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14、初见太妃

　　从乾宁宫出来之后，我脑中想了很多，却依旧迷迷糊糊的，太妃是当今皇上的养母，更是宫中的长辈，而我进宫以来，除了皇上和淑嫔，还有那唤作宁儿的女子之外，真就没有再见过别的人，也不知道太妃真正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掂量着进了宫都一月有余了，只怕我已进宫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后宫了，太妃那儿想来也早就知晓了，若不去问安，也是于理不合，抿了抿茶水，思量着该如何去面见太妃，或许子若还能给些许意见．

　　将被子搁置在桌上，看了眼在身边伺候的一溜儿宫人，却都像是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一个个都沉默寡言，平日里连句话都没有，真真是沉闷得紧，宫里真是个让人闷得慌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成了不说话的摆设了．

　　＂子若，我进宫也有些日子了，从不与人多加来往，可太妃处，却是不得不去拜见的，我也不能失了这个礼数不是？可是你也明白，很多事情我真的不太明白，太妃的喜好我也不清楚，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太妃不至于厌恶我呢？＂

　　子若俯首站在一边，正拾掇着宫室里的一些精贵摆设，听到我的这一问，倒是愣了愣，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仿佛是在思量着什么似的，半晌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好一会儿，她才拧了帕子，擦干了手，缓缓而言：＂太妃娘娘经事儿多了，自皇上登基尊为太妃之后，也就搬进了慈康宫，不问宫中众事了，不过在宫里呆久了的人都知道，若是太妃不喜的，对皇上的影响可是很大的，也对宫中的主子们的晋升多有影响，只是要怎样才能投太妃的好，婢子是真的不知道，作为宫人，也只要好生当差，太妃和皇上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她的这一番话，就让我更加没底儿了，心里乱的很，脑中反反复复都在回想着宁儿说的那几句话，手微微一抖，那块月白绣缠枝海棠的帕子就落了下来．

　　摇了摇头，稍稍扯了扯嘴角，也许只是自己吓自己吧，太妃即使不够可亲，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自己吧，只消安安分分一些，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抬眼看着子若，眼神颇为迷茫，淡淡而言：＂明儿，随我到慈康宫给太妃请安吧，平日里，各宫的娘娘们都是什么时候去给太妃请安的？我可不想误了时辰，明儿早些唤我．＂

　　夜，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虽然透着凉寒之气，却也是别有滋味，让人将乌梨木透雕兰花大椅放在窗前，拾掇了一床玫瑰紫织锦鹅绒被子盖在身上，躺在大椅上，仰望着墨色的天空，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门外是轻轻的叩门声，让已经迷迷糊糊的我突然醒了神，也不知道这么晚了，是谁还没有睡，竟到我这里来了，随意地道了句进来吧，也就没有再出声．

　　清莲端了一碗参汤走了进来，道：＂主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明日里还要去给太妃请安，气色好好的才能见人啊，若是气色不好，岂不是冲撞了太妃嘛，好好睡上一觉，对主子的身子也好．＂

　　接过那碗参汤，温温的，刚好可以入口，却只是轻抿了几口，这个味儿始终都不是我喜欢的，总觉得有股子药味儿，还不如不喝．

　　＂清莲，你也是宫人，虽然只是在别宫之中当差，如今到了这宫里，也还是当差伺候人，换了个环境，我以为你会多笑一笑，可为什么，依旧是这样沉默呢，是不是你不喜欢在我身边？＂

　　她还是没有回答我，可眼中似乎有了一丝丝动容，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很快消失了：＂回主子的话，对婢子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在别宫是伺候物件儿，在宫里是伺候人罢了，只不过能遇上主子这样的，也是婢子的福气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只是听着让人觉得窝心的很，闭了眼，笑道：＂谢谢你的这一番话，听着让我高兴，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在这慈康宫之中，让人觉得安静得很，无形之中让我觉得紧张，还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气氛，让我畏缩了几分．

　　太妃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想来是不愿被人打扰吧，而自己此时前来请安，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惹她老人家不高兴，可是昨日已经交代了子若，整点儿之前将自己唤起来，可为什么这时候没有别的妃嫔在呢．

　　正恍惚间，太妃微微睁了睁眼，我忙行礼，言道：＂紫仪宫列荣李氏给太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忙忙请了安之后，便安安静静地跪在殿中，这样的安静，连针落地都可以听得到声儿，而这过去了半晌，都没有听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扰了太妃的清梦，得罪了太妃．

　　好半晌之后，才听到如此一问：＂子佩，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那名唤子佩的人那一身打扮装容，看来应该是太后身边服侍的，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太后的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太妃问了话，又合上了眼，好似跪在殿中的我只是一件小小的摆设似的，而就在自己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却传来一恬淡的声音：＂紫仪宫的列荣李氏？哦，哀家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月前皇帝带回宫里来的女子吧，没想到这平民出身的女子也能入得宫来，这可真真是奇闻．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心里猛打着鼓，慢慢地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这位历经沧桑的老妇人，虽然我没有看着太妃，却已经能够感受到她眼神的犀利，好似一把把被打磨得十分锋利的利刃一下一下地从我的脸上划了过去，生生的疼．

　　稍一会儿，却听到太妃道：＂芳……＂

　　只隐隐听地到太妃说了个字，却不甚清楚，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地跪着．

　　忽然听到太妃略带厌恶的声音，道：＂起来吧，别到时候让人说哀家亏待了你．＂

　　慢慢地站了起来，立于一旁默不做声，若是方才太妃的声音是不带什么情绪的话，那么太妃唤我起身的声音，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李列荣？这位份倒是不错得很，只可惜啊，此列荣却非彼列荣，往后好好地学着规矩，不要到处走动，不然可没什么好事情，以后这慈康宫，没有哀家的传唤，也不准你踏入一步，否则，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静静地听着，最后也应了下来，慈康宫外，是暖暖的阳光，可是照在身上，还是让人觉得那么寒冷，不禁搓了搓手臂，这宫里真就是这样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吗，平日里不允许四处走动，这岂不是变相的软禁吗？

　　好似被寒气侵体了似的，忙让人备了热水，泡在热水中，才觉得有一阵阵暖意，轻声说道：＂子若，你说过，宫中应当多走动走动，孙嬷嬷也这般说过，只是往通贵仪和淑嫔娘娘与得宠的娘娘那儿多走走，可为什么，太妃却不让我出去走动呢？＂

　　子若的眼神忽然很是空洞，很恍惚的样子，而她也似乎感觉到我正看着她，有些许的尴尬，道：＂主子，你是新近入宫的，皇上对你可是百般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晨昏定省是非常重要的，这来来往往，宫中又是是非最多的地方，难免不会有其他主子心存不满而排挤你，太妃娘娘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嘛．＂

　　这番解释似乎是正当得很，可我还是感受到了太妃语气中的那种鄙夷和瞧不起，恐怕这其中也不会如此简单吧，还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