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51、宴请

　　夜，群星璀璨，而原本夺目的月却黯淡无光，只是浅浅的一弯，但也无损今夜炫目的夜景．

　　吩咐司棋和子佩领着一群宫人将宴席摆在了庭院之中，就着一夜繁星，和淡淡的花香，也颇为赏心悦目．

　　为防众人觉得寒意陡峭，又备下了火盆以供取暖，酒菜已然准备妥当，就等着参宴的人到来了，一个人总是有些无趣的，坐在那儿，慢慢地独酌，一杯又一杯，喝得很慢，仿佛只是为了想求一场彻底的宿醉．

　　远处灯火阑珊，渐渐的，那灯火的橘红越来越近，看来是参宴的人来了，饮尽杯中的最后一点残酒，起身迎客，风起，本就微醺的脸，显得更烫了，也不知是喝得多了，还是风的关系，竟有些晕乎乎的．

　　司棋上前扶了我一把，才没有令我倒下，很快的，那一串宫灯闪耀着晕黄的灯火靠近，为首的是与自己交好的芳嫔瑾之，淑婕妤身子不爽便没有前来，旁的来人，隐隐约约之中，倒也看不真切．

　　＂瑾之，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愁着一个人太无趣了呢，坐下来一起喝两杯吧，免得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都没人陪我说说话解闷儿呢，这几个都是闷葫芦，平常带在身边伺候倒也不错，到了闷的时候，就太没情调了．＂

　　人陆陆续续地到了，主子丫鬟站了一地，倒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看来人还真是不少，眼前有些迷糊，看不清来人的脸，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一个一个细细地看过去，看一个叫一个．

　　这般情景，其实心里也清楚得很，实在是有失体统，传到太妃耳中，便少不了一顿斥责，而在这些人眼里，这般模样又何尝不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呢，不知礼数的名声，只怕早已传扬开去了．

　　一脸倨傲神色的，不用看，也知道是前一日目无尊卑嘲笑我的方容华了，今儿这一身衣裳，倒是穿得精致，熠熠生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一般，那嘴角微微的弧度，也猜得到她对自己的鄙夷．

　　跟随着方容华的那三人也一并到了，只是神色上尚算正常，看起来更低眉顺眼些，而想让我帮忙的陈贵人，却一脸迫切地看着我，似乎这一次的邀宴，我是在向她抛去了橄榄枝一般，让她看到了希望，她这一副前倨后恭的嘴脸，倒真真是有趣得很，反而是卫氏更得我心，波澜不惊的．

　　＂姐妹们愿意来，就是给我李敏佳一个面子，我也不能亏待了各位，都各自坐了吧，自我进宫以来，就甚少与姐妹们一道，今儿个就借这个机会，备了些薄酒小菜，和众姐妹一道叙叙旧情，况今晚夜色如此美好，也不枉此行了．＂

　　因着微醺，脸颊上晕染着异样的红色，整个人歪在瑾之身上，整个场面看起来很是不堪，而在场的人也多是以看笑话的心态，旁观着我的一举一动，司棋走上前，将我扶到一旁坐下，又吩咐其他宫人将备好的热菜一一上桌．

　　＂尘嫔娘娘果然是大方的人，连这酒都是上等的竹叶青，看来皇上对娘娘可真是上心得很啊，让姐妹们好生羡慕，宫中都有传言，说是只要是娘娘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就算得不到，皇上也会千方百计为娘娘办到，不知是不是真的呢？＂

　　以手指额，眼神稍有迷离，似乎对她的话并不很上心，轻抿了酒水，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你是说皇上对我很上心吗，难道你不会用眼睛去看吗，如果看不出来，何不去问问皇上呢，其实各位姐妹都花容月貌，堪比月上嫦娥，想要博得圣宠，其实也不难啊．＂

　　想来册后大典在即，在座的人不是出身不怎样就是宠爱不隆，可又无不想借此机会更上一步，奈何无缘圣驾，只能四处攀附，寻找上位的机会，这一次她们愿意来，只怕也是看重了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玉贵人，你与方容华相识很久了吧，彼此的秉性应该也很了解了，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平常也多提醒提醒容华，什么叫做尊卑，免得让人笑话了去，这么多姐妹在场，也得给彼此留个颜面不是？＂

　　方才还一脸笑意的方容华脸色微微一变，虽知其一定心内不爽，想来她也不敢真的在这里发作，紫仪宫虽不由我做主，但我与淑婕妤要好，却不见得谁都不晓得，淑婕妤称病，就在殿中休息，一有风吹草动，就有人会遭殃．

