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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听风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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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贼兮兮的瞟了眼身后的沈墟生,还未待浮图反应过来,她便小跑着至他面前。
“哥哥,等会你先回去呗,我和浮图有点事。”
“夜已有些深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哎呀,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带着浮图去玩一会,迟一点回去就是,你不用担心。”
说完也不顾她哥的反对,直接拉着浮图跑远了。
一阵气喘吁吁后,沈潋滟停在了一处雕梁画栋前。
朱漆雕花的门扉大开,檐角悬着两盏琉璃灯盏,映的青石阶上光影斑驳,暗香浮动。见牌匾上描着“听风楼”三个漆金大字,浮图指了指此地问道:“潋滟,你说的地不会就是这里吧?”
理了理衣襟,少女笑道:“没错,就是这地,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就很风雅?”
说完她便迈开步子准备进去,门口穿着罗衫的少年瞬间就巧笑着迎了上来,“哎呀,这不四(是)许久未干(见)的沈二姑娘吗?来,里面请进。”
这.......什么情况?
沈潋滟带她逛花楼?!
见她目瞪口呆,沈潋滟一边应着少年,一边回身拉过她,“见你这样,估摸着是头一遭来这种地方,别害怕,楼里的公子们个个花容月貌还善解人意,走,姐姐今天就带你去开开眼界,喝两杯小酒,听几首小曲。”
立于门口旁边的其它少年见状,也娇笑着迎了上来,“对啊,姑娘里面请。”
“别别别,我,我不太爱喝酒,也不太爱听曲。”一边避开少年们的拉扯,浮图一边走至少女身旁,局促道:“潋滟,我真不太爱玩这个,要不你去玩,我先回去了,天已经这么晚了。”
见她那满脸通红的模样,沈潋滟笑道:“怎地?天色已晚,你一个女人莫不是还怕黑?”
说完周围便是一阵掩嘴轻笑声。
“不,不是,潋滟,我真玩不了这个,我,我先回去了。”
见她转身,沈潋滟一个眼神,几个少年立马了然就将浮图的去路给拦住了。
“........还望公子们莫要这般。”她紧张的连连后退。
周围有些浓烈的胭脂水粉味,头一次让浮图有些呼吸困难。原以为女尊世界遇见的都是像沈墟生那样干净的男子,要不就是像安行深那样肆意洒脱,行事磊落的。这种堪比女子一样涂脂抹粉,巧笑娇兮的,恕她浮图实在无福消受。
“哎呀,浮图,这地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纯粹就是喝酒吟诗,找美人聊聊天,排忧解难而已。”
“你说的可是真的?”见她松动,她继续道:“千真万确,你别看我是沈家二小姐,我也有我的烦恼,只是不方便为外人道,你也看见了,我哥哥整日那么忙,我连跟他吃饭的时间都少有,沈家家大业大,如今我母亲年事也已长,若不是我哥哥一直在打理,哪有沈家如今的如日中天。你也看见了,我并无经商天赋,但我母亲却对我期望颇高。”说完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见她小小年纪,满脸愁色,说到底也不过就一刚成年的孩子,若是将她一人单独留于此地,怕也是不合适。
念此,浮图这才驱步上前,“那......那行吧,我陪你进去吃吃饭,但先讲好,仅限于此,能不能答应?”
闻言,少女顿时愁容敛去,“答应答应,你简直比我母亲还能管我,但谁叫你是浮图了。”说完便笑拥着她往里走去。
屋内,灯光摇曳,环佩叮当声中,数名男子莲步轻移,罗裙拽地如云霞流转,眉眼间含着三分笑意,七分娇嗔。
偶间有琵琶声自屏风后传来,如泣如诉,间或夹杂着几声女子低笑声,似有若无的撩拨着夜色。
“你看,我没哄你吧,都是喝酒听曲的,你莫要往那歪处想去。”在少年的引领下,她们上了二楼的一处雅间。
见门扉旁边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写着“流云”二字,浮图应了声,便也随之踏了进去。
“青秀,你看刚刚那走进去的人像不像你书院里的那个夫子浮图?”
闻言,常青秀因夜晚灯光朦胧,虚着眼看了好一会,突地笑道:“不是她又能是谁?”眼珠子一转,她俯身低头朝旁边的小厮耳语了一番后,便听的她自言自语道:“好你个浮图,平日里装出一番清高模样,背地里还不是照样来这种地方,瞧等会有你好看的。”
“江儿,将‘白露’公子请过来,就说今个我来了,需要他作陪。”名唤江儿的少年闻言,低身伏了个礼,笑道:“沈姑娘,早在你一该(进)来丝(时),就已经有人通子(知)白公子了,稍后他马色(上)就到。”
点了点头,沈潋滟满意的笑道:“要不怎么说,‘听风楼’里的公子们个个都善解人意了,瞧瞧这事做的,来,赏你的。”
接过少女随手丢过来的一锭银子,少年道了一声谢后,便知趣的出了房间,临走还将桌上的茶水斟满。
“看你这样,八成是经常光顾这里了。”
抿了一口茶水,沈潋滟笑道:“哪里哪里,不过就偶尔过来。”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看来是白露公子到了。”她边说边起身,打算亲自迎接。
随着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便见的一抹青色云衫的男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见他虽唇边含笑,但眸中却有几分疏离,如高山之雪,清冷寂静。
随着他走近,周身也不似其它公子那般香气浓烈,反而淡淡的,带着丝冷香。
“白露见过沈姑娘,这位是?”
