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卷王与咸鱼贵妇的灵魂乱炖》暮雨薇凉

8、社交修罗场

　　下午2:00｜南京西路某奢侈品旗舰店，新品发布会
　　林薇薇站在展厅入口，第一次产生了“这地方太吵”的念头。
　　不是声音上的嘈杂——现场播放着恰到好处的爵士乐，宾客交谈声也控制在优雅的音量——而是视觉上的喧嚣。整个空间被布置成所谓的“未来丛林”主题：荧光绿的藤蔓从天花板垂落，全息投影的花瓣在空中飘散，金属质感的展台上，新品手袋像博物馆文物一样陈列在玻璃罩里。每个细节都在尖叫：我很贵，我很潮，你快来买。
　　“雅琴，这边！”张太太穿着亮片礼服，在人群中招手。
　　林薇薇走过去，脸上挂着周雅琴式的微笑。她今天特意选了一套低调的深蓝色套装——在这种场合，太过用力反而落了下乘。
　　“你来得正好。”张太太压低声音，“听说今天要发布‘终极限量款’，全球只有二十只，上海分到三只。李太太已经预定了一只，还有两只，我们得抢。”
　　林薇薇点头，目光扫过展厅。宾客大约一百人，她快速分类：三分之一是品牌VIP客户（李太太这类），三分之一是时尚博主和媒体，三分之一是像她这样被邀请来充场面的贵妇。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香槟，笑容标准得像复制粘贴。
　　品牌经理上台致辞，是个法国男人，中文带着浓重口音：“……本季灵感来自赛博朋克与自然主义的碰撞，表达人类在科技时代对原始美的追寻……”
　　林薇薇听着，大脑自动翻译：把塑料和植物图案混搭，然后卖高价。
　　她走到最近的展台，看那只标价二十八万八千的手袋。设计确实特别：包身是哑光黑色皮质，但手柄缠绕着荧光绿的合成藤蔓，搭扣做成机械齿轮形状。旁边立着说明牌：“采用NASA同款航空材料，单只手工制作时长超过200小时。”
　　她俯身细看。皮质是顶级的，这点她不怀疑。但那个“航空材料”的藤蔓部分……
　　“周女士对这款感兴趣？”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销售走过来，笑容专业。
　　“只是看看。”林薇薇说，“这个绿色部分，是TPU材质吧？”
　　销售愣了一下：“您……很懂材料？”
　　“略知一二。”林薇薇微笑。她当然懂——上一份工作做用户调研时，她研究过智能穿戴设备的材料，TPU（热塑性聚氨酯）是常见选择，成本并不高。
　　“确实是高科技环保材料。”销售很快调整过来，“轻便、耐磨、可回收。”
　　“回收率是多少？”林薇薇问，“这种复合材质，拆解分离的成本应该很高吧？”
　　销售的笑容有点僵：“这个……技术部门的数据我没太关注。但我们的设计理念是……”
　　“理念很好。”林薇薇打断她，语气依然温和，“我只是好奇，标榜环保的产品，如果实际回收困难，是不是有点矛盾？”
　　销售不知道怎么接了。
　　这时李太太走过来，正好听见最后一句：“雅琴，你什么时候成环保专家了？”
　　“随便问问。”林薇薇转身，“李姐看上哪款了？”
　　“那款‘终极限量’。”李太太指着展厅中央最显眼的展台，“听说要配货一百万才有购买资格。我正考虑呢。”
　　配货。奢侈品行业的潜规则：想买热门款，必须先买一堆其他商品凑够额度。林薇薇在数据分析报告里见过这个模式——本质是捆绑销售，提高客单价。
　　她走到“终极限量款”前。这是一只深紫色鳄鱼皮手袋，尺寸很小，但做工极尽繁复：镶钻搭扣，珐琅装饰，手柄上缠绕着细细的金链。标价六十八万。
　　“全球只有二十只。”销售跟过来，语气充满诱惑，“每一只都有独立编号，购买者名字会录入品牌档案。是真正的收藏品。”
　　林薇薇看着那只包，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打开手机，快速搜索这个品牌上一季的“超级限量款”——也是全球二十只，也是类似的说辞。但她在某个二手奢侈品论坛看到过爆料：所谓“独立编号”其实可以重复使用，所谓的“全球二十只”可能在中国就卖了十五只。
　　“李姐，”她轻声说，“我记得你上季度也买过一只限量款？也是二十只之一？”
