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60、新人

　　子佩的事算是有个了结了，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可是新人一来，烦心事也不会少，宫中本就多事，如今来了这一拨儿，也不知道会发生设么样的事儿，但愿不会起什么大风波，只是一想到前些日子在太妃宫外见到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姐姐，难为你还是个这样心宽的人，子佩虽说是姑姑身边的人，可如今也是常在你身边伺候的，怎的就突然有旨意下来，要封子佩为贵人呢，皇上哥哥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这样不是让人刺心吗！＂

　　这些又要从何说起，当初也是太妃的意思，若不是这般，我有何苦来哉，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被拉进了后宫这个是非圈中，往后想要脱身也是不能了，可这些话又如何能与容儿说起呢，她们毕竟是姑侄是骨肉，又怎容得了我在中间说三道四的呢．

　　勾了勾嘴角，道：＂这也没什么，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的，总难得有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况且子佩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家，成了妃子也不算辱没了她，把她荐到皇上身边，也无甚坏处．＂

　　容儿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我话中的意思，半晌后却只是一味无奈地摇头，道：＂姐姐，我只是觉得你太傻了，虽说留在皇上身边，子佩比不知根知底的人要好些，但她毕竟是分宠之人，只怕这也是姑母要你这样做的吧．＂

　　一瞬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心里也明白，即便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也会有人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儿的，不需要我把话挑明就已明了其中的意味，宫中之人众多，即便没有子佩，也会有其他人，若是如此，我宁可是子佩．

　　＂从来君王恩宠就如绚烂烟花一般，看着无比灿烂令人欣喜不已，可是能够得到这样绚烂的人又有多少，即便拥有了也是胆战心惊，深怕哪一日这恩宠就离自己而去了，这样的日子是在苦不堪言，与其日日期待盼望，不如早早死了这条心．＂

　　容儿看着我，半晌都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郁郁，而后，她什么都没说，起身便离开了，她的背影让我觉得很是落寞，也许在她的心里，也有一个期望，只是这个期望太遥远，太难以企及了．

　　蜷缩着，转头看着窗外微弱的天光，怕又要下雨了吧，暖阁里闷闷的，似乎透不过气来，慢慢地推开紧闭的窗户，丝丝凉风吹了进来，让人觉得特别舒坦，渐渐的，有细微的雨丝飘了进来，开始下雨了，所幸雨势并不大，想到容儿刚刚离开，便着人立时拿伞去送一送．

　　这风吹着，都觉得心里透亮了不少，靠在窗棂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淅淅沥沥的小雨，看过去就像是一层朦胧的薄雾，很有朦胧的美感，只是这样的细雨，连自己的心都蒙上了一层雾，朦胧而潮湿．

　　吹着风久了，雨丝一点一点飘落进来，褥子上也有一丝浅浅的濡湿的感觉，感觉不太舒服，便抬手想关上窗户，关窗之时，看到一抹抹丽影从眼前走过，姹紫嫣红煞是好看，远远看着倒是打扮得都很庄重．

　　看样子这些都是今届入宫参选的秀女，清一色浅蓝的服制，看着让人觉得舒服，就像是一汪碧蓝的水似的，动了动嘴角，看了眼之后，便关上了窗户，心想着新人入了宫，妃嫔们都开始忙活了吧，从中选择依附自己的实力，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些在她们看来是要紧的事吧．

　　许是吹了风的缘故，额角有些隐隐的疼，轻轻揉了揉，稍有缓解之后，倒也有些精神了，起了身往外走去，只见司棋在门外候着，看到我出门来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过去了，看我出来她也想到我想出去走走．

　　＂娘娘，外间下着小雨，还是有些冷的，披一件披风再出去吧．＂

　　走到了门口，听她的话也觉得有道理，道：＂说的也是，入春也这么久了，可这天气却依旧这样反常，时而冷时而又暖和些，真当是像个三个月大的孩子一般，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把那件蓝色紫苑白纱披风拿出来吧．＂

　　司棋应了一声，很快的，那件披风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可看着外面细雨朦胧，却又犹豫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冷冷地站在了门口，好似一尊塑像一样，就好像外间的世界似乎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一般．

