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和牵引绳》菇哩小精灵

9、各自的心思

　　实在尴尬得很。
　　最终顾云深还是留了下来，只是额外给舍管打了电话告知平安。
　　顾云深庆幸自己拒绝了跟江逾白同住，若暑假真的跟他日日相对，自己那可怜的抵抗力会真的遭不住。
　　就算是初浅的喜欢，也需要一段时间断舍离，而非天天接近诱惑的源头。
　　或许江逾白自己不那么觉得，但在顾云深看来，他每一个无心的动作都在撩拨她。
　　顾云深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刷了两篇技术博客才勉强冷静下来。
　　最终打开了便签本，写下笔记：远离诱惑，拥抱技术。

　　期末周，顾云深终于在技术和考试的海洋中忘却了自己的邪念。
　　最后一门课结束，古佳佳立马在群里分享八卦消息：“有人跟我下午去看美女吗？星河那边招实习生，派了我们学校一个美女学姐过来宣讲。”
　　“怎么这么晚才招人，都快回家了。”张晓卉吐槽。
　　“据说是项目立项得比较急。能混个资历就好，管它急不急，反正我不急。”古佳佳已经拿了别的厂的offer，只是纯纯去凑热闹。
　　“我过去看看，如果项目好的话，可以考虑去。”顾云深秉着offer不嫌多的心理。
　　只有不断将自己放在市场中接受考验，才容易对自己的市场价值有比较清晰的认知。有些HR会趁着有些应届生稚嫩，用各种话术故意压低求职者期望年薪。
　　顾云深可不希望自己白白成为人事的业绩。

　　“小蒋怎么今年对校宣这么热情啊？”主管挺着一个胖乎乎的肚子路过，督见蒋妍玥正在准备校宣的各种资料。
　　蒋妍玥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几声。
　　总不能说因为没人想去才显得她认真准备热情吧。不过她这次倒是真的有私心。
　　她暗恋的那个人据说拿了P大的投资，如今在校企合作区那边创办了工作室。
　　说不定能借着这个由头来约他出来叙旧。
　　但她知道那个人在高中时一向鲜少与人熟络，她害怕自己看到拒绝会直接影响工作心情，直到上台前一刻，她才狠心匆匆将邀约请求发了出去。

　　校宣讲之后便是帮应届生看简历的环节。人事就是凭着免笔试，以及暑期实习之后有转正机会等福利来吸引校招生当廉价打工人。
　　“实习之后真的会有转正机会吗？”
　　“这个可能得看到时候有没有具体的岗位需求呢。”蒋妍玥心想着，应届生心眼可真死，就不懂得什么叫话术吗话术。
　　接着看到一份很不错简历，蒋妍玥眼前一亮，可马上又想到上头批下来的招聘预算，恐怕又留不了这尊大佛。
　　但是能骗一个是一个。蒋妍玥开始给人画大饼，说公司项目前景很好，目前正是前期发展阶段，进入门槛还没那么高，晋升机会比较充足。
　　顾云深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听着真假参半的饼。

　　古佳佳摇头：“方向跟我不对口，我想去的岗没空位了，说是以后会给我调，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呢。”
　　顾云深思索道：“积累了不对口的经验，不是更难转岗吗？感觉会是个坑。”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顾云深拿出手机，发现是江逾白发来的消息：“考完试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顾云深低头回复：“我舍友也在。”
　　她跟舍友感情还不错，要是一起出门了，基本都会默认凑在一起吃饭。
　　顾云深转头问佳佳：“你今晚要跟我......”停了一下。
　　“要跟我和我哥一起吃饭吗？”
　　她发现她还没在外人前正式提起过江逾白。
　　古佳佳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你知道的，我是个恐男的绝望直女，我回去跟晓卉凑一桌。”
　　佳佳虽然在宿舍里很皮，但底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社恐。
　　顾云深也没有勉强，便回复江逾白道：“佳佳说先回去，我跟你吃吧。”

　　蒋妍玥负责的部分很快便完成，交代完同事剩余的事项后，她差不多可以撤离。
　　正打算将手机拿出来看对方有没有回复信息时，她便督见了梦牵萦绕的那个身影出现在宣讲教室外。
　　一天的疲惫终于在此刻消散。
　　蒋妍玥立马向江逾白跑去。
　　“让你久等了，我现在就可以走了。”
　　江逾白显然也见到了她，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
　　几米开外的顾云深也听到了蒋妍玥的发言，难怪她觉得这人很熟悉，原来是江逾白的高中同学。
　　可他额外带人吃饭竟然不提前说一声，顾云深给了江逾白一个白眼。
　　早知道死活都要留住佳佳，一个人当电灯泡多咯噔啊。
　　蒋妍玥意识到此刻氛围的沉默，她瞪大眼睛盯着顾云深，努力在脑中搜索类似的形象，终于恍然大悟：“哦——你是跟在逾白后头的小不点，我险些没有认出来，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表情比方才公式化的聊简历的时候鲜活多了。
　　顾云深沉默了，如今她一米六五上下的身高确实算不上高，但也算得上平均水准。
　　蒋妍玥身高一米七有余，加上高跟鞋快窜到一米八了。背影看上去，跟江逾白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无疑更搭。
　　顾云深心想，自己不能做论坛上那种难搞的小姑子，便自动同两人隔开了距离，显得自己像个小跟班。
　　“我们今晚吃啥？”顾云深问。
　　江逾白垂眸看着顾云深，从蒋妍玥的话中，他在试图回想顾云深还是“小不点”的模样。
　　可前面的人亭亭玉立，不说话往那站的时候显得高冷自持，此刻正用眼瞪着他，表达着她似有若无的埋怨。
　　他突然想起醉酒那晚，将顾云深搂进怀里闻到的洗涤剂香味。
　　周围不少人也会用香水，但头一次让江逾白留下印象的，还是顾云深身上的气息。

