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狐朋狗友》卢一匹

14、第十四章

　　十四

　　从玄武湖回来时暮色四合，三人分两头回宿舍，刘熙成拿了辛政的学生证去学校澡堂，辛政床上靠着，打算等刘洗澡回来自己就去洗，可没躺多久他肚子饿起来了，桌上还有几袋泡面，可他觉得有点腻味，琢磨了片刻，还是爬起来懒洋洋下了楼，此时天完全黑掉，他走进七食堂，晚餐供应早已停止，就最外头的一个风味窗口还有兰州拉面，大师傅看见他就捡起一团面作势要甩：“加鸡蛋番茄还是干切肉丝？”辛政凑过去，发现那锅里的高汤已经不太好看，浑浊的白色中翻着些杂碎，像是人的分泌物，他没吭声就往外走，决定回去泡面算了。
　　“队长。”他一回头，看见一个矮个子，黑乎乎的夜里看不清样子。
　　“我祖江啊。”
　　“哦，你啊。”祖江是辛政的老乡，同乡会上见过，现在又在一个辩论队，不过也相交甚浅。
　　“还没吃饭啊？看你从食堂出来，里头没饭吃了吧？都这时候了。”
　　“嗯，回去泡面，”辛政想起来，祖江和陈敏秦一宿舍，“刚刚从外面回来？”
　　“没有呢就校内走走，对了，队长你要没吃饭就上我们宿舍呗，我舅昨天来看我，带了一堆吃的，盐水鸭什么的，我一人吃不完。”
　　“你们宿舍四个人分嘛，我就不去了，回去泡面，”辛政笑笑，正要走，突然被祖江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手被祖江拉住了。
　　“去吧，”祖江恳求道，“我和他们几个和不拢去，总感觉被孤立了。”
　　“你喝酒了啊？”辛政闻到祖江身上的酒味，怪不得，平常话极少的一人。喝酒的话，估计遇到什么不顺了。辛政想了想，放一个醉鬼（虽然还没到那程度）在夜里走也不成样子，“那行，上你宿舍，你们住哪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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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宿舍，俩男生正凑在一台笔记本前看牒，一个辛政不认识，另一个是上回和陈敏秦一块儿倒便盆的，叫张浩真，对方也认出辛政，朝他点点头，有点生硬的伸出手在辛政和祖江之间比划，“你俩认识啊？”“啊。”“哦。”没看见陈敏秦，辛政往四张床上瞟瞟，也没在。祖江跑到他的书桌前，拿了一大袋泥巴花生送到辛政面前，“好好，你别管我，去床上躺躺。”祖江不做声，又捧来了一只保鲜盒，里头是切好的盐水鸭，“行了你去睡觉吧，醒醒酒。”另外两个男生疑惑的朝这边看，“祖江你喝酒了啊？”祖江像没听见，自顾在抽屉里翻东西，又找出一包干桂圆，递给辛政，张浩真又问了一遍，祖江还是没搭理，张浩真和那男生面面相觑、继续看碟。祖江忙活了半天，挖出了无数零食给辛政，才跑去睡觉。
　　辛政让张浩真他们也吃，两人不肯，辛政懒得磨嘴皮子，干脆把东西往他们那边推，张浩真才抓了一个鸭脖，另外那个男生仍然不吃，搞得张浩真也没好意思再吃。气氛有点尴尬，辛政好几回都打算走，刚站起来，祖江就在那边大叫：“再吃点！”他只好坐下来，等祖江快点睡着。后来他发现一只兔子，就伸出脚去逗它，百无聊赖。
　　他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问问，“陈敏秦呢？”
　　“哦，厕所洗被单呢。”
　　“现在洗被单？”
　　“何止被单，连棉胎都扛去洗了，没办法啊，上面屎啊尿啊的。”
　　“他还尿床？”
　　“不是他，它，”张浩真指向地上那只肥兔，“陈敏秦那个变态狂，昨天晚上硬要抱着它睡觉，今早他自己出去happy了，把它还留床上，它这么肥，上铺怎么下的来？要拉屎拉尿……嘿嘿也只能就地解决，可怜的兔子，刚才还刚刚遭受了陈敏秦的狂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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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政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见陈敏秦在里头嚎歌。这歌辛政以前没听过，现在听了也听不懂，他在门口杵了一小会儿，就听着，觉得陈敏秦唱粤语歌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正好张浩真来上厕所，看见辛政就大吼一声，“怎么不进去啊？！”辛政一愣，没反过神儿就听见张浩真在里头对陈敏秦说：“你倒好，让人家女同学就这么在男厕所外面等着，多不好啊。”陈敏秦显然有点纳闷：“什么女同学啊？”“你不知道？都在宿舍等你好久了，说是和你约好的啊，你这人忘性怎么这么大？”“约我？谁啊？那真是相当有眼光啊。”陈敏秦一边问，一边往外探脑袋，一看到辛政，便傻了眼，“操你们合伙耍大爷啊！”辛政还没开口，陈敏秦就张开一双沾满洗衣粉泡沫的手朝他扑来。
