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正》苍灵素律

5、父慈子孝与局外人

　　打车来到公司，公司员工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钱复上前来，关切地把他打量了一圈，问：“慕总，您还好吧？您看起来……”

　　他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钱复都担心他随时能倒下去。

　　“我没事儿的，小钱。”慕思远拍了拍钱复的肩膀，僵硬的扯了一个笑容。

　　他这一笑，钱复的眉头皱的更难看了：“董事长真是……”

　　慕思远怕被人听到跑去告状给钱复带来麻烦，赶紧伸手制止了他。

　　“小钱，没关系的。你好好上班，做好自己的事。我也要去忙了。”

　　“是，慕总。”钱复的眼眶红红的。他是慕思远招进来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慕思远说他聪明机灵，一教就会，还非常勤快，很快就重用了他。

　　他是慕总一点一点提拔到这个位置的，慕总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可现在眼看着慕总就要被赶出公司，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想为慕总抱不平，可他没有这个实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伯乐”被踢出局。

　　慕思远来到办公室，却发现里面早就换了一副光景。办公室褪去了以前的寒酸气，被装扮的很华丽、很气派。他的那一点东西，被随意堆积在角落，像一堆垃圾。

　　他走过去拿起爷爷的照片，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紧紧抱在了怀里。

　　“哥，你来了。”身后响起慕思安的声音，带着无限惊喜。

　　慕思远放下爷爷的照片，转头看着意气风发的慕思安。

　　慕思安上前来，亲昵地拉住他的胳膊，慕思远用力甩开了，退后了几步。

　　慕思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你是不是生气我占用了你的办公室啊？”

　　慕思安赶紧解释：“爸爸不是让我跟着你学习嘛。我就想着就在你的办公室将就一下，方便一点。结果爸爸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来的时候，你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了。我想说……”

　　“够了。少废话，该做事了。”慕思远不想听这些虚伪的解释。他也不在乎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旷工那么多天，来了还敢冲着弟弟发火。我看是太久没教训你，无法无天了。”慕远华站在办公室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爸，你来的正好。我要辞职，这是辞呈。这三天……”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慕远华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慕远华这巴掌劲很大，他现在还发着烧，身体软绵绵的。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扇的摔在了地上。

　　鼻子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他下意识用手去擦了擦，是血。耳朵“嗡嗡”直响，顾远华还在骂他什么，他暂时听不清了。

　　“……兔崽子，你什么意思啊？觉得这公司离了你就转不动了还是怎么？p城那个项目那么有的赚，我都交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辞职，就是故意想给你弟弟和我难堪是不是？就是让外人觉得我们有多对不起你似得，逼的你辞职。”他终于再次听到了除“嗡嗡”声以外的其他声音。

　　“爸爸，你别打哥哥啊。”慕思安扶着他，用纸巾擦干净他嘴角和鼻子流出的鲜血。原来嘴角也流血了，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的浮现上来。

　　“有话好好跟哥哥说，别动气。”慕思安对慕远华道。

　　慕思远从慕思安手里挣脱出来，努力站起来，直视着慕远华。说话扯着嘴角，有些痛，一开口嘴里全是血腥味。慕思远也完全顾不上了，他只想把话说完：“我没有不满足，也没有想让你们难堪。我只是想辞职，只是想休息。”

　　他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转头看向慕思安：“这三天，我会按时来上班做交接。希望你也不要迟到，好好配合。三天之后，我就不会再来了。不管爸是同意也好，还是不同意也好。我跟振远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说完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把脸上的血迹都洗干净了，才再次进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公事公办的跟慕思安做交接。

　　慕思远完全就一工作狂魔，一坐上那张椅子就是半天。一直在做事，连口水也不喝。慕思安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强度？借口上了好几次厕所。

　　当他再一次提出要上厕所时，慕思远一把按住了他：“你是肾不好吗？”

　　“啊？”慕思安一脸懵。

　　“你上厕所的频率也太不正常了。而且怎么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慕思远严肃地看着慕思安。

　　慕思安尴尬笑了笑，只能继续听慕思远讲枯燥的工作项目。

　　“认真一点。我该交接的都会交接清楚。等我离开公司，也不要来烦我。”慕思远眼睛重新盯着电脑屏幕。

　　……

　　慕思远回公司上班了。

　　秘书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即墨岩的时候，即墨岩明显有些兴奋。

　　“什么时候？”即墨岩问。

　　“昨天。”秘书答。

　　那天两人吵那么一架，他不好再厚脸皮的去慕思远家里找他。但是他回公司上班了，那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假借公事去看他了。

