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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骗钱到本王头上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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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单放下信便要夺门而出。
杜老太太喃喃道:“又走。娶不着媳妇又丢了娘诶。”
刚跑到院门口,一个瞧着公公模样的人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朝这儿走过来,笑眯眯地短住了杜单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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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像是泼了墨一般,沉得叫人发昏。
眼下元唯身无分文,只剩下手上那串价值不菲的手钏,她将它摘下来收进荷包。
复走了几里路,终于得见一家开在路边的小店。里头有个说书的,好多个人头,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听得津津有味。这荒无人烟之地,今日竟也赶上这般热闹,真是天助我也。
三楼的廊上一名紫衣女子皱着眉在同几个小二打扮的人说些什么,又继续甩衣晾衣。这家店好似让这些个执刀佩剑、五大三粗的家伙搅得有点糟糕。
她趴在阳台上遥遥招手:“住店吗客官?”
咕——肚子叫了。
元唯心生一计。只是那些客人乍一看都是练家伙,得挑个好惹的。
她虎着嗓子:“兄台,兄台,咳,兄台。”学得好,就是这个嗓音,要从鼻腔、胸腔、丹田出发。
她兀自坐到一个戴着斗笠、蒙着面罩的玄衣男人旁边,那人独自一桌,身体动了动,挪开目光。
“兄台,可愿与我打个赌?”元唯加粗了嗓门。
“赌什么?”一个冷寂的男声淡淡道。
“一会儿店老板出来,有多少个男人会回头?我赌二十个以上。你呢?”
“不赌。”
“如若你赢了,我便服侍你的车马,如若我赢了,你就要将你身上的银两给我。”
男人眼神微张,凝滞在她俏皮的脸上。他就说,刚刚她环视一周,最终选定了他,这个队伍的头领,不愧是令他心驰神往的女人。她出现在这里,他很是惊讶。或者他不该惊讶,他应该早就习惯的。
“横竖都是你赚,那我岂不亏了。”他读出她的心思,她却读不出他的惆怅。
真是好眼力,把她看得也太透了,不过她是不会和马抢吃食的。
“兄台好嘴,那你说,输了要我做什么?”
要你,他用几乎不可闻的音量低吟。
他正正身子,说:“先欠着吧。我赌不超过二十个。”他抬头示意,前面约莫二十几个人,他们俩坐在最外面的位置。
“小二。”元唯招呼道,豪爽地挥一下手。
“来了,二位客官,要点儿什么。”小二甩了一下毛巾,笑吟吟的。
“我要你们老板。”她笑了一下,“过来。”
小二:“客官,我们老板可是个大美人,您这说话可把我吓一跳。”他以为要吃到什么八卦,白高兴一场,“您等等,这就去叫。”
元唯得意地瞧了一眼斗笠下的那张脸,虽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还蒙了面,只能看见浓密的睫毛,但那双睫毛下眼神冷酷,气度不凡。
不一会儿,小二快步下了楼,一个女人紧随其后。人们先看见的,是她窈窕的脚步,接着是婀娜的体态,紫色的长裙,黑紫色的腰封将曲线紧紧包裹。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美丽的凤眼,朱唇厚润,黑色的长发如一缕瀑布,用青簪挽在身后。
说书的先生还在说书,端水的小二还在端水。
听书的都不淡定了,只要是长了两只眼睛的,没有不盯着看的,眼珠子只差长在老板身上了。
老板还未走到桌前,元唯自觉胜负已定。
“二十个,右边九,左十一,你输了。”她伸出手。
“十九。”男子不动声色。
“为何?”她嗔怒。
“我没回头。”十分泰然。
“客官,有何贵干啊?”老板见着这两位,一个细皮嫩肉,一个神秘威严,她轻轻用袖子一扫,妩媚多姿。
元唯鼻尖痒痒的。
老板又对着斗笠下的男子:“大人,我们小店方才已经让您搜过一趟了,这会子刚打扫好,不会是又想来一遍吧?”
没有理会。
“老板,你给我评评理。”元唯疑惑,却忍不住岔开话,说,“方才我与这位兄台打赌,你一走过来,必定有二十位男客官回头看你,我数了,恰好二十个。时下他不认账,你说拿他奈何?”
老板一回头,好些男人们却避开了眼,她心领神会,道:“小公子,你可真有意思。今日这酒,我便请你吃罢。”
元唯有点沮丧。
斗笠下的男子勾起唇角。
“你带着面纱,也不喝酒,要这彩头何用?”元唯万念俱灰,撑着下巴,颇有埋怨男子的意思。
“就算我回头了,你呢,你那份是算在男人头上还是女人头上?”他的目光凝滞在元唯身上,十分断定,还带了几分调戏的味道。
不等她作答,他往桌上拍了一锭银子,声响清脆悦耳。
“这是你的。”
“诶?”元唯捂住那块银锭,递回。
他只留下背影,刹那间已翩然上马。马儿“嘶嘶”叫起来,其余男子也纷纷放下酒杯,闻声而去。
这行人大抵是在找什么东西?
