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61、变故

　　看薇儿的样子形容憔悴，想来华嫔生病也已经有些日子了，皱了皱眉头，她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脸色竟这样苍白，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了下来，心里也颇为无奈，华嫔韬光养晦多年，如今即便病成这样，也不见有太医在身边伺候着．

　　吩咐了司棋去请了素日里为自己照拂身子的王太医来，又唤了薇儿在跟前，道：＂华嫔娘娘这个样子有多久了，有没有传召太医来看看？这样子形容消瘦，看着也让人心惊不已，也辛苦你在华嫔身边伺候了．＂

　　薇儿微微一笑，尽显憔悴神色，不免让人心疼，不过胜在她对这些倒也无怨无悔，却不由得让我想起初见时的她，那样的意气风发，如今这般模样，大概也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也好，收收心性，学学华嫔的淡泊宁静．

　　太医来得很快，我尚来不及与薇儿多说几句，说来也长久未曾关心过华嫔的近况，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而王太医诊治良久也不曾开口说话，不由得让我一颗心悬在半空之中，深怕华嫔真的有什么不妥．

　　＂请尘嫔娘娘放心，华嫔娘娘只是郁结在心，又素来体弱，时日久了便病倒了，这几日来娘娘所服之药并无不妥，只是见效较慢而已，只要配合饮食，自然就可不日而愈，只不过看样子，娘娘这些日子并没有好生进食过．＂

　　她心中的郁结只怕自己是最清楚的了，可惜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遣退了太医，坐在卧榻边，静静地看着她，真希望在下一刻她就能够醒过来，告诉我其实她根本没事，只是装病罢了．

　　不想回去紫仪宫，留在这里陪着她也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呆着要好得多，如果她能够醒过来，那就更好了，薇儿端了茶水过来，又让人去备了些精致的小点，可惜无论是她还是自己，都没什么胃口．

　　守到半夜，觉得累得有些晕，便歪在榻边昏昏沉沉地睡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开始睡得不那么踏实，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在自己的暖阁之中，周遭没有人，安静得有些怕人，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有些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也不知怎么了，竟会这样经不住疲累，才守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累了，起身下榻，可没想到连茶水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又回到榻上，半合着双眼，似睡非睡，忽然听到轻微的推门之声，却懒得睁眼去看．

　　暖阁之中本就不亮堂，眼前忽然暗了下来，心中好奇，便睁开了眼，发现他正坐在自己的榻边，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猜不透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与他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是在猜度对方的心思似的．

　　＂怎么样，睡了一天了，是不是还觉得很累呢？朕听闻你在陪着华嫔，没想到你们的感情倒是不错，华嫔素来身子不好，倒是和你挺像的，也难得你们要好，往后你们多走动也不错，新人进了宫，你们也好多些伴儿．＂

　　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很奇怪，怎就这样突然讲起这些呢，宫中进新人，实在是太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即便再不愿看到这一幕的后宫嫔妃，只怕也会习惯这样的场面，可他这般郑重地提起，难道是觉得华嫔的病是因此而起的吗？

　　嘴角微微一翘，道：＂华姐姐只是身子不爽利而已，她从来身子都不好，皇上也是知道的，况且我也从来喜欢和她一道做伴的，况且在宫里也难得有一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只要她身子好，我心里也高兴．＂

　　一块素色绣夹竹桃的手绢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手绢正是自己前几日前往秀女所居之地随身佩戴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呢，连这手绢是什么时候丢的，自己都不清楚，回来之后也没有发现．

　　抬头看着他，这时候拿这块手绢出来，他又是所为何事呢，可看他脸色有些阴郁，想来不会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难不成这块手绢背后，还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惹得他这样不快．

　　＂这帕子是你的吧，随身伺候朕的嬷嬷拾到的，看来你是去过若仪轩了，怎么样，新入宫的秀女，是否还能够入得了尘贵仪的眼呢．＂

　　他的话一出，倒是让自己在不禁意之间笑了出来，待听明白他的话之后，猛然之间，觉得不可思议，惊诧地看着他，仿佛自己是听错了一般，呆愣着看着他许久，忽然觉得很是哭笑不得，这贵仪之位，来的也太突然了一些．