　　李太太点头：“对啊，那只樱花粉的。怎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品牌对‘限量’的定义挺灵活的。”林薇薇笑笑，没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聪明人自然懂。
　　新品走秀开始了。模特穿着夸张的服饰，拎着手袋在T台上穿梭。音乐变得激昂，灯光闪烁。宾客们举着手机拍摄，社交媒体同步直播。
　　林薇薇站在人群边缘，观察这一切。她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真正会买这些包的人（比如李太太），看秀时表情冷静，偶尔低声评价；而那些买不起的时尚博主和媒体，反而最兴奋，拍照最积极。
　　这就是消费社会的缩影：拥有者淡定，渴望者狂热。
　　秀后是自由交流时间。品牌安排了“一对一专属咨询”，VIP客户被请进私密包厢。
　　林薇薇没进包厢。她走到休息区，找了张沙发坐下，打开手机。几分钟后，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这个品牌母公司最新发布的财报，在投资者关系页面，有英文版和中文摘要。
　　她快速浏览。重点看两部分：产能数据和营收构成。
　　财报显示，该品牌上季度总产量同比增长15%，其中“高级手工系列”（包括限量款）产量增长22%。但营收中，配货商品占比从35%提升到48%，而真正的高利润核心产品（手袋）销售实际下滑。
　　也就是说，品牌在通过配货强推其他商品，来维持手袋的“稀缺性”假象。
　　林薇薇截了几张图，保存。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在她旁边坐下，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当季新款，但神情有些局促。
　　“您好，”女孩小声说，“请问……您是周雅琴女士吗？”
　　林薇薇转头：“我是。你是？”
　　“我叫陈小雨，是‘新太太群’的。”女孩说，“我听说过您做的‘赋闲社’，特别佩服。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陈小雨咬了咬嘴唇：“我刚结婚半年，丈夫家里要求我融入这个圈子。但我真的不懂……今天这个活动，李太太让我一定要买那只限量款，说不然会被看轻。可六十八万……我自己的存款不够，要问丈夫要。我不想这样。”
　　林薇薇看着她年轻的脸，想起刚工作时的自己——面对行业潜规则，既不想屈服，又怕被排挤。
　　“你为什么要融入这个圈子？”她问。
　　“我丈夫说，对他生意有帮助。”陈小雨低头，“但我其实想继续工作。我学设计的，结婚前在广告公司。”
　　林薇薇沉默了几秒。
　　“陈小姐，我给你两个建议。”她说，“第一，不要用别人的钱买不需要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第二，如果你真的想融入，不如想想你能提供什么价值，而不是你能消费什么。”
　　“价值？”
　　“比如你的设计能力。”林薇薇说，“‘赋闲社’需要视觉设计，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试试。有酬劳，也让你有事做。”
　　陈小雨的眼睛亮了：“真的可以吗？”
　　“下周一上午十点，来外滩共享办公空间找我。”林薇薇递给她一张名片——新印的，头衔是“赋闲社创始人兼CEO”。
　　陈小雨接过名片，像接住救命稻草：“谢谢！我一定来！”
　　女孩离开后，李太太从包厢出来了，脸色不太好。
　　“雅琴，你猜怎么着？”她走过来，“那只限量款，要配货一百五十万！不是一百万！还要等三个月！”
　　“那你还买吗？”林薇薇问。
　　“买啊，不然面子往哪搁？”李太太叹气，“但这季度的预算要超了。”
　　林薇薇看着她。这个在圈子里叱咤风云的女人，此刻像个被套牢的投资者，明知不划算，却不得不继续投入。
　　“李姐，”她突然说，“你有没有算过，这些年你在奢侈品上花了多少钱？如果把这些钱用来投资，收益会是多少？”
　　李太太愣住：“算那个干嘛？花钱买开心呗。”
　　“真是开心吗？”林薇薇轻声问，“还是不得不花的门票钱？”
　　李太太没回答。她端起侍者递来的香槟，一饮而尽。