真是一张床难死赶路人!拿了银两,元唯豪气地开了一间上房,再叫小二送些好酒好菜。
付安驱了快马,来到苏子起身边。
“王爷,刚刚那位公子冷不丁坐你身边,是为何意?”他小声问。
“骗钱的。”王爷面沉似水。
“有这种事?那我去追回来。”付安忙勒了马。“这小子没有马,跑不远。”
“一锭银子而已,罢了罢了。”他摆摆手,不禁弯了眉眼,长长的睫毛尽是笑意。
付安凑过来看他的表情,摸不着头脑。王爷这些天一直都郁郁寡欢,被骗了钱银反而笑了,莫不是傻了。不,应是气极反笑。
“你去一趟,给她送匹马。”付安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什么?还要送马?”得了得了,这王爷真真是气极了,“是,送一匹慢马。”
“嗯。”慢马不易跌。苏子起点头。
“咚咚咚!”一阵响震天的敲门声。
“谁啊?不要打扰本大爷休息。”元唯吃饱喝足,深的懒腰刚到一半,真是坏兴致。
她警惕地躲在门后。
“有一匹马让你骑,在门口。”话语间甚是暴躁。
“我没有马。”
“我说你有一匹马!”
“我说我没聋也没瞎!”元唯没好气地叫道。
“拴在第二个木桩上了!绿缰绳!”付安也叫。送完马走出客栈,他甚至捶胸顿足地咆哮,想把门踢开好好教训这个骗子一顿。
回去付安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的心情,苏子起是笑得前仰后合。
“王爷,我都快被气死了,你还笑。”
能逗王爷开心,付安心里也值了。他挠挠头,担忧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您可得小心自己的伤口啊。”
话音刚落,苏子起便冷了脸。
“这点伤口算什么?大丈夫不拘小节,不必在乎。”
他的疤,他自己是看不见的。看不见,那便不足以灼伤他的眼。
他从耳后取下面纱,缓缓走到镜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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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唯照着镜子洗了把脸,不禁感叹,这张脸,真是做了男人可惜做不了女人,做了女人可惜做不了男人。
小二热情地给她牵来了一匹棕毛的马,果真是绿色的缰绳。
她道了谢,纳闷地上了马。她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七,上马还算轻松。之前在王府里,王爷夫妇俩受邀参加皇室骑射聚会,她也顺手被王爷哄着教了两把刷子,如今只需驾驭一匹温顺的马,自是不在话下。
回想那个翩翩少年,太浮夸,太虚伪。做纨绔子弟太王爷,做花花公子太慎独,这人怎么都让人看不透。
走着走着,眼前的村子有点不像是自家的村子。从前凋零的佛像竟也有人供养了起来,盘子里摆放着瓜果,中间的几炷香也还没燃尽。
下了马,她鬼使神差地也上前拜了拜。腰间被猛地一拽,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掀开桌帘布,敞开喉咙就把水全都倒进胃里。
元唯也顾不得与这穷途之人理论,就想转身上马。
脚边的衣衫被死死扯住,她低头,这男人灰头土脸的,嘴里说些什么,就往嘴边冒白沫。
元唯吓得不轻。只得叫了几个过路的壮汉,过路人怕担上什么官司,一路都在暗示着一会儿无论是否得救都不要说他们曾帮过忙,他们做好事不留名的。一人多了个嘴,也提醒她一会儿放下人就走,免得叫人家讹了。
元唯纳罕,以前也有这种碰瓷?她白了一眼:“先抬了再说吧。”
“小兄弟,你可别觉得是我无情啊。我只是怕他对我以身相许。”
她又白了一眼:“那倒不至于。”
“开玩笑开玩笑。”
路上时辰不长,元唯觉得仿佛过了一年。
有个男人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忽然指着她的脸说:“元浅?这不是元浅吗?!”
开玩笑的男人喝了一声:“好好抬,别乱动!”
因害怕在马上颠簸,故而她一再劝他们俩弄个板子抬这个男人。她则牵着马。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瞎!你好好看看!”他再对着元唯,“你干啥要扮作男人呢!我眼尖才把你认出来,你还装什么呢?故意不想叫我啊?”
“元浅!真是你!那我刚刚说那笑话你怎么不笑啊?你以前老拿你爹开玩笑呢。”
她爹?莫不是她爹讹了她娘?
她不敢笑。原因有二:一是她真不知道;二是别人开玩笑时你保持不笑可以减少他下次再拿同样的事和你开玩笑的概率,至少50%。
对于这句话也是。
男人被放到床上。
几个大男人喋喋不休,说是托了她的福,他们家里的娘们儿也都有活计了,全村都富裕起来了。
先认出她的壮汉她应该叫德哥,开玩笑的壮汉应该叫平哥。
大夫将他们轰了出去:“要吵出去吵!别打扰我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