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94、追封

　　穆承妤的死对皇上的打击很大，只怕一时半会儿之间，他还无法从穆承妤的死当中恢复过来，劝是没有用的，只能由着他自己慢慢恢复，这一次穆承妤的丧仪必须办好，死后哀荣毕竟是大事，只可惜太妃尚在病中，穆承妤的丧礼不能办得太隆重，只能给予高一些的追封．

　　永安宫内，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连素日里在外殿侍奉的宫人都见不到几个，继而沉下了脸，往内殿而去，只见殿中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仅永安宫的人都在这里，连一些极少在自己面前出现的人，也一并都在这里，真是有趣至极．

　　入座之后，她们倒是齐心的很，一并行礼下拜，只是想必跪着很久了，颤颤巍巍的样子，果然是我见犹怜，所幸永安宫地处幽静，还算得上是清凉，不然这大热天的，过了这么久，她们早已香汗淋漓了．

　　＂你们这么多人一起聚集在正殿之中，不会只是来请安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儿就快说，本宫很累，想要休息．＂

　　她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既然她们没有人肯站出来说话，也就不愿搭理她们，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司棋跪坐在身边，轻轻替自己敲打着腿脚，说实话，走了这一路，腿脚的确酸麻的不行，而她们在这里，也实在无法入睡，头疼得不行．

　　这时候有个人站了出来，道：＂娘娘，穆承妤是皇长子生母，虽然经年无宠，可毕竟有功于皇室，如今她无端端殁了，终究令后宫的姐妹们寒了心，在宫中，太妃病重无法掌事，皇后娘娘旧疾复发，贤妃娘娘又百般推诿，如今只有娘娘才能安定后宫人心，还请娘娘查证此事．＂

　　侧过身子，瞧了眼说话的人，嘴角浮现一丝笑容，道：＂这位妹妹眼生得很，似是从来未曾见过，穆承妤殁了的事情，皇上已有了交代，该如何做该怎么做，不需要这位妹妹来本宫这里置喙，况且这件事是否需要查证，最后结果又会如何，这些都不必你来过问，宫中自有宫中的体制，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你们就都回去吧．＂

　　那人被这话一堵，一时之间竟也闭上了嘴，一脸的颓然，而其他的人也是一动不动，皱了皱眉头，这些人难道真的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吗，瞧了眼司棋，其也是颇为无奈的样子，既然她们喜欢跪着，自然也不必太过理会她们．

　　这样的尴尬处境，一直维持到用午膳的时候，看她们一脸的不畅快，想必也是心里憋得慌，既然赶不走她们，也只好在谈一谈了，不然这穆承妤的死，真的会闹得永安宫不得安宁，她们在这里也跪了许久，索性备了膳，让她们一道用膳．

　　＂你们此番来，不过是为了给穆承妤讨一个说法，本宫虽然位及妃位，可毕竟不是主事的人，即便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可如今皇上心神俱损，尚需要好生休养，就算本宫有话要说，也说不上话啊，你们这般不也是在危难本宫吗？况且，本宫即便与穆承妤没有深交，此番穆承妤殁了，本宫也很难过，皇上先前已然下旨，要给穆承妤风光大葬，查出事实真相只怕也是指日可待．＂

　　此话一出，她们倒是呈现了淡淡的笑容，只是有人是苦笑，有人却是带着算计的笑容，且不论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聚集在这里，想来方才的话是她们想听到的，或许是为了搏一个贤德的名声吧，只可惜来错了地方．

　　穆承妤在宫中只不过是极其平凡的一个人，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只怕也不会知道她在皇上心里竟也有这样的分量，看着殿中的这些人，虽然都算得上有些资历，可也都不曾听说与穆承妤有过来往，怎会一出事，就前来请命呢，难道这穆承妤真有什么魔力不成．

　　如果真如薇儿所言，她到了地方之后，便看到穆承妤的尸体，照此番说法，穆承妤该是在夜间殁了的，这会儿不过午时未到，自己也是一早才听到薇儿说起，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操纵着，不过一介承妤罢了，怎可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小厨房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迅速，当墨允领着人将膳食一一布妥的时候，那些人开始有些松动了，跪了这半日，即便是再强的人也会受不了，况且还是这些娇滴滴的后宫嫔妃，也不急着让她们起身离开，让她们吃吃苦头也是好的．

　　如今的膳食都准备得很清淡，却让人很有食欲，那些人脸色稍有变化，只怕也是饿到现在了，也不想为难她们太久，便让她们回去了，只是永安宫的人却一个都不曾离开，看来是另有事情了，想来也是请不走她们的，也只好任由她们．