见他看向浮图,沈潋滟赶紧介绍道:“哎呀,都怪我,忘了给白公子介绍了,这位是浮图,我朋友,又是我夫子。”
“见过白公子。”朝对方施了个礼,浮图便立于旁边不再说话。
“浮图姑娘?沈姑娘,这位莫不是就是那位在‘照见楼’中超过李秋池诗句的浮图姑娘?”
拽了拽沈潋滟的衣袖,浮图正打算示意她说“不是”,谁知下一刻对方就心直口快道:“正是,正是,白露公子你也知道这事啊?她就是那个浮图,如假包换。”
闻言,白露本是淡漠的眼神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女子一身朴素,身量似乎还未长开,比她旁边的沈家二姑娘要矮上几许,面色虽有些蜡黄,但那一双眸子却是晶莹剔透,看过来时亮晶晶的,干净纯粹。
“让白公子见笑了。”
“浮图姑娘如此的才气,何来见笑一说?白露不才,但也好学那文人舞文弄墨,今日三生有幸,得见浮图姑娘,刚好在下近日所得一首新诗,还望姑娘莫要吝啬,指点一二,可否?”
“不敢不敢。”尴尬的看了眼沈潋滟,浮图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有人在场,只能拼命的朝对方眨眼睛。
“好啊,白露公子,你尽管差人取过来便是,浮图人很好的,有她帮你提点,定能锦上添花。”
“不是,潋滟,白露公子一看就是才华横溢,我那点墨水真的不足为道啊,我就不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了。”
“浮图,你就莫要谦虚了,白露公子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三人之间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白公子,你唤人取来便是。”
看了眼浮图,白露微含了含身,“那就谢过沈姑娘和浮图姑娘了。”
“不,不是.....”见他走远,浮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怎么,给你一个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你还不乐意不成?”拈过桌子上的一块糕点,讲这么多话,她都有点饿了。
“你爱表现你表现啊,拉上我做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要是有你这才气,白露公子早就对我另眼相看了,也不至于这么久,我连人家的小手都没牵到。”她虽有钱,但那白露却不是个爱财之人,偏又是个清官,只要他不愿意,楼内也勉强不得他。
“敢情你今天带我来这,就是为了讨他的欢心呗。”
见被她猜中,沈潋滟不好意思的笑道:“咳咳,也不全是,顺带嘛也带你来感受一下这城中久负盛名的‘听风楼’。”
白了她一眼,浮图道:“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不消一会,门口处复又传来“吱呀”一声。
直到对方将一副字墨缓缓平铺在桌子上,浮图的头皮都阵阵发麻。
“昨夜闲雨落海棠,小院扉窗寂凉凉。都道东风无情破,吹弄春水到湘江。”
“好诗啊,白露公子。”
“谢沈姑娘谬赞,还望浮图姑娘能指点一二。”见他诚恳的看着自己,浮图真的是就差没把衣服抠出一个洞了。
“白露公子,你这诗写的这般好,在下实在是不知道有哪里需要修改。”
听言,本是流光溢彩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随后便扯出一个自嘲的笑,“也是,浮图姑娘是什么人,我白露又是什么人,区区一个小倌,有何资格要求大名鼎鼎的浮图来指点?”
眼见着他将字墨收了起来,一瞬间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光彩似的,浮图内疚道:“白露公子,你别误会,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诗真的写的很好,以我的水平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可以修改?你别误会,要不,要不这样,我改不了你的诗,我送你一首可好?”
本来低着头的人闻言有些吃惊的抬起头,“你说你要送我一首诗?”
“对,我改不了你的诗,但我可以送你一首,只要你不介意这首诗不是我作的即可。”
复又低下头,他嗤嗤一笑,“浮图姑娘莫要拿我寻开心,这‘遥闻城’中谁不知你才气,你若是觉得为我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作诗不值,直说便是,不必拐着弯儿。”
“白露公子,浮图真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误会。”
“沈姑娘,莫要安慰白露了,白露什么身份白露心知肚明,此事作罢,不必再说。”
见事态僵在这里,沈潋滟朝浮图使了个眼色。
叹了口气,浮图只得言道:“潋滟,掌笔。”
闻言,沈潋滟笑道:“好嘞,浮图。”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街。看花东陌上,惊动遥闻人。”沙沙声中,沈潋滟落笔,随着浮图的缓缓念开,白露早已站在一边,见最后一字落下,他本是暗淡的眸子闪闪发亮。
“若此诗有冒犯到公子之意,还望公子莫要介意。浮图本就觉得众生平等,所以更不可能因公子的身份而对公子有任何的不尊重之意,何况公子的身份也并无不妥,还望公子以后莫要妄自菲薄。”
话音刚落,房间的大门就被人“砰”的一声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