　　＂司棋，方才我看到有一群身着浅蓝色衣裳的女子，一个个燕瘦环肥，让人目不暇接，看来这一次的选秀，真是下了大功夫了，说不定这一次选进宫做妃嫔的秀女不会很少吧，你说是吧．＂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只是左右而言他，不由得笑了笑，说来也是，司棋在宫里伺候了这么多年，有什么话可说什么话不可说，她心里也是很清楚的，这些秀女来日说不定会有不少成为后宫的嫔妃，说错一句做错一事都是了不得的．

　　拿过一把伞，执意要自己撑着，司棋跟随在后，漫步在细雨之中，春雨朦胧，遥遥看到不远处的枝头上冒出了一朵朵花骨朵儿，细看之下，发现竟是杏花，粉嫩的颜色很是养眼，招来在御花园扫撒的小内监，让其摘下一朵来，在手中细细把玩．

　　将杏花骨朵儿递给司棋，让她簪在自己的发髻之上，眼前虽无镜子，想来司棋的眼光也不会有错，面上浮现一丝笑意，便径直往前走去，徒步走到湖边，听到阵阵欢笑之声，看来那边有好事发生吧．

　　一路走了过去，人越来越多，小内监小宫女见到自己纷纷行礼，只是摆了摆手命他们噤声，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倒是宫中的若仪轩，司棋告诉自己这里一向是进宫参加选秀的秀女在册封前所居之处，在此学习礼仪和一应宫中规矩．

　　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容颜娇俏的女子在这里嬉戏欢笑，好像在她们看来，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烦心的事一般，能进宫便是她们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了，只是这样的笑容，只怕很快就不会出现在她们的脸上了．

　　今儿出来穿的素净，怕不是在宫中伺候的人，想来也认不出自己是宫中的妃嫔，而只是一名穿戴好些的宫人而已，向前走了几步，才有人发现自己，只是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猜度着自己的身份．

　　司棋跟在身后，倒也没说什么，任由那些秀女私底下议论纷纷，想她们个个儿出身高贵，即便只是进宫参选，也有不少人在此伺候着她们，深怕哪里不周到，惹怒了这些千金小姐，我突兀地出现，又不曾有什么举动，倒让她们更加好奇．

　　忽然有一种招摇过市的感觉，嘴角噙着笑，慢慢地从她们中间走了过去，也不管她们投来的目光是不是诧异得很，待走得远些了，才回头去看她们，这会儿倒是停了嬉笑之声，个个儿都一脸的惊讶之色，便轻笑出声，觉得甚是有趣．

　　＂没想到娘娘也有这般童心，只是娘娘这般一闹，只怕那些秀女们都会对娘娘留心的，若是她们想靠近娘娘，借娘娘之势，自然会对娘娘百般奉承千般讨好，可若是看轻娘娘的出身，对此颇多非议和诟病，那么这件事只怕会成为口实．＂

　　这一点自己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玩心起了，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道：＂这些我也晓得，不过这样一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若是她们真是有心，那么自然不会那这件事说嘴，要是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是不必刻意留心之人了，往后提防着也就是了．＂

　　司棋倒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顺势低了头，说来也很久没有好好地与华嫔叙旧了，说起来也怪想她的，便举步往华嫔处走去．

　　走到暖阁外，倒真是冷清得很，前次来还听到丝竹之声，今儿个安静得有些过了，不过这里从来都是这般，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本就与华嫔相熟，进了来也不曾让人通报，常来常往的也习惯了．

　　刚进了暖阁，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儿，一时间让人觉得不舒服，华嫔榻前的矮桌之上放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看来华嫔的身子又不爽利了，这样的身子骨儿，也真是够她受得了，微微摇了摇头，到了她的榻边．

　　＂华姐姐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也不让人在身边伺候着呢，一屋子的药味儿，怕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要不要焚点儿香料去去药气？＂

　　她半醒半睡的样子，好似很累的模样，看到我在跟前儿，才微微坐起了身子，脸色也是苍白得很，寝衣之下，瘦弱的样子让人觉得惊心不已，想来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养病了，只怕胃口也并不好．

　　这时候薇儿端了几样精致的小点走了进来，看到我在倒是吓了一跳，只是很快就笑着走了过来，放下了小点，却看到那碗药纹丝不动，微微皱了皱眉，却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