　　辛政群架也打过，单练也练过，反正动真格儿的他都还能应付，唯独没怎么和别人闹腾过，在他看来，打架就是见血的，一想到有人打架就是为了打着玩儿，他就想天啦简直不成体统。总之，他看见陈敏秦朝自己露出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就一下子脑袋空白了，脑袋空白当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之后他就有点惨，脸上和身上都被陈敏秦抹了一啪啦泡沫，他拿手擦着脸，呸的吐出一口苦涩的洗衣粉水，“你给我抹这个干吗？”
　　“还问，”陈敏秦怪腔怪调的说，辛政想他怎么跟个女生的似的爱打闹，这个想法刚刚萌芽，就被陈敏秦的声音扼杀了，“脏成这样，还好意思问，当然是给你洗澡啊，”陈敏秦啪的又是一手泡沫拍到辛政脸上，“快搓几下，把脏东西都搓掉。”辛政被泡沫蜇的睁不开眼睛，但是感觉也不怎么难受，突然他感到陈敏秦把手搭他脸上来了，一边说，“大哥帮你搓，这洗衣粉是强力去垢的，搓上一回一个月不用洗脸，怎么样，感觉倍儿棒吧？”辛政睁开眼，陈敏秦正凑在他面前，看见他睁眼就一把泡沫按过去逼得他再次闭眼。
　　张浩真上完厕所，经过两人，看见辛政愣愣的被陈敏秦欺压，觉得这高个儿真邪门儿了咋任人摆布呢，就再次大吼一声：“怎么不还手啊？！”
　　辛政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忘了刚刚张浩真也在洗手间，他还以为洗手间里就他和陈敏秦两个人，其实就两个人的时候他也有点异样的情绪，现在突然发现多了一个人，他立马心慌意乱起来。他本来想一把推开陈敏秦，但想了想，不知道为啥还是没推，或者他应该也陪陈敏秦闹闹？他的思绪再次被打断，陈敏秦哈哈笑着开始搓他的头发，辛政推开后者。陈敏秦也没再坚持，嘻嘻哈哈的站一边笑，望着辛政去摸水龙头冲脸。
　　后来辛政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傻，洗了脸，就跟陈敏秦告辞，“我回去了。”
　　“你衣服成那样了，三更半夜的，你现在走不是存心出去吓人吗？”陈敏秦指着他湿透的衣服，以及上面的洗衣粉泡沫，“你自己看看。”
　　辛政低头，发现衣领上有个很大的洗衣粉泡泡，跟个气球一样晃来晃去，他就朝那吹了口气想把这东西吹走，结果吹了几口都没吹动。陈敏秦扑过来一吹，那泡泡登时爆炸了，溅了他一脸，“操！”陈敏秦骂了一声，辛政觉得他闭着眼龇牙咧嘴的样子很搞笑，就笑起来了。“操让你笑！”陈敏秦脑袋猛地朝辛政凑去，脸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想在后者衣服上擦干净，结果却擦了更多的泡沫。“靠不行了瞎了。”他不敢再乱来，只好勾下头在自己的衣服上擦，辛政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最后终于被他那一顿乱擦搞得看不下去，过去帮他擦，陈敏秦仰着头，让辛政给自己弄，忽然嘿嘿怪笑起来，“队长你真温柔哈。”辛政没出声，用手擦掉陈敏秦脸颊上的泡沫，陈敏秦又叫：“你这么温柔，干脆帮我把被单也洗了吧。”辛政看着陈敏秦，突然手有点控制不住的朝他的唇摸去，陈敏秦身体一僵，辛政自己也惊出一身汗，“替你收拾干净这张臭嘴。”
　　辛政回去的时候，十一点过一刻，刘熙成趴在床上看书，“下雨了啊怎么湿成这样？”
　　“帮陈敏秦洗被单。”
　　“哦，”刘熙成翻了一页书，发出轻微的声音，“他这人是挺懒，那个什么，他怎么想到叫上你的？”
　　“没叫，就碰巧。”
　　刘熙成又翻了一页书，“明天我们打算去南师。”
　　“哦，挺远的，得转好几路车。”
　　“在那边有个老同学。”
　　“听他说过。”
　　“你去吗？”
　　“呃？”
　　“你要觉得和那人不熟没意思，不去也没关系。”
　　辛政抬起头，刘熙成正近乎恳求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