　　林薇薇知道自己说多了。但她忍不住。看到这种系统性的浪费，看到一群聪明女人被困在消费主义的牢笼里，她就想算账，想分析，想找优化方案。
　　活动结束时，品牌给每位VIP客户送了伴手礼：一个小巧的皮质卡包，标价三千八。
　　林薇薇拿着卡包，走向停车场。司机已经在等了。
　　上车后，她打开那个卡包。做工精致，但也就是个卡包。她想起自己以前用的卡包，淘宝买的，三十八块，用了三年。
　　她给陈小雨发了条消息：“周一见面时，带你的作品集。”
　　然后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今天这场“社交修罗场”，她没输。但也没赢。
　　只是更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圈子的运行规则：用稀缺性制造焦虑，用身份认同绑定消费，用圈层壁垒维持权力。
　　而她，一个闯入者，要用商业逻辑来解构这一切。

　　下午3:30｜创新科技园B座，茶水间
　　周雅琴看着眼前沸腾的水壶，深吸一口气。
　　这不是她熟悉的日本铁壶，没有精致的温度计，也没有上好的山泉水。这就是公司茶水间最普通的电热水壶，内壁还有水垢。茶叶也不是她收藏的顶级龙井，而是行政采购的茶包——立顿，黄牌。
　　但她没得选。十分钟前，开放办公区爆发了一场争吵。
　　技术团队和市场团队因为一个按钮的位置吵起来了。技术说应该放在右上角，符合用户习惯；市场说应该放在中央，更醒目吸引点击。双方各执一词，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有人拍了桌子。
　　张总正好路过，冷冷丢下一句：“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周五的评审会你们准备怎么过？”
　　然后走了。
　　留下两个团队十二个人，脸色铁青，气氛降到冰点。
　　周雅琴就是在那个时候站起来的。她没说话，只是走到茶水间，开始烧水。
　　水开了。她取出十二个纸杯——公司开会用的那种，印着logo。每个杯子里放一个茶包，注入热水。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愣住的事：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小罐蜂蜜，那是她早上买的，原本打算自己泡水喝。现在，她在每个杯子里加了一小勺。
　　“都停一下。”她端着托盘走到办公区中央，声音不大，但清晰，“吵累了，喝口茶。”
　　没人动。
　　周雅琴把第一杯茶递给技术负责人小赵：“你是程序员，经常熬夜，蜂蜜对眼睛好。”
　　小赵愣愣地接过。
　　第二杯给市场负责人小林：“你最近嗓子有点哑，蜂蜜润喉。”
　　小林接过，小声说：“谢谢薇薇姐。”
　　一杯一杯，十二个人都拿到了。简单的纸杯，廉价的茶包，但因为那勺蜂蜜，因为递茶时的那句话，气氛微妙地变了。
　　“现在，”周雅琴自己也拿了一杯，靠在桌边，“我们重新讨论那个按钮。但不是讨论‘应该放哪’，而是讨论‘用户需要它放在哪’。”
　　她打开白板，画了一个简单的用户操作流程图。
　　“技术团队说右上角，因为大多数产品这样做，用户习惯。市场团队说中央，因为显眼，提高点击率。”她看着两边，“但你们有没有问过，用户在这个场景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小赵开口：“在这个页面，用户是要完成日程设置。应该以效率优先，所以放在习惯位置。”
　　小林反驳：“但我们的数据显示，很多用户根本找不到这个功能，说明不够显眼。”
　　周雅琴在两者之间画了一条线：“所以核心矛盾是：老用户要效率，新用户要引导。对吗？”
　　两边点头。
　　“那为什么不能都要？”周雅琴在白板上画了两个方案，“方案A：默认放在右上角，但新用户第一次访问时，有一个小动画提示；方案B：放在中央，但老用户可以在设置里调整为右上角。两个方案都做原型，明天找五个用户测试，哪个数据好就用哪个。行吗？”
　　小赵和小林对视一眼。
　　“行。”
　　“可以。”
