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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祖上富过 ...

  •   第二日,小姑娘起得极早,却不曾想,李淮清已坐在桌边,两杯清茶,白茫茫的雾气上涌,那张清隽的脸就隐在氤氲的雾气后,看不真切。

      “醒了?”

      “嗯...”

      “既然醒了,就行拜师礼吧。”

      玉蘅茫然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抬头道。

      “可我没有....”

      “若你这个年纪真爬过这阶了,怕是我要叫你一声师尊了,左右这八千台阶只是考弟子心性,不爬不爬的,你既有心,便没什么问题。”李淮清有些好笑,听到这孩子翻身下床的动静,伸手捻起一个茶盏递过,温声开口,“你师伯没把你吓走,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若不嫌弃我,便敬茶吧。”

      玉蘅刚醒,顶着一头鸡窝下了床,脑子昏昏沉沉,初时的惊讶散了,却依旧有些无措似的,乖觉接过茶盏,双膝跪地的刹那,才恍然惊醒。

      这师尊也未免太过体贴,连拜师礼的茶水都亲自倒好,递到徒弟手中,妥帖的活像是个骗局了。

      下一瞬,李淮清接过那杯茶来,一饮而尽。

      直到这时,玉蘅才抬起头来,真真正正地端详着他。

      依旧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样子,因着眼盲,束发不便,大多时候,那头墨发也只是随意束在腰间,只是比起昨日那位师伯来,实在是有些瘦了,瘦的玉蘅有些害怕。

      娘亲就瘦,去年冬日里没熬过去小梅姐姐也瘦,被乱棍打死的侍卫叔叔也瘦,还有宫里的那些女人,都很瘦,瘦的一把腰肢仿佛能叫人捏断了去,总看的她心中颤颤。

      “当时在宫里你应当也听到了,我姓李,名淮清,江河淮海的淮,河清海晏的清。”

      李淮清这回没觉察到玉蘅的视线,只是自顾自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带来,伸手去拿,竟从那样小的袋子里,取出一把比她身量都要高些的宝剑来。

      “我修的,是乐。”

      他说着,再度伸手,竟取出一把琵琶,抱在怀中,素手拨动间,铮然有声。

      “这十年里,我可教你读书,世间道理,平日里,你便跟着师兄习剑,至于乐理...。”

      他说到这里,忽得住口,不再说话,半晌,才再度开口。

      “再说吧。”

      “我不学...女红那些的吗?”

      话刚出口,她才恍然惊觉,这山上哪来什么女红师傅,赶忙捂住嘴,有些不安地低下头去。

      “为何要学女红?”

      “就是...”

      女子都该学的吧,宫里的下人奴才都也有些这上面的本事,更别说是公主妃嫔,因着年纪小,她也是从冷宫偷跑出去过的,哪怕是当年最跋扈的美人,都在廊下对着暖融融的日光为她的父皇绣过手帕。

      李淮清听她“就是”了一阵后再无下文,大抵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

      “你若是怕衣裳坏了,想着缝补衣裳,可以找你听寒师伯。”

      他拿起剑来,向前递去,玉蘅忙伸出双手接了,他这才再次开口。

      “你既然要学,总得知道为什么要学,女红这些,民间女子学了,大多是为养家,到了达官显贵,一是解闷,二是要显出贤良淑德,你一不必养家,二要读书学习,至于那些个什么女子须得贤良淑德的歪理,不必理会,不过你若真是喜欢,也可以找你听寒师伯,让他给你找个鲛人来。”

      “多谢师尊。”

      玉蘅接过剑来,茫然一瞬,李淮清也没催,只静等了她半刻,才有再度开口。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这一下,小姑娘又有些脸红了,心底千万个问题也是不大好意思开口的,只是摇摇头,憋着一口气,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

      “没...”

      行吧。

      李淮清笑了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姑娘都把自己崩成一张拉满的弓了,多的,只能自己说了。

      “你平时在宫里,几时睡,几时起?”

      “回师尊,大多时候都是子时睡,卯时起,偶尔也丑时睡,白日里偶尔躲懒,小睡片刻。”

      小孩子,这样怎么能睡够。

      他下意识皱了下眉,指节无意识敲打桌面,片刻后,又舒展开眉头,温声道。

      “这样,你每日辰时练体,待会儿你师兄会教导你该做什么,午时回来,吃完饭后小睡一会儿,申时到戌时读书,中间取三刻练剑,亥时入眠,可睡得够?”

      玉蘅下意识点了头,又很快意识到自家师尊瞧不见,忙出声道。

      “够的够的。”

      “可觉辛苦?”

