我自己喝多了一点，他们都很照顾我。”至于怎么照顾到自己和南茨到一块了……他猜林弎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没有多说。

　　而林弎果然如他所料，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好。于是他也就不再多言，静静地站在南茨身边，感受到南茨在听到他声音后僵硬了一瞬。

　　朱珏猜这人这时候才想起来昨晚是和谁一起过的，微不可见地嗤笑了一声，将目光放在了柏玥身上，注视着这位和他长相相似，却又极为不同的，令他成为赝品的“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