　　“好。”周雅琴拍拍手，“那继续工作吧。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人群散去，回到工位。争吵结束了。
　　周雅琴回到自己的座位，心跳还有点快。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处理冲突——不是命令，不是裁决，而是调和。像茶道里的“和敬清寂”，让对立的双方在共同的氛围中放下争执。
　　沈逸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她工位旁。
　　“刚才是你调解的？”他问。
　　“嗯。”
　　“很有水平。”沈逸说，“张总以前遇到这种事，都是直接指定方案，不管团队服不服。你这样处理，既解决了问题，又维护了团队关系。”
　　周雅琴笑笑：“我只是觉得，吵架浪费时间。”
　　“不只是时间。”沈逸看着她，“你给了他们尊重。这很重要。”
　　他离开后，小苏悄悄凑过来：“薇薇姐，你刚才太帅了！像……像电影里那种智慧型领导！”
　　周雅琴被逗笑了：“快去工作。”
　　她坐下来，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提醒：下午四点，要和设计团队过“晚安计划”的视觉稿。
　　她点开文件。设计师做了三个版本：A版本温暖治愈，用柔和的色彩和圆润的线条；B版本简洁专业，像健身App的提醒功能；C版本有趣可爱，有很多小动画。
　　团队群里已经在讨论了：
　　“我觉得A好，符合情感化定位。”
　　“但B更符合我们产品的整体风格。”
　　“C会不会太幼稚了？”
　　周雅琴看着三个方案，突然有了主意。
　　她回复：“三个方案都不错，但我们可以融合。主界面用B的简洁风格，确保专业性；提醒弹窗用A的温暖色调，传递关怀；一些小细节用C的趣味元素，增加惊喜感。设计师觉得可行吗？”
　　设计师秒回：“可以！这样层次更丰富！”
　　“那就这么做。周五前我要看到融合版。”
　　“收到！”
　　处理完这些，周雅琴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她发现，职场管理和贵妇圈社交，其实有相通之处：都需要洞察人心，都需要平衡各方，都需要在规则内找到创新空间。
　　只是手段不同：一个用茶和蜂蜜，一个用珠宝和晚餐。
　　手机震动。是“自己”的手机——周雅琴的那部。陈启明发来消息：“基金会周年晚宴的策划方案，王夫人秘书发我了。你负责整体？压力不小。”
　　周雅琴愣住。周年晚宴？那个占据她身体的女人，居然接下了这么重要的任务？
　　她回复：“我会做好。”
　　陈启明又发来：“需要帮忙就说。我认识几个不错的活动策划公司。”
　　“暂时不用。我想自己试试。”
　　放下手机，周雅琴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那个林薇薇，不仅在她的生活里活出了新样子，还在挑战她从未敢挑战的位置。
　　她有点羡慕，又有点害怕。
　　羡慕那个女人的勇气。害怕自己换回去后，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一切。

　　下午5:00｜交错的时间线
　　林薇薇坐在“赋闲社”的临时办公室里，对着电脑上的晚宴策划表格皱眉。
　　预算表、嘉宾名单、流程安排、场地布置、餐饮菜单、媒体宣传……每一项都细分出几十个子项。这比她以前负责的产品上线复杂多了——至少互联网产品可以快速迭代，而晚宴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出错。
　　助理小张敲门进来：“周总，场地那边回复了。外滩华尔道夫最大的宴会厅，那天晚上已经有别的活动了。备选是半岛酒店和宝格丽酒店。”
　　“价格呢？”
　　“华尔道夫报价80万，半岛75万，宝格丽85万。”
　　“太贵了。”林薇薇摇头，“晚宴总预算才200万，场地就占一小半，不合理。”
　　“但以往都是在这几家……”小张犹豫。
　　“以往是以往。”林薇薇调出上海地图，“找找新开业的五星级酒店，或者有特色的历史建筑。他们需要曝光，价格可以谈。”
　　“好的，我马上联系。”
