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32、心事

　　小产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下来，脸色也自然而然地差了下来，皇上三天两头差人送来滋补之品，却甚少再来陪着我了，或许他觉得他常来会让我的心情更不好吧，他也只是希望我的精神可以好起来，尽快走出失去孩子的阴影，虽然我也有心快些好起来，可不知怎么的，身体依旧越来越差，这下子，让身边所有的人都揪心的很．

　　太妃娘娘的侄女缳容在我出事之后，常常会过来与我说说话，虽然我心里清楚，她的到来并非是太妃的意思，但她愿意来与我说话，却让我的心感到无比的温暖，宫里也不见得都是互相算计的人．

　　＂荣承妤，这些日子以来，劳烦你时常两边走，来陪我说话解闷儿，如今我也好多了，真是辛苦你了，难怪皇上时常都会与我说起，荣承妤是个心性儿很好的姑娘，会以己度人，关心旁人疾苦，如今看来，皇上说的话，真是一点儿都不错．＂

　　只见她脸微微一红，嘴角抿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道：＂熙贵人说的是哪里话呢，我们都身处在后宫之中，虽然名分地位不同，身后代表的家族也不同，可为什么就一定要你争我夺的呢，这宫里有那样多的女子，不应该像姐妹一样吗，我很是喜欢你，一点儿都不矫揉造作．＂

　　那些大家闺秀，自小养在深闺之中，受的都是好的教育，多少都会湮灭一些本来的真性情，却也是她们最大的优势，或许在这位荣承妤的眼中，她们不过是故做姿态吧，和她们相处也的确是让人觉得累得慌．

　　不知是不是坐着聊了太久，整个人都觉得昏昏沉沉的，荣承妤倒是很体贴人，替我掖好了被子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朦朦胧胧之中，仿佛看到她与清莲说了些什么，只是只觉得太累了，也没有多加注意．

　　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却不想竟然昏睡到次日日落，醒来之时，竟仍然觉得昏昏沉沉的，揉着额角起身，却不见清莲在跟前候着，觉得奇怪之余，也没想太多，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如今是墨允在身边伺候着，自己动手梳洗之后，见桌上放了些吃食，似乎还是热的，坐于桌前，拨弄着那些食物，却是无甚食欲，撂了手中碗筷，便想出门走走．

　　正想出去走动的时候，没想到此刻清莲却走了进来，道：＂主子，怎得不用膳呢，主子的身子还虚弱得很，不吃点东西，对身子不好，此刻想往何处去呢，万一吹了风，可就不得了了啊．＂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躺着也够久的了，不过是觉着有些闷得慌而已，只是想出去走一走罢了，吃食就放那儿吧，等我回来再说．＂

　　清莲便不再多话，她也清楚我决定的事情，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没用的，只好拿了斗篷，随了我出去走动．

　　落座于湖畔，迎着仍带着些寒意的春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而就在此时，一件披风披于肩上，默默地回了头，看到的竟是眼眶微红的宁贵人．

　　她看起来动容的很，仿佛很是不忍心我如今的模样，道：＂姐姐，如今虽然入春了，却也是春寒陡峭，亦不适合吹风的，怎穿得如此单薄呢？这身边的宫人怎这样不仔细小心呢，若是姐姐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啊．＂

　　这身上的冷，又怎比得上心里的冷呢，也不过是出来透了透气罢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的，左不过是出来走走吹吹风而已，无碍的，况清莲甚是贴心，不过是我让她到一旁去候着的．＂

　　其实，我不过是想让这依然刺骨的风，吹冻心里的伤罢了，然后转眸幽幽然看向她，道：＂宁儿，我与令姐真的就如此之像吗？还是只是在感觉上，我与令姐有相似之处？＂

　　心里虽然早已隐隐有了答案，可还是想再问一问，也许这就是自欺欺人吧，还是真的太过在意这个真相了，才会有今日如此不堪的问题，只见她半晌无反应，心一点点地下沉，被冷冻，却依然是痛彻心扉．

　　＂熙贵人，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叫你姐姐吗？你太像她了，有时候我看到你，就好像是看到了姐姐一般，虽然她已经故去很多年了，可我依然坚信，她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可我还是不要相信，我与先皇后很像吗，或许只是给人的感觉会很像吧，转念又一想，自己不过一个出身贫寒的女子，怎会有这样惊人的相似呢，许是宁贵人丧姐之痛至今仍在吧．

　　可是没想到，这一日与宁贵人说完话，回到紫仪宫之后，竟感染了风寒，缠绵病榻多日都未曾痊愈，殿中的每个人都心急如焚，太医的药吃了多少都不见效，无奈之下，只好拿了自己备份的药材煎服，如此才得以好转．

　　心里所挂碍的事情，也因此耽搁了好些天，没想到自己的身子也是越来越不济了，想着也好些时候未曾去给皇上请安了，便匆匆着了装往皇上的乾宁殿而去．

　　到了乾宁殿，先前只是愣愣地站着，这里似乎永远都是如此热闹，来这里请安的女子总是来来去去，希冀着一朝能够博得圣宠，便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进殿之后，只是随众人请了安，便冷冷地站于一旁，看着他与一众妃嫔寒暄，而此刻的自己竟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忽然，他注意到了在一旁沉默的自己，开口道：＂敏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有谁惹了你？你说出来，朕替你出气，况且近来你的身子骨也不好，本来朕想免了你这一个月的请安礼的，没想到你倒是自己过来了．＂

　　对他抱以淡淡的微笑，他是关心我的，后宫之中，谁都知道这一点，可我似乎已就不觉得满足，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不过是近日方才病愈，多时未来请安，怕皇上责怪罢了，而皇上的这一番话就更让臣妾觉得惭愧了．＂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诧异，很是紧张，道：＂怎么，你病了吗？怎么朕不知道？怎么都没人告诉朕呢，看你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是不是着了风寒了，有没有叫太医来看看？＂

　　就这样看着他，这份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吧，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这样关心我的病情，我也该感动了，可是作为天下之主的你，拥有那么多妃子，怎还会有心力来关照我呢，不知何时起，在他的眼睛中，已经很少再出现我的身影了．

　　怔了良久之后，才缓缓回道：＂臣妾不过偶感风寒而已，所以才没敢惊动圣驾，况且近来太医在身边照料着，身体也已经好了很多了，劳动圣驾惦记，臣妾惶恐万分，往后臣妾一定会好生照顾自己的，不让皇上担心．＂

　　而后便只是几句来回的寒暄，也不外乎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旁的，似乎就没有了，他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奇怪，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哪怕我只是一点小病小痛，他都会紧张很久，可现在呢，似乎连多和我说一句话，都觉得多余．

　　＂你知道了便好，朕这也是为了你好．朕可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

　　就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声音虽然轻，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她们投来了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这样的一句话，也让我心里是满满的感动，这是真的，他真的很在意我，或许他不能常过来，也是有原因的吧．

　　只是在宫里这样久，让我觉得有些累了，或许应该让自己休息一下，也让自己冷静一下，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对他该是一个怎样的态度，他对自己虽然很重视，可为什么让我觉得，有时候是那样的疏离呢．

　　抬眸看着他，他的脸上有深深的倦容，似乎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我的心就像被猛地揪了一下，很疼很疼，国事操劳让他疲于奔命，况这深宫之中还有那样多的女子在等着他的宠爱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