　　酒是好酒，不过酒乃穿肠毒药，多饮无益，而在场的人也没有多喝，深怕酒至半酣的时候，皇上突然驾临，令她们仪态尽失，失礼于驾前，殊不知我并没有通知圣驾前来，只是让子佩在皇上身边服侍，待得时机恰当，才引人前来．

　　司棋尽职地在各位嫔妃中间穿梭，为她们添杯把盏，只是她们并不为所动，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还有不少人竟开始四处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这时，柴列荣站了出来，只是她的神情有些局促，道：＂娘娘，昨日娘娘的侍女前来传话，宴请我们几位姐妹，皇上也会驾临，为何宴席过半，却不见皇上圣驾呢，是否是娘娘与姐妹们开了玩笑，亦或是侍女传话有误呢？＂

　　就知道她们会按耐不住，没想到这么快就等不了了，宴席过半？这样的鬼话也说得出来，只不过柴列荣只是受指使罢了，也不想她多做纠缠，眼前的菜肴很是精细，口味儿倒比御膳房送过来的好．

　　＂列荣是在开玩笑吧，姐妹们都没有动筷，又何来的宴席过半呢，还是酒菜不和各位的口味呢，如果不喜欢这些菜色，我可以吩咐人马上重做，做些可口的菜色，也好让姐妹们尽兴不是？＂

　　见我不愿直接回答，柴列荣也只好坐了下来，低着头默默不语，一旁的方容华白了她一眼，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脸的愤懑，我笑而不语，转头与身边的瑾之谈笑风生，突然觉得，今晚的邀宴，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以看到很多精彩的表演．

　　宫中的焰火是我很喜欢的，只可惜绚烂只是一时的，一旦绚烂之后，剩下的只是沉寂而已，而今天，我享受这样只有一瞬间的炫丽，尽管那不过只是一种炫耀罢了，焰火飞向天空，绽放然后坠落，生命是那样的短暂．

　　＂这些焰火还是上个月刚刚贡上来的，据说还是今年刚研制出来的新花样，看来还真不错，本来我还舍不得的，要不是今儿姐妹们赏脸，我真想就这样藏着．＂

　　只听到一声轻轻的不屑的声音，目光扫了一圈，并没有人看过来，只是方氏眼角一挑，看向了别处，似乎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也不管她，不过是心里不爽利罢了，瞧了一眼桌面儿上，少了一份金玉满堂，于是吩咐了去端上来．

　　＂娘娘可真是好大的手笔，我们姐妹几个，不过都是些不得宠的人罢了，也是成不了气候的，娘娘这般厚待，我们可消受不起，只怕会折福的，娘娘唤了我们过来，应该也不会是让我们来饮宴看烟火的吧．＂

　　好样的，方氏终于忍不住又开口了，这时，桌上的酒也换成了西域的葡萄酒，倒了一杯之后，走到方氏的面前，道：＂容华何必如此呢，难道我请各位来聚一聚，也是过错了吗？我素日里甚少出门，和各位姐妹也无从联络感情，借此机会叙叙而已．这是葡萄酒，很香很醇厚，容华尝尝如何？＂

　　方氏猛地站了起来，一双凤眸直直地盯着自己，似乎可以喷火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尘嫔娘娘，若是你为了昨日嫔妾的言语，而如此作为的话，嫔妾奉劝娘娘一句，娘娘这样做太多余了，嫔妾自小娇生惯养，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区区一杯西域的葡萄酒罢了，也难为娘娘觉得是稀世珍宝，在嫔妾眼里，也不过如此而已．＂

　　也不因为她的话而感到生气，将酒杯慢而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道：＂方容华，你若认为我是在羞辱你，那你就错了，如果要让你难堪，我如今不是已经做到了吗，在你看来，我无论出身还是品貌都不如你，却凌驾在你之上，难道你就觉得高兴吗？今儿邀宴，不过是为了给足你们面子，要与你们为敌，对我来说不难，但不要以为我就一定好欺！＂

　　方氏拿起酒杯，众人都抬起头，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她定定地拿着酒杯，只怕此时此刻，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打着鼓，她是会把酒喝下去，还是另作区处．

　　＂多谢娘娘好意，这样的好酒，实在是不配让嫔妾这样卑贱的人喝，与其浪费了，还不如留给娘娘自己慢慢享用，不是更好吗？＂

　　说着，她一抬手，一杯酒便淋在了我的脸上，额前的发丝上，酒滴顺着发丝一点一点往下滑落，嘴角也有残留的酒水，我尝到了这杯酒其中的苦涩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