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王朝》寻不语

3、三

　　科举历时三日，贡院里众生百态。奋笔疾书者，抓耳挠腮者，鼾声震天者，摇头晃脑者，掩面痛哭者，口吐白沫被拖出去者，沉稳答题者，故作高深者。黄发垂髫，高矮胖瘦，应有尽有。蔡鹤天坐在监考侧位上，恍惚间昨日重现。想当年自己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依稀间看见几张老脸竟很熟悉，多半是连年来壮志未酬的落榜考生。年复一年，韶华易逝，而他们却执迷于此，可悲可叹。
　　唏嘘的同时蔡鹤天四处搜寻，监考无聊，乐趣只在看人而已。
　　“咦？这不是……”
　　看见左手撑着下巴，手肘支于桌案上沉静睡眠的杨笑郎。回首看向主考正位上几欲睡着的太傅马夷，嗤鼻一笑，复又看向另一侧位上的监考，礼部尚书邱庄生，庄生为人古板，严守礼法，戏弄他倒是十分有趣。
　　“庄生，你看那边。”说着往笑郎处指去，“不觉得他很面善么？”
　　“嗯？”回过神来的邱庄生寻望过去，笑笑答道，“那是杨将军的胞弟杨笑郎，考了也有几次了，可惜一直未能高中。不过我看他似乎无心于此，每次都是一副散漫模样，说来着实也……啧啧……”邱庄生咋舌，脸上露出不满，似又要发表长篇大论口诛之。
　　“原来如此。”蔡鹤天手执翠玉骨扇，轻轻磨挲着下巴，嘴角浮上丝玩味的笑。撇下兀自唠叨不已的邱庄生，蔡鹤天轻声缓步踱至杨笑郎面前。杨笑郎的桌案上，一张在青玉镇纸下的宣纸上寥寥只有四行诗。
　　“无言无知人，无谓无聊事。试问堂上客，一纸能几知？”
　　轻声默念，蔡鹤天在瞬间的愣怔后禁不住轻笑出声，好一个“无谓无聊事”“一纸能几知”。一首诗嘲弄了多少人。看来他落榜不是因为愚笨，而是根本就无心仕途。贡生寒窗数十载，贡院里不过三日，一纸见高下，却是残忍。残忍啊。蔡鹤天突然对笑郎有了好感，甚至为他感到可惜起来。

　　三日后，诸生回到家中或是在书馆里等候五日后的皇榜告示。杨言郎已是焦急了三日，竟比杨笑郎看起来要憔悴许多。慌忙招呼着弟弟回房好生休息。
　　回到房内关上房门，杨笑郎长吁一口气。总算又熬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