　　＂司棋，让人多备几副碗筷，这几位主子也在正殿用膳．＂

　　她们是何等乖觉的人，此话一出，便纷纷站了起来，一旁落座之后，都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模样，只是庆贵人身子虚得很，这大半日下来脸色很是难看，真不明白怀着身孕怎就能这么胡来，若是出了什么事，真当是祸不单行了．

　　＂你们来，也不过是为了穆承妤的事，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本宫不再追究，只是你们不该拉着庆贵人一道，她是有身孕的人，若是皇嗣有损，这个责任谁担当得起，况且穆承妤殁了，这样的白事怎么可以告诉庆贵人，你们思虑的太不周全了．＂

　　说着又让人去准备一品官燕，让他们做些适合孕妇的膳食，一并送过来，庆贵人似受宠若惊一般，只是气愤压抑得很，她也没有起身道谢，虽然心知她们留在这里不怀好意，却也不想与她们纠缠太多，特别是瑾之，如今的她变得太多，在没能把握住她的心思之前，说得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今儿个难得所有的人都在，只是席间除了自己与庆贵人外，都不曾见人动筷子，一个个都沉着脸，像是和谁苦大仇深一般，脸臭的不行，连带的自己也没了食欲，放下了筷子，不由的微微叹息，这几个人真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怎么都不愿让自己安生一些．

　　＂娘娘，此番出事，想必娘娘已经觐见过皇上了，不知皇上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旨意呢，毕竟这件事不是小事，况且与永安宫还息息相关，如果处置的不好，可是会令所有的人因此而受到连累，我们也就算了，若是连累到了娘娘，只怕就不太好了．＂

　　就知道她们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的，自己毫无根基，又无娘家可以倚仗，若是出事，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自己了，她们只怕也是各有打算，永安宫的主位瑾之惦记了不少时日，如今也不过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受到责难罢了．

　　看着瑾之一会儿，笑道：＂瑾之，是不是小厨房的膳食做的不合你胃口啊，怎么都不见你动筷子呢，如果做的不好，就派个人去训斥一下，可别跟自己过不去，况且宫里如今风平浪静，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

　　本就不想与她们有太多纠缠，宫里的事本就繁杂，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即便皇上此刻因为伤痛而没有问责这件事，只怕过不了多久，调查穆承妤死因的事就会被提上议程，到时候宫里人人自危，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只是如今最要紧的是办好穆承妤的身后事，薇儿也许真的是最后一个前往定坤宫的人，她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被审问也是免不了的，如果真的怀疑到自己身上，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或许也该在暗中好好调查一下．

　　她们在这里，自己也是无法静心考量的，反正在座的人都无心用膳，通通打发了她们回去，瑾之临走之前那轻蔑一笑，看在眼里很是刺心，仿佛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个无能的人，是一个阻碍她的绊脚石，想到这里，觉得无比的心寒．

　　赶走了她们之后，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心绪，考量着对于穆承妤的追封，该如何处置，追封得过高了，流言蜚语不断，追封得低了，皇上心里也会添堵，这样的情况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只是穆承妤有皇子，总不能太失了颜面．

　　直到第二日一早，才坐到了桌案前，提笔以皇后的笔触写下了一份追封的懿旨，追封穆承妤为穆良贵嫔，以妃礼治丧，停灵于通明殿三日，三日之后迁往妃陵入葬，并感念穆良贵嫔于社稷有功，又念及皇长子幼年丧母，蒙圣上恩准，特晋为逸国公，以示抚慰．

　　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无论怎样的封赏，都不如母亲在身边，只可惜他的母亲死于非命，可怜他年纪尚幼就失去了母亲，往后宫里的明争暗斗，他能不能够躲得过去，也尚未可知，皇上为他另寻养母，不知这一位养母会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拟好了旨意，可始终也要有皇上的首肯才能够告知天下，想着皇上应该仍旧在定坤宫中，匆匆赶往定坤宫，陈德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起来皇上是一个人留在内殿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让陈德这般模样．

　　陈德看到我到了，连忙迎了过来，道：＂娘娘，皇上一直呆在定坤宫，怎么劝都不肯回去休息，这两日一点儿膳食都没动，都给退了回来，您看看，这可如何是好啊，穆主子去了，皇上伤心，可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这一听之下，心知不好，若是皇上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只怕后宫会更乱，让司棋端过膳食，陪同着自己入内，只见他一脸的憔悴，眼中都有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