　　＂怎么，这就傻了吗，是朕的问题太突然了，还是这贵仪之位让你觉得措手不及？这一次的选秀很重要，太妃的意思是后宫里也该晋晋位份了，朕瞧着大晋是不必了，你们这几个嫔位以上的，晋一晋也就是了，等到册立皇后了，其他的妃嫔再一并晋封也就是了．＂

　　这一次倒也只是为了应景吧，衬衬喜气而已，其实这些倒也没什么，那些秀女的出身想来都不差，册封之后的地位只怕不会太低，若是后宫没有一些位份高些又有威望的妃嫔，只怕也无法压制她们．

　　倚靠在他的怀里，他也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了，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个结解了没有，轻轻一叹，道：＂贵仪的位份于我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这不过是个名位罢了，我只是在想这一次的选秀而已，那样多世家出身的女子，进了宫之后，想必会很是有趣吧．＂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有些意味不明，淡淡言道：＂妃嫔嫉妒乃是大忌，你切不可心生嫉妒，否则即便是朕，也无法保你周全，选秀女入宫是祖制，进了宫便是宫里的一份子，你在宫中也是高位之人，要有容人的雅量．＂

　　在他的眼中，难道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心胸狭隘且善嫉妒，感到心有一丝疼痛，原来真的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吗，无奈之下只能微微叹息，却也不再与他谈及任何与选秀有关的事情，或许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才是最好的吧．

　　夜深了，他并没有离开，宫里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早已失去了议论尘嫔到底有多得宠的兴趣，然而后宫始终都是不缺乏流言蜚语的地方，即便平静如水，也能够平地起波澜，让人防不慎防．

　　翌日清晨，旨意以太妃的名义下达，晋封通贵仪郭氏为妃，淑婕妤章氏为妃，懿婕妤隋氏为贵嫔，华嫔郝氏端嫔佟氏为贵嫔，佟氏加封号端仪，芳嫔尘嫔为贵仪，荣嫔谨嫔皆为婕妤，而末了却加了一句，贵仪李氏去封号，称李贵仪．

　　这封号存与不存，意义大不相同，即便是位份有所高升，没了这封号，也是低人一头，这旨意一下，后宫之中的讥讽之声又盛，想看我笑话的人多了起来，仿佛都像踏破紫仪宫的门槛，不过借着我与淑妃皆要静养的关系，才没有纷至沓来．

　　如今位份已下，通妃淑妃与华贵嫔端仪贵嫔位列主位，执掌一宫之事，太妃亦有意让其三人暂掌后宫之事，奈何华贵嫔体弱，依旧由二妃继续掌管，并督导秀女入宫之后的管教事宜，秀女入宫本就热闹了不少，此番的旨意一下，更是添了几分趣味．

　　就这样闭门谢客了半个月之后，才有了兴致出门散散心，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妃嫔，面对着自己时，恭谨有礼，然而一转身，却已在偷偷地笑着，仿佛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将我从头到脚议论个够，她们心里就不痛快一般．

　　而尾随在她们身后的陈贵人，却是一脸的忧郁，眼神之中的恍惚让人觉得她有心事，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开，她看着我的眼神，这样的悲天悯人，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可笑，昔日那个当中让我下不了台的女子，竟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娘娘安好，嫔妾请娘娘安．＂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听到这一声请安问候之语，倒是稍有一愣，回头一看，竟是薇儿，而陈贵人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好像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薇儿在华贵嫔身边照顾许久，自己对她也是颇有些好感的．

　　＂倒是难得看到你出来，怎么样，贵嫔的身子好些了吧？＂见她点了点头，也放心了不少，＂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如今贵嫔位列主位，对你来说，也是一种照应，只不过对你的流言蜚语并不少，只怕背后中伤你的人也不会少，贵嫔身子不太好，恐怕无法护你周全，你要好自为之．＂

　　她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对这一切根本不在意，好像曾经那个心比天高的她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在我眼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淡然处世的女子，连眉宇之间，都少了几许傲色，想来这样也好，至少她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