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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她知道这老人不简单(一) ...

  •   纪云喑被他聒噪得脑仁更疼了。
      她忍不住暗自腹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混,能同时招惹来耿雯雯和贺盛霆两个小王八蛋?
      一对儿卧龙凤雏换着花样儿地折磨她,一个善良懵懂得像软乎乎糯米糍,她骂都骂不出口;一个混不吝的,她骂上八百句都不解恨。
      这次,她清晰地听见自己咬后槽牙的声音,压着怒火低吼道: “滚蛋!没正事就赶紧挂电话,别耽误我在这做善人。”
      小贺少爷瞬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知道再打诨下去真的要挨骂,立刻认怂,收了嬉皮笑脸的作态,赶紧改口求饶道: “嗌,云姐,我的好姐姐,美丽的姐姐,别和小弟我计较,我这次真有正事。”
      说到正事,小贺少爷忙不迭补充: “是王鹮师爷让我去接你呢!赵大老板现在还在所里发火呢,抽查全员卷宗,那大阵仗,吓人的很。”
      “王鹮师爷说你惹的火,就让你去灭。”
      小贺少爷奉命传话,十分理直气壮——小贺少爷在谨成实习的日子里,实务技巧和专业知识学到了多少有待商榷。不务正业的本事是日益精进,跟着王金武瞎起哄认师门,不敢混叫到自己的亲大爷贺兴海头上,干脆自行拜入纪云喑门下,冲着王鹮满嘴“师爷”、“师爷”的叫。
      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自己多了一个孙子。
      王鹮王大状亦然,他对自己多了一个“便宜孙子”这件事乐不可支。
      这次纪云喑没工夫跟他计较,她心思转的很快,敏锐地抓住重点,连语气都沉了几分, “师伯给你说的原话?赵老板坚持在律所等我,要我当面汇报吗”
      小贺少爷迷惑,呆住,这不是废话吗?
      纪云喑瞬间就摸透了这位矫情大老板的心思:之前特意强调要她当面汇报,说白了就是怕隔墙有耳,有些话连半点儿录音的可能都不能留。她今天早上发了个微信消息,就自顾自地出外勤了,显然让被放了鸽子的大老板憋了火。
      可大老板拉不下脸来叫一个小辈回来,于是拐弯抹角地逼王鹮出面调停,借王鹮的手把她叫回去。
      真够难伺候的。
      纪云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心实意地吐槽,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逼着她这个师侄费劲巴拉的揣测他的“言下之意”。
      累不累啊?
      纪·心狠手辣·一肚子坏水·死道友不死贫道·云喑上线,笑眯眯地对话筒喊了一声: “小贺同学,不,徒弟呀。”
      “干嘛?”贺盛霆瞬间警惕,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老狐狸,你这个调调儿,我一听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师傅还能害你吗?师傅给你安排个任务。”
      “我现在和在荒郊野岭也差不多了,你别来了。”
      “你去和大老板说一声,让他没事就准备下班,我纪云喑今晚一定回梅城,请他吃饭,有什么事晚上吃饭说。”
      小贺少爷这次真的像被踩中了尾巴,差点急的跳起来,对着手机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嚷嚷, “纪云喑!你没开玩笑吧,传话?谁?我?”
      纪云喑好整以暇,慢悠悠道, “师傅有命,你敢不从,话我已经传达给你了,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做不好的话......”

