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殇》十二恨

5、第四章 表身份

　　离碧沉山遇险已经过去好多时日了，徐宁没有再来过书斋，只听说他家里有事处理，要回去几日。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家在哪里，连父亲也不知道，颜毓儿心头的疑问越积越重，而徐宁离开时说会告知真相，人都不见如何告知真相。
　　“小姐，徐公子派人送来帖子，请小姐去茗香楼一聚。”兰心拿着一张红色镶金边的帖子站在颜毓儿的身后。
　　颜毓儿正站在白堇树丛中出神，闻言立即回头，着急的询问：“徐公子，哪个徐公子？”
　　“还能是谁，徐宁徐公子。”
　　兰心递上了帖子，颜毓儿迫不及待的打开帖子，上面的字体是很端正的小楷，“徐宁斗胆邀小姐茗香楼一聚，有要事相告，请小姐赏脸光临。”真的是他，他这是要兑现承诺么。
　　“兰心，备轿去茗香楼。”无论如何这个约都必须去赴，真相已经纠缠的颜毓儿几天寝食难安了。
　　轿子停在了茗香楼门口，茗香楼是平央最大的茶楼，上下两层，一楼大厅，二楼雅间，装潢的清静高雅，很适合三五友人品茗畅谈。
　　颜毓儿还是有点紧张，除却即将知道真相的欣喜之外，还有的就是好几天不见徐宁的担忧。
　　“小姐，到了。”兰心掀起门帘，颜毓儿抬眼就看见徐宁的小厮书成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颜小姐请随书成来。”书成在前面引路，颜毓儿在后面跟着。
　　拐拐绕绕到了一间比较隐秘的雅间门口停了下来，“我家公子在里面等着，请小姐进去。”
　　“兰心，守在门口。”颜毓儿吩咐完兰心就推门而入，跨进门槛之后，书成就关上了门。
　　颜毓儿站在门口并没有抬脚往里走，她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是个在拐角的雅间，一眼看不到里面，重重纱幔之后，弥漫出清茶的香味，还有轻轻的茶具碰撞声。
　　颜毓儿不动声色的站在那等着里面的什么人开口说话。
　　“颜小姐，里面请。”果然纱幔之后，徐宁的声音清晰的传来，给了颜毓儿一阵莫名的安心。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颜毓儿突然不想进去，门口是个安全的位置，即使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也可以立即就离开。
　　徐宁等不到颜毓儿进来，只能自己起身走了出去，他用象牙玉扇挑起纱幔，继而淡笑着的脸转了出来，颜毓儿整个人呆滞，不是因为他俊美的脸庞，而是因为他身上的着装，他穿着一件银白色的袍子，上面用金线绣着淡淡的龙纹，外罩一件薄纱质地的外衫，隐隐显现出金龙的轮廓，这是王室才能拥有的高贵身份象征，而且腰间的玉带也换成了金带，还挂着一面龙纹白玉佩，头上束的也成了金冠，形是一条金龙。
　　“你到底是什么人？”颜毓儿愈发觉得此人不简单，只怕名字也是假的了。
　　“小姐觉得在下是什么人？”徐宁不答反问，笑容洋溢在脸上，明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突然颜毓儿掩唇而笑，这一笑反倒叫徐宁心头一震，“怕是公子不姓徐而姓褚吧。”朔国王室姓褚，除了朔王之外，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小姐如何猜到？”徐宁的笑意更深，潇洒的抖开扇子，长身玉立站在颜毓儿眼前。
　　“看公子的着装肯定是王室成员，如今朔国称的上王室的只有褚氏一脉，而褚氏只剩下两人，除了朔王，公子说还有谁呢？”此人便是在朔国被称为不败神话的安宁王褚绪宁，年纪轻轻就有不凡的成就，长的又俊美非常，坊间传言更将其夸的神乎其神。
　　“小姐为什么不认为在下是朔王呢？”
　　这一问让颜毓儿轻笑出声，“难不成朔王会这么闲的进书斋看书么？”
　　“呵呵，说的对极了，在下褚绪宁，隐瞒小姐真实身份实在逼不得已，还请小姐见谅。”褚绪宁一合扇子，朝着颜毓儿作了一揖。
　　“毓儿怎么敢当呢，安宁王爷。”颜毓儿心里有一丝窃喜，原来他的真实身份这么让人出乎意料。
　　“小姐也应该猜的到刺杀我们的是什么人了。”
　　“夔国死士。”如果说世上最想褚绪宁死的人莫过于夔王了，夔国地处北方，物资稀少，眼红朔国的富饶不是一天两天了，南下打草谷更是经常，在褚绪宁手上吃的亏也不在少数。
　　“是，小姐聪明。”
　　“知道了王爷的身份还猜不到，毓儿也算是徒有虚名了。”这些信息联系起来后所有事都说的通了。
　　“绪宁想带小姐去一个地方。”说完褚绪宁很自然的拉起颜毓儿的手，倒像已经成了习惯一样。
　　门外的书成兰心皆是一怔，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人早没影了。
　　褚绪宁先把颜毓儿抱上那匹白马的背，随后自己也上了马，他的双手绕过颜毓儿的腰握着缰绳。
　　“这会儿王爷不害怕这马伤我了么。”想起那天在书斋门口的一幕，颜毓儿还是有点脸红。
　　“这次……不同。”绪宁的声音就响起在毓儿的耳边，那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