　　蒋妍玥在附近工作比较久，知道有哪些馆子好吃，便熟稔地推荐了几间餐馆。
　　“妹妹喜欢吃西餐中餐还是法餐？P大附近有一家西餐馆不错，天天都几乎坐满。”
　　顾云深忙不迭点头。
　　蒋妍玥接着便在前头带路，想着虽然两人不能独处，能一起吃顿饭终归也是不错的。
　　却发现江逾白的步伐始终落后她半步，还时不时回头等顾云深。
　　顾云深活生生被江逾白的操作气死了，她明明是故意走在后头的，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等她。
　　穿高跟鞋的蒋妍玥反而走得最快。顾云深想想这个局面就感到窒息。
　　江逾白终于忍不住，伸手将顾云深捞了过来：“你是要走到马路上去吗？”
　　顾云深被当成小鸡仔似的拎到身边，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许这家伙真要孤寡了。

　　一顿饭吃着，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蒋妍玥已经发现了她的加入已经是个误会，但她不甚在意，她只在乎结果有没有达成。
　　江逾白态度显得有些疏冷，没有让蒋妍玥的话落地，但也看得出只是礼貌性地回复。
　　顾云深低头干饭，偶尔说两句话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商务。
　　蒋妍玥知道江逾白明显对她没意思，仍旧对他很有好感。他的风度和分寸感恰到好处，不会让被拒绝的人感到难堪。
　　她很佩服江逾白，尽管小时候成长的环境不好，但还是比绝大部分男生更有涵养和气质，往人群中一站，也总是最亮眼的一抹风景画。
　　或许不得不佩服有些东西就是需要天赋的。

　　饭后，顾云深打算借着消食的由头先溜，没想到过了几分钟，江逾白又只身跟了上来。
　　道路两边种着一丛丛茉莉花，正值花季，走在旁边的时候花香熏人。
　　“怎么在外人面前，就对我生分起来了？”江逾白想伸手将顾云深的头发揉乱，被她无言地看了一眼，遂作罢。
　　“外人”这个词给了顾云深一些特权优待的喜悦。可马上又被家人的名头拉回残酷的现实。
　　她迟早都要接受，他身边会出现与他更加亲密的女性。家人能让她天然地与江逾白距离更近，也画下了一条绝对不可逾越的界限。
　　今晚最多不过是提前预演。
　　她闷闷不乐地踢了一脚路上掉落的碎叶，说道：
　　“她明显对你有意思哎，我总不能拦你桃花吧？怎么，你难道不喜欢这一挂？”
　　无论她喜欢什么样的，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我不会找女朋友，”江逾白动作一滞，偏头发现顾云深脸都快要凑过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打量他。
　　知道她想歪了。
　　“想什么呢，我只是暂时不会找，现在把我拆成两个人都不够用的。”
　　这话不假，知遇的事情够他焦头烂额地忙。
　　“再忙也要吃饭喝水吧，不是说食色性也么......”顾云深话一出口便匆忙停止，这话好像有点僭越了。
　　江逾白沉默。只是想起顾云深方才吃饭的时候，显得客气而礼貌。
　　只有在他跟前的时候，偶尔呆头呆脑的，什么话都敢说，像只满地打滚的小老虎。
　　还是没能忍住，将顾云深的头揉乱，说道：“现在就很好。”
　　不必奢求太多。
　　“你最近是不是考完试了？”江逾白“咳”了一声，“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
　　“嗯——”顾云深脑海中翻过一堆待办事项，P大的学习节奏一向紧，当下她还要找房子住，但是抽一两天时间放松也不会犯法，“目前还没什么想法。”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游乐园？”江逾白内心有些紧张。他知道两人之间仍有芥蒂，云深有时候会不自觉地躲着他，他多少想弥补当年的不辞而别。
　　“怎么是游乐园？”顾云深侧脸打量江逾白，他今天一身灰蓝色的衬衣，低调又复古，衬衣下摆扎进裤子里勾勒出细腰，这样的人说要去游乐场，活像大美女要去吃猪脚饭。
　　“我之前答应过你的，等你考完中考就带你去游乐园。”那时候他食言了，江逾白又接着说，“现在补上小深的愿望可以吗？”
　　可她已经过了对游乐园感兴趣的年纪了。顾云深把真心话咽下，她看到江逾白眼眸中闪烁的星光。
　　她突然觉得游乐园也不是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