      “不苦的。”

      “那便好。”

      李淮清正说着,房门被敲响,秦修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先是对着玉蘅笑笑,方才开口道。

      “淮清师叔,弟子来了。”

      “麻烦你了。”李淮清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家伙不等主人发话便推门即进的土匪风格,又微微笑着,从那锦带里取出条发带来,“待会儿你先同你师妹去屋后看看她的房间,至于该做些什么,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些的,劳烦了。”

      秦修看见他手里那根隐隐散着灵气的发带,眼睛都亮了亮。

      “不麻烦不麻烦,多谢师叔!”

      这日日头足了些,晒得林间雪都有些化了,若要贪快走个小径,总要走上满靴的泥,秦修只好带着小姑娘一面走,一面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叫秦修,字正德,昨日里,不是故意吓你的。”他手里还恋恋不舍地抚着那根发带,那东西又忽得成了一根绳索,绕在他腕上,秦修自顾自把玩着,忽然抬首朝她咧嘴一笑,那口白牙险些闪了小姑娘的眼,“你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师兄。”

      说话间,小径已到尽头,秦修推开门,又守在门后,并不进去。

      “我不大方便进你闺房,你先看看还缺什么,不过都是淮清师叔连夜安排的,应当差不到哪去。”

      他说的轻巧,玉蘅却顿在原地,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

      屋内各类器具一应俱全,不光是桌椅板凳,甚至还有个梳妆台,都是红木制的,台上的盒子里,密密麻麻堆着几十只簪子,雅致些的有白玉翡翠,贵重些的,尽是些金子,珍珠,宝石,床榻上的东西也绝非凡品,像是丝绸,却更有光泽,帷幔,屏风,都也雅致,甚至还放了一张贵妃榻,虽无暖炉,却温暖似春,床边小桌旁,还放了几颗莹莹的夜明珠,想来,应该是用来照明的。

      “这些...是我师尊弄的?”

      “对。”秦修应着,瞥一眼屋中装饰,耐心解答道,“如今仙门虽没落,百年前却也是辉煌过的,淮清师叔因着眼盲,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这几间屋子都很熟,再加上师叔性子温和,谁向他讨要些个什么东西,大多都会应允,听说当时的师爷怕他受欺负了,也不忍心说他,所以干脆给了师叔一大堆东西,让他想怎么送就怎么送,左右咱们不缺东西,必定不会叫你吃苦。”

      敢情自家师尊还是个散财童子。

      玉蘅走出门来,恍惚抬头,看向自己那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祖上富过”光芒的师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可也绝不是叫你来享福的。”

      秦修见她出来,话锋一转,腰间宝剑出鞘,直直向玉衡刺来,小姑娘瞳孔猛地睁大,下意识举剑便挡,“铛”的一声,小姑娘手臂发麻,一屁股坐到地上,可怕的酸麻感一瞬间袭遍全身,久久站不起来。

      “你知道挡,而不是跑,这很好。”秦修手中掐诀,那宝剑又调转方向,直直入鞘,乖乖待在他腰间,“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跑。”

      “我猜,师兄应当不会在这地方光明正大的杀我。”

      “很对,可谁知道我会不会手一抖,借着切磋名义,取你小命。”

      秦修眉眼弯弯,伸手要拉她起来,全然看不出刚刚出招时的狠厉。

      “师叔不是那种娇惯弟子的人,平日里虽不拘小节,到了修习上,却最是严厉,半刻都不能少,他既是要我指教你练体习剑,便是让我用剑修的法子教你,我们剑修修炼时,多的是流血受伤,管你流汗流泪,日日如此,不可懈怠,如此,方才算不负年月,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第一课,学到了什么?”

      身体里的酸麻感还未散去,手中宝剑险些抱不住,连带伸手也有些吃力,玉蘅咬咬牙,干脆自己强撑着站起了。

      “学到了,时刻机警,以性命为先。”

      “这就对了。”

      秦修笑笑,继续说道。

      “先每日挥剑五百,再去爬阶,我记得你那日可足足爬了一千三,等什么时候能爬过八千,便不必如此了,至于剑招,师叔会给你册子,还有最好的丹,不必担心身体,每月,我会来同你切磋一回,既然已经知晓了,那便去修习吧。”

      “多谢师兄。”

      玉蘅弯腰作揖,险些再度栽倒下去,忙用那宝剑撑着,当成拐杖,步步向前,秦修手中掐诀,腰间佩剑瞬间飞出,落在脚边,待他踩上后,悠悠而起。

      “想必师妹也记得路了,既如此,师兄便先走了。”

      “师兄慢走。”

      得到答复后,秦修便不再留恋,御剑而去。

      可怜玉蘅,手中那剑着实是重,不拿,走不了,拿了,更走不了。

      这一路,算是吃尽苦头,一步一步磨着,待走回李淮清的住所时,已是两股战战,敲门都有些有力无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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