　　缰绳一抖，白马就撒开蹄子小跑起来，在满是人的玄武大街上穿梭，殊不知这一幕引来了路人们的窃窃私语。
　　“男的俊女的俏，倒是般配。”
　　“你没看出来啊，男的是安宁王。”
　　“那女的呢？”
　　“女的是子悦斋颜夫子的掌上明珠。”
　　“这么说来，两人更是般配了。”
　　“我还一直想什么人能配得上安宁王，现在看来倒也只有颜毓儿能配的上了。”
　　“可不是么，他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来平央不久又要办喜事了。”
　　白马穿过玄武绕过白虎，出了内城直奔外城，然后在瓮城的城墙边停下。
　　平央有城墙三座，最外面的是外城墙，防御工事的第一道，外城墙里面是瓮城，防御工事的第二道，瓮城进去就是平央外城，老百姓的居住地，外城和内城之间还有第三道城墙，称为内城墙，内城墙里面就是四条大街和王宫了，瓮城的城墙筑的是最高的，放眼望去能看见整个平央，而城外的情况也能一目了然尽收眼底，在战争中确实占有了有利的地形。
　　“来。”绪宁把毓儿抱下马背，牵着她的手上了城墙的石阶。
　　石阶陡却宽阔，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士兵站岗，一路上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颜毓儿一手牵着绪宁，一手提着裙摆，有点艰难的上了城墙。
　　站在城墙上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地辽阔，城墙两端还有两个哨台，能看的更远。
　　颜毓儿喜不自禁，“你经常来么？”
　　“经常来，我喜欢站在这的感觉，天地辽阔才能发现人的渺小，才能让人更珍爱生命。”绪宁负手而立站在高处，平添了一种高贵的王者之气。
　　“这话倒不像是你这个不败神话讲出来的。”颜毓儿想起了《朔书•安宁传》中的记载，他应该是个运筹帷幄用兵如神的将领。
　　“战争从非我愿，但我必须保护我的子民，让他们免受生灵涂炭，我也尽可能缩小战争伤害，减少战争带来的痛苦。”
　　“看来你是墨家学者，主张兼爱非攻。”颜毓儿忍不住打趣他，这个褚绪宁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做学者可以做到谦虚好学彬彬有礼，做回安宁王浑身又充满了王者之气，而站在城墙上就是一个金戈铁马的将领。
　　“我是主导墨家，但也不排除道家法家等诸子百家，最不崇尚就是儒家。”谈起学问两人皆是振振有词。
　　“我也不崇尚儒家，逸儒先生就是典型的儒家代表，他用太多的规矩束缚住了自己，也想去束缚别人，他的课往往是学子最少的。”颜毓儿忍不住抱怨起来，她本来就不喜欢逸儒。
　　“好像逸儒先生的课我也没听过。”绪宁想了想后说，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吹着城墙顶上的晚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两人天南地北的闲聊着，从诸子百家到治国之道再到用兵之法，他们发现他们对事情有很多共同的看法，对书本有很多共同的见解，这让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太阳下山之时，绪宁骑马送毓儿回子悦斋。这次两人是信步慢行，走在灯火渐渐升起的街道上，路人已经少去了很多。
　　“你为什么进子悦斋？”毓儿突然开口，惊的绪宁一拉缰绳，硬生生停住了马。
　　绪宁想了想后说：“其实那天我刚从平津回来，要去抚琴居拿我的琴，正巧刚转过青龙大街就遇上了你，然后我命人打听了才知道你就是那朵平央的白堇花，正巧王兄又命我请颜夫子进宫修书，所以我就想先进了子悦斋，再找机会劝说颜夫子。”绪宁絮絮叨叨的说完。
　　“原来是为了爹，我也劝你一句，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你还是不要白费唇舌了。”颜毓儿心头有点失落，她本以为他是为了她的，可结果却不是。
　　“我知道颜夫子的脾气，可是王兄既然说了，我也只能照办，最后办不办的成就是另外一件事了。”绪宁有点不好意思，握着缰绳的手心也微微出汗。
　　听绪宁说完颜毓儿心里一阵不舒服，语气不由自主的生硬起来，“你到底还走不走了，停在路中间不知道会扰民么。”
　　绪宁这才一抖缰绳，行了起来，很快到了子悦斋的门口，颜毓儿下马直接跨进门槛，头也没回，可是行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她实在太想知道她能不能再见他了，“王……绪宁，你还会来么？”
　　绪宁听了之后微微一怔，然后看着毓儿脸上升起的红晕，笑着说：“会，进子悦斋的机会可不是能随便浪费的。”
　　“嗯，那我进去了，明……明天见。”毓儿心头闪过一丝期待，女人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绪宁看着毓儿进了门才上马离开的，转身的瞬间他的心头也闪过一丝期待，看来男人也是那么容易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