      毫无愧疚感地折磨完小贺少爷,纪云喑的心阴转晴,开始收拾眼前这个烂摊子。
      考察完工厂回来的路上,耿雯雯同学不知道怎么看的导航,七拐八拐就拐到了条坑坑洼洼的乡道上。
      乡道上什么多?
      老年人。
      城镇化发展到现在,年轻人大多数都去大城市闯荡谋生了,非节假日还在农村住的基本上都是老人。
      因此,乡道这地方,说白了,基本上都是三三两两的老年人,靠着慢悠悠的电动三轮车或者老旧自行车出行。
      但是这样的大雪天,还敢冒着风雪徒步赶路的老人,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偏巧,她们就遇上了这么一位。
      耿雯雯大老远就看见道边儿上有个老人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老人的棉袄看着已经磨得发亮,帽子压得低,一时之间从身形都分辨不出性别,只能看见他颤巍巍地挪动,走一步晃一下,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耿雯雯立马就动了恻隐之心,仗着乡道上人少,扭头就用她那双水润润、含着春江水似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纪云喑。
      纪云喑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幕也是要骂自己一句,昏了头了。
      不光同意了软绵绵的糯米团子耿雯雯的祈求,捎老人家一段路。
      等开到老人家门口,瞧见那地方离主路还有一段距离,连水泥路也没通,耿雯雯同学当即就表示,可以帮老人家把装了地瓜、白菜、土豆的筐子送到院子里去。
      那屋子是真简陋,能看出来政府出面进行过修缮,但是依然遮挡不住那股寂寥破败的气息。
      纪云喑为了耿雯雯的安全,思虑再三,还是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羊皮靴子踩到了布满泥泞的石子路。
      当然,也仅限于陪同,让纪云喑不顾形象地去亲自上手搬土豆,那是绝不可能的。
      “纪姐!都搬完啦!”耿雯雯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领导。
      刚做了好事的她激动的脸红红的,雀跃地很,大老远就扬声招呼道, “爷爷邀请咱们进屋歇会儿,纪姐你快来,喝口热水!”
      此时此刻的耿雯雯觉得,纪云喑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太温柔,太随和了:不但愿意当她的带教师傅,还包揽了她上班的通勤和午饭开销。
      纪云喑才不是背后嚼舌根的人说的那样,她的师傅才不是唯利是图又十分冷漠的人。
      先前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老人坐进后排的时候,连她都有点儿可惜被弄脏的真皮座椅了,她更怕纪云喑当场发火,可纪云喑当时不仅眉毛都没皱一下,还从自己包里抽出来几片暖宝宝,递给了老人。
      眼下耿雯雯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和纪云喑分享,分享这份被认可、被感激的暖意。
      但纪云喑一听见这话,太阳穴瞬间突突直跳,她感觉自己又开始头疼了。
      纪云喑心里忍不住腹诽,耿雯雯丫头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的吗?
      她没看过法治节目的拐卖案例吗?
      她能同意耿雯雯把老人送到家,已经是非常破例了,怎么这丫头还敢轻易地往陌生人家里钻?
      耿雯雯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啊?
      耿雯雯前阵子在她面前,不还是一副唯恐她吃人的怯生生的腼腆姑娘吗?

      一点儿热气氤氲在刷的掉漆的搪瓷杯上方,很快消散。
      眼下纪云喑身处的环境,称得上真正的家徒四壁。
      她一进院门就已经打量清楚了眼前的情况,西边院墙下是空空如也的鸽子笼,显然主人家已经许久无心打理,只剩下生锈的铁笼。
      一排水泥屋子坐北朝南,格局一目了然,一打眼就能看出这家人的基本居住状况,只有东、堂屋、西三间屋子,换算成城市里的商品房的话,大概就是两室一厅。

      日头才微微偏西,西屋的窗户就已经封死,隐约看着屋内掩着厚重的窗帘,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房子能看出来有低保户相关的部门修缮过的痕迹,墙面被重新涂漆,屋顶也补过防水层,但仅限于维持基本居住需求的水平,再无其他的休整。
      屋里的陈设更是简陋,摆着的木桌掉漆掉得没了原本的模样,稍微一碰就吱吱呀呀作响,沙发旧的表皮斑驳脱落,任谁看了都要怀疑这沙发的来历,不是垃圾站就是废品站。
      纪云喑寻了个能落脚的地方,简单整理了一下鞋子上的泥土。
      耿雯雯正被老人拉着,心满意足地听着那些句带着乡音的夸奖。纪云喑听着,看她几乎没透露律所和两人的基本个人信息,心里那点儿烦闷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耿雯雯真的是个做律师的好苗子,热情又不圣母,圆滑又不至于市侩。
      但纪云喑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的寒暄,她漫无目的地踱步,四处打量。
      屋子真的很小,每间屋子不过二十多平米,纪云喑的视线不自觉的就落在西屋那扇上了锁的门上,她正要往堂屋深处走几步,那头正和耿雯雯聊得热火朝天的老人,像是忽然想起被忽视的她,忙不迭地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姑娘,快坐快坐,喝口水!”
      纪云喑礼貌拒绝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堂屋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她的脚步顿住了。
      眼前的相框边缘都磨出来了毛边,照片边缘也发黄,照片里的一家四口都温柔幸福地笑着,看衣服款式和相框的破旧程度,已经是十几年前,甚至是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了。
      纪云喑一眼就认出来了老人身边的年轻男子。
      王兵。
      耿雯雯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的领导盯着相框出神,也想起纪云喑先前说的“只待五分钟”,连忙收住话头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纪姐,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回去了?”
      纪云喑没回答,一旁的老人顺着纪云喑的目光也看向这张相框,他的眼神带着怀念,轻轻叹了口气,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个是我二十一年前拍的全家福了,那是我女儿、女婿,还有我家老婆子。”
      纪云喑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见到王兵的一刻,她就知道这家人不简单,她对这位老人的身份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会通过这么巧合的机会见到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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