　　即墨岩苦思冥想了诸多理由，又一个个的推翻。在当天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驱车去了慕思远公司。

　　前台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来找慕思远的。慕副总吩咐过，即墨岩来不用预约，直接让他上去。

　　即墨岩就径直走到了慕思远的办公室不远处。这个时间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即墨岩知道慕思远一定会加班。

　　他远远朝那边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没有关，里面有人在说话。

　　即墨岩又走近了一些。看见他爸他弟弟都在办公室里。就找了个地方隐住了身影。

　　慕远华指着慕思远的鼻子骂：“怎么？你活不长了，非得这三天交接，三天后你就要死了？就不能多来几天了？昨天拖着你弟弟加班到十一点多。今天又要拖着他加班。你弟弟刚回国，时差都还没调回来。他很累的，你这个做哥哥能不能体谅体谅？”

　　“爸爸，哥哥也是在教我东西。没关系的，我不累。您先回家，我忙完自己回去就好。”慕思安赶紧安抚他爸爸。

　　面对小儿子，慕远华立刻换了脸色，心疼地摸着小儿子的脸：“哎哟，我们安安真懂事。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宝贝。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

　　“好的，爸爸。您快回去休息吧。”慕思安直接扑到了慕远华怀里，撒着娇。

　　“来，你最爱吃的小点心。过会儿饿了就吃一点。”慕远华又把一个盒子递到了慕思安手里。

　　慕思安接过来，亲了亲父亲的脸颊，又说了谢谢，把人亲自送出了门。

　　慕远华走的时候，还瞪了慕思远一眼，哼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而从始自终，慕思远都把头埋在面前的项目书上，一次也没抬过头。

　　他的脸被电脑挡住了，即墨岩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他能感觉到，慕思远在这父慈子孝的场景中，始终是个局外人。

　　心一阵阵的痛，即墨岩下了楼。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几个小蛋糕。

　　他抬手敲了敲开着的办公室门。慕思安看见他，十分雀跃。蹦蹦跳跳地就冲到了他的怀里。

　　“岩哥哥，你怎么来了？”慕思安开口问。

　　“你才来公司，我看看你习不习惯？”即墨岩跟慕思安说着话，目光却一直落在慕思远身上。

　　慕思远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冷着一张脸，专注的做着手上的事。

　　刚才慕思安扑过来，他还下意识避了避。心里想着的是怕慕思远介意。结果就是狠狠打了他的脸。慕思远才不会在意他和谁亲近。

　　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或许慕思远心里真的有别人了。他残忍的、如此干脆的剥夺了他挽回这段感情的机会。

　　慕思远这种人，放手就会放手的很干脆。他相信，不管他使出什么法子，都是无济于事。

　　即墨岩心里有些窝火。他先递给了慕思安一个小蛋糕，然后才给慕思远递了一个，语气不善：“买多了，给你。”

　　慕思远看了一眼那个小蛋糕，明明是他最爱吃的巧克力味。

　　他没有伸手接，低头又继续手上的事。

　　即墨岩有些气恼，把小蛋糕“啪”的一声扔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大口大口的把自己那份蛋糕吃了个干净。最后擦了擦嘴，用力把纸巾扔在了垃圾桶里。

　　慕思远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活脱脱把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等到他们两人下班，即墨岩也没有再主动找慕思远说话。他和慕思安并肩走在前面，慕思远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慕思安不停的和他说着话，慕思远低着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就像以前上学时那样。

　　他安静的让两个人时常忘记他的存在。忘记身后还有个慕思远，时常偷偷注视着他们。

　　“你不用给家里打电话了，我送你回去吧。”即墨岩对慕思安道。

　　“那就谢谢岩哥哥啦。”他们的关系，根本不需要客气。

　　即墨岩还是忍不住问刚跟上来的慕思远：“我送思安，需不需要顺便送你回去？”

　　“不用，岩总。不麻烦您。”慕思远语气客气又疏远。

　　“不要算了。”即墨岩气呼呼的小声说了一句。在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他领着慕思安上了车，假装走错路又转回公司的时候，慕思远仍然一个人站在路边，在那里等车。

　　这个点这个位置已经很不好打车了。慕思远有些木木地站在那里，显得无比可怜又无助。

　　即墨岩还是没有停下车，他载着慕思安回了慕家。

　　等他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又回了慕思远的公司，慕思远已经离开了。

　　看着慕思远刚才独自等车站的那个位置，即墨岩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驾车离开。

　　慕思远，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