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王朝》寻不语

4、四

　　皇宫禁院内，御书房。

　　“皇上。”内侍总管姚璐海低着头，双手呈上一卷书轴，“这是今年新近及第的进士名录，太学监刚差人送来的，请皇上过目。”

　　九五至尊的皇座上坐着一苍白男子，发未束起，随意披散着，有些乱。头顶上简单地戴着碧玉团龙纹切云冠。颊上一抹病态的潮红，一心逗弄着手上小笼里一只灰黑的老鼠。恍若未闻。

　　姚璐海虽有迟疑，仍是开口唤道，“皇上，这……”
　　智障帝似有一丝不耐，将小笼放在一旁，说道，“麻烦！拿来朕看！”说着接过名录。
　　名录上密密麻麻大致五十人的名字，智障帝顿觉头疼，“状元，这个！杨笑郎。”
　　姚璐海全身一颤，杨笑郎，左数第一个，意即——最后一名。
　　“皇……皇上。”战战兢兢地打断了正欲往下念的智障帝。智障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是眼底有一丝疑惑。姚璐海复又说道，“是，从右边开始的。”
　　智障帝往右一看，这时才发现右边前三名头上标注着：状元，榜眼，探花的字样。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把卷轴丢在桌案上，抢过一边的小笼，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笼里的可怜生物，那老鼠慌张下吱吱叫个不停。智障帝冷汗直冒，觉得自己犯了大错，脸色越发白了。姚璐海在心底幽幽一叹，说道，“皇上，君无戏言，依老奴之见，不如……”
　　智障帝听及此，似抓到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看向姚璐海，“你说……”
　　“不如，将状元降至探花，探花与榜眼并列，皇上你看，如何？”姚璐海恭敬说道。
　　“好……好！就这么办吧……”口里喃喃着，智障帝又低下头去，一心把玩着手中的老鼠，恍若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紧抓金笼的手指，骨节明显而突出，嶙峋如白骨。

　　皇榜一出，惊声四座。
　　当“新科状元杨笑郎”的喜报传至杨府时，杨言郎打碎了手里的茶杯，整个僵化，毫无反应。
　　杨笑郎听见了也愣怔许久，一度以为自己尚未睡醒，倒头又想继续睡去，无奈激动的婢女不顾尊卑礼法一把将其拉起，在其耳边大吼道，“少爷！快起来领旨谢恩啊！您是新科状元郎呢！”
　　杨笑郎愣着听完，无奈之下只好起来，幽幽地说，“小茹，你为何在我的梦里也这般放肆。”
　　“您没做梦！外面有宫里来的内侍大人，等着您去呢！”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一块湿毛巾帮他擦脸醒神，再替木头似的他换上正经衣袍，催他快去，恨不得自己亲力亲为扛起他就跑。
　　如果不是杨笑郎那张英秀的脸上表情太过痴傻，一身暗红缎面长袍倒是衬得他精神十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杨氏笑郎于贡试中，文采斐然，佼佼脱颖，有治国宏伟之抱负。经太学举荐礼部评审，擢卿为智障十七年新科状元，官至翰林学士。赐婚朕之明珠——升平公主。望卿不负声望，当以国为重。为国效力，尽忠职守。钦此！”
　　在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杨言郎高兴的几乎要上前抢下皇榜来自己抱着细看。杨笑郎默默听完，面色冷漠看不出欣喜，心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纰漏。他才不要娶什么公主，素闻升平公主喜怒无常，力大如牛，骄纵蛮横。他可没那份福气去自寻死路。

　　“杨学士，还不领旨谢恩呐？”内侍媚笑一声，斜眼看着仍跪着的杨家兄弟。杨言郎以肘轻碰自己的胞弟，示意他快点接旨。

　　“臣杨笑郎，领旨谢恩！”不卑不亢地接过旨意。杨言郎在一边乐呵呵地打赏那太监。面容一如当年的杨暮达。杨笑郎捧着皇榜看着兄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言郎看向傻站着的弟弟，欣慰的说道，“这下好了，杨家终于也出了个状元了！”不等笑郎回答，复又说道，“辛苦了笑郎，真的，谢谢。”然后拿过皇榜展开自己瞧着直笑，“我要把它装裱起来挂着，对对对，还得告诉爹娘！”
　　杨笑郎看着自己兄长忙里忙外，自己倒成了局外人。张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罢了，就这样吧。
　　而此时，跪在牌位前给吴氏上香的杨言郎，哽咽着说道，“阿娘，阿娘，你看见了吧，笑郎，有出息了呢……”两句已是极限，杨言郎重重地给爹娘磕了三个头，起来时已是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