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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共患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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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徐宁来了书斋之后,颜毓儿似乎很容易就能遇到他,比如在回廊或者在藏书阁,又或者是在大门口。
“徐公子这是要出门?”颜毓儿和徐宁从回廊的两个方向面对面走来,内宅在右边,书斋在左边。
“小姐也是要出门?”徐宁先颜毓儿一步到大门口,门外徐宁的小厮书成已经备好了马匹,那是匹通体雪白的马,有着长睫毛和大眼睛,正符合徐宁温文尔雅的形象。
“好漂亮的马啊。”颜毓儿由衷的赞叹,她的目光被白马吸引,跨出了门槛就想伸手去摸马的鬃毛。
就在颜毓儿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它的时候,却被徐宁快速的一把握住,阻止了她往前伸手的动作。
那一霎那两人皆是一怔,徐宁的手很温暖,颜毓儿能感到他手掌上细小的茧子摩擦出的粗糙感,茧子是在指根上,想来他是会使剑的。而颜毓儿的手却很柔软光滑,指尖有微微的茧子,想来是经常弹琴所致。
兰心看着两人有点失态,于是走到颜毓儿身边轻轻唤了一声,这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回神后,徐宁连忙放开颜毓儿的手,头不自然的微微转过,视线不知落在何方。
颜毓儿收回手后,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抵在胸前,可是还是难掩剧烈的心跳,而脸上也升起淡淡的红晕。
“徐宁唐突了,这匹白马如果是陌生人碰它,它会发狂的,徐宁怕它伤了小姐,所以……失礼了。”徐宁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还周全的行了一礼。
“徐公子言重了,没什么要紧的,毓儿赶时间,先行一步。”颜毓儿简直是逃命一样上了马车,她不敢再面对徐宁,怕又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显得自己很无措。
这时他们都还不知道已经有个种子在他们之间发芽了,无论未来怎么毁灭它它都不会死,它注定要长成参天大树,它注定根繁叶茂。
颜毓儿的马车绝尘而去的时候,徐宁才明白原因,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拉过缰绳飞身上马,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潇洒无比。徐宁一抖缰绳,白马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就小跑起来,身后扬起一片尘土,他们却都往同一个方向行去。
碧沉寺,平央城外10里,是平央城最大的庙宇,坐落在碧沉山半山腰,风光旖旎香火旺盛。
碧沉寺有大大小小的庙宇数十间,供奉着数位菩萨,平时人来人往就很多,可是因为今天是四月十五,月半的日子,人多更甚往昔。
颜毓儿每个月的月半都会来,一面是给父亲求安康,一面是来看母亲,颜毓儿的母亲供奉在碧沉寺的地藏殿里,她在颜毓儿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已过去整整十年。而每次来皆是自己上山,颜毓儿从不坐轿,她说求神拜佛就是一个诚心,连这点都做不到怎么能得到菩萨的保佑呢。
寺庙的方丈法号澄澈,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颜毓儿每次都会去拜访,有时听讲经有时论佛经,久而久之和方丈的关系也熟络起来,而方丈本身就是广结善缘,他们也算是忘年交了。
像往常一样,颜毓儿去正殿叩拜完后,就去了地藏殿祭拜母亲,最后去拜访方丈。
方丈的厢房在碧沉寺的后院,离正殿有微远的距离,而方丈年事已高,通常也是不出门的,寺中事务都交给大弟子寂空打理。
颜毓儿行在通往后院的山间小路上,寺僧把山上的植物都打理的很好,放眼望去满目新绿,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野花,在颜毓儿心里这些野花和名贵的品种并没有什么区别,贫贱自在人心,和事物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方丈住的竹屋,竹屋是在石阶边的一处石台上,石台就如同飞来石一样突兀的横亘在石阶旁边,而石阶还是与通向山顶的石阶相连,并没有被阻断。
方丈是个雅致的人,他在竹屋前养鸡种花,还有一个水车,引来山上的泉水,他在屋前摆几张竹椅,是为招待客人。
远远就看见方丈坐在竹椅上和什么人说着话,那人被树丛挡去了看不清楚,但是好像他们说的很愉快。
颜毓儿快步行去,等转上了石台,一眼就看见了和方丈说话的人,虽然只是背面,但是颜毓儿可以肯定那人正是刚和她分开不久的徐宁。
“澄澈方丈,毓儿来看您了。”颜毓儿先与方丈打招呼,因为方丈正好面对着她坐着。
徐宁问言回身,正看见毓儿站在背后,目光清澈的看着自己。
“徐宁见过小姐。”他起身向颜毓儿行礼。
“徐公子言重了,该是毓儿行礼才对。”
方丈慈爱的看着两人,微笑着摸着胡子,“毓儿来坐。”
“谢方丈。”颜毓儿坐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徐宁马上倒了杯茶放于毓儿前面,毓儿微微一点头算是谢过。
“老衲不知你们两人竟是认识的。”
“大师,近日来徐宁正在颜夫子的书斋求学,和颜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徐宁解释着。
“原来如此,毓儿与老衲也是旧识,老衲很是欣赏毓儿的才学。”方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方丈用的茶杯也是老黄花梨木所制,有些年头了。
“方丈可谬赞了,毓儿愧不敢当。”
“颜小姐当的起。”
颜毓儿没想到徐宁也会夸自己,马上回言,“徐公子也是好才学,毓儿很是佩服。”
方丈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笑的慈眉善目。
三人聊了一会,颜毓儿起身告辞,徐宁也马上告辞,只是对着毓儿说:“徐宁有些话要同小姐说,小姐是否赏脸跟徐宁去山上走走。”颜毓儿心下一紧,她猜不到徐宁会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而且孤男寡女的上山也不太合适,不过最终她还是同意了。
然后他们两人慢慢的往山上行去,徐宁并没有开口说话,颜毓儿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跟着他的脚步走着。
一路上从树荫茂密到豁然开朗,从浅草茵茵到野花遍地,风光真是无限好。如果很多年后问徐宁和颜毓儿两人这一生中什么时候是最幸福的,他们一定会回答就是这段无语的路途是最幸福的,因为那时彼此什么都不在知道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很纯粹的在行路,而且他们是在一起行路。
突然徐宁停住了脚步,眼神犀利的审视四周,颜毓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茫然的看着他。
“走。”徐宁说完拉起颜毓儿的手就往回走,颜毓儿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一时也忘记了反抗。
可是没等他们走几步,突然从树上飞落十个黑衣人,瞬间把他们包围,徐宁紧紧牵着颜毓儿的手,把她拉进身侧。
颜毓儿没见过这种局面,很是害怕,手不听使唤的抖。
“别害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徐宁一定是感觉到她的害怕才出言安慰的,此时徐宁的声音对颜毓儿来说就是最好的依靠,她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说着,相信他相信他,只有相信他才能离开危险,颜毓儿不知不觉也紧紧拉着徐宁的手,给了他充分的信任。
在黑衣人冲上来的那一刻,徐宁用右手抽出了藏在腰带里的软剑,软剑散发着寒气,清晰的映出黑衣人的身影。
黑衣人与徐宁缠斗上了,可是他始终没有放开颜毓儿的手,颜毓儿跟着徐宁移动的身形来来去去,她知道自己这样会拖累他的,可是她就是不想放开他的手,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徐宁身手矫健,即使带着颜毓儿一下也杀了六个黑衣人,地上躺着血淋淋的尸体,颜毓儿不敢去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死亡,母亲去世的时候是很安静的,不带一点声响,可是现在不同,那是在她面前倒下的,他们的血溅上了她的衣衫,她怕自己承受不住会崩溃。
其中有一个人黑衣人看准了空档,向徐宁和颜毓儿牵着的手砍去,徐宁发现后将颜毓儿一推,自己一闪身躲过了利刃,然后反手一剑刺入黑衣人体内,顿时黑衣人的身体软了下去。
颜毓儿被推倒在地,徐宁双手展开护在她身前,黑衣人只剩下三个,再打下去他们绝对输,但是徐宁却说:“你们走吧,我不想再杀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要赢我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在战场上。”黑衣人闻言飞身而走。
在他们走后,徐宁立即蹲着地上查看着颜毓儿,“颜小姐,颜小姐,毓儿?”
颜毓儿抬起头看着徐宁满是关切的脸,眼中落下泪水,突然她伸手抱住了徐宁,把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的抽泣,徐宁慢慢抬起左手把她拥入怀中,温柔的安慰她,“不要怕,没事了。”
颜毓儿只是在他的怀里哭泣,她觉得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怀抱更温暖的了,而徐宁就静静的让她抱着,仿佛天地停止流转。
过了很久,颜毓儿抬起头擦干眼泪,轻轻说:“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是我带给你危险了。”当颜毓儿离开徐宁怀抱的时候突然有点不舍,她似乎贪恋上了这种温暖,那是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温暖。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你?”颜毓儿问出了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如果徐宁是普通人就不该有这种杀身之祸,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军人,可是看起来也不像。
“关于这件事,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我要送你回家去。”徐宁伸手想扶起颜毓儿,却被颜毓儿躲了过去。
“你有事瞒我,你是不是也瞒着爹?”颜毓儿更肯定了她的猜测,徐宁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有什么秘密,如果他是威胁到朔国的人该怎么办。
“是,我有事瞒你,不过往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目前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徐宁不由分说的牵起颜毓儿的就往山下走去,颜毓儿用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离了徐宁一段距离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