　　小张离开后，林薇薇继续看嘉宾名单。王夫人给了她一个基础名单，五十人，都是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但她需要扩充——晚宴不仅是圈内聚会，还要对外展示基金会形象，吸引新的捐赠人。
　　她开始分类：

　　核心捐赠人（必须邀请）
　　潜在捐赠人（重点邀请）
　　合作伙伴（适度邀请）
　　媒体（精选邀请）
　　然后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在晚宴中加入“新生代慈善论坛”，邀请年轻企业家、艺术家、社会创新者参与。让老钱和新钱对话，让传统和现代碰撞。
　　她知道这会触动一些人的神经。但改革总是要触动神经的。
　　手机震动。是陈小雨发来的消息：“周总，这是我的作品集链接。请您看看。”
　　林薇薇点开。女孩的设计作品确实不错，有灵气，也有商业感。她回复：“不错。周一见面详谈。”
　　然后她给吴太太发了条消息：“晚宴的法律合规部分，需要您帮忙把关。特别是捐赠协议模板，要更新，确保符合最新法规。”
　　吴太太很快回复：“好的。另外提醒，晚宴如果有媒体直播，要注意嘉宾肖像权问题。”
　　“明白。”
　　处理完这些，林薇薇走到窗边。夕阳把黄浦江染成金色，游船缓缓驶过。
　　她想，如果真正的周雅琴来操办这场晚宴，会怎么做？大概是遵循传统，力求稳妥，让所有人都满意吧。
　　但她不是周雅琴。她是林薇薇。她要的是效果，是突破，是让这件事产生最大价值。
　　哪怕会得罪人。

　　同一时间，周雅琴正在测试“晚安计划”的交互原型。
　　她戴上耳机，点击屏幕。界面简洁干净，是她要求的B版本风格。设置就寝时间，开启提醒。
　　晚上十一点，弹窗出现。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一小段动画：一只卡通小猫打着哈欠，下面一行字：“今天辛苦啦。世界不会因为你现在停下而崩塌，但你的身体会记得。答应我，十二点前睡好吗？”
　　点击“我答应”。小猫点点头，闭上眼睛，界面暗下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推送来了：“早安。谢谢你昨晚的承诺。新的一天，也请对自己温柔一点。”
　　周雅琴眼眶有点湿。她自己都被打动了。
　　她叫来小苏和几个团队成员，让他们也测试。十分钟后，小苏红着眼眶过来：“薇薇姐，这个功能……我刚刚差点哭了。我昨天加班到两点，今早看到这条消息，真的觉得被理解了。”
　　其他几个人也反馈类似。
　　“好。”周雅琴点头，“那就这个方向。收集大家的测试反馈，优化细节。”
　　她打开数据后台，看到“归巢”产品的用户画像：75%是25-40岁的职场女性，其中60%有孩子，平均每天使用时长2.3小时，深夜（22点后）使用占比35%。
　　这些数字背后，是一个个疲惫但还在坚持的女人。
　　周雅琴突然想起自己。在成为陈太太之前，她也曾是个在杂志社加班到深夜的编辑，也曾在地铁上累得睡着，也曾因为赶稿忘了吃饭。
　　那时候，如果有人跟她说“早点休息”，她会听吗？
　　大概不会。但心里会暖一下。
　　她开始写产品上线时的致用户信：
　　“亲爱的用户，你好。我知道你可能正趁着孩子睡后的安静时间处理工作，可能在地铁上争分夺秒地规划明天，可能在深夜因为焦虑而无法入睡。我想告诉你：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产品不是为了让你更高效地压榨自己，而是希望在你疲惫时，给你一个小小的拥抱……”
　　她写得很投入，没注意沈逸站在她身后。
　　“写得真好。”沈逸轻声说。
　　周雅琴吓了一跳，赶紧关掉文档：“沈总。”
　　“别紧张。”沈逸笑了，“我只是路过，看见你在认真写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周雅琴犹豫了一下，重新打开。
　　沈逸俯身看屏幕，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是木质调，沉稳但不沉闷。
　　“这封信……会让很多用户有共鸣。”他说，“但我建议，不要用产品团队的名义发，用你个人名义。‘归巢’的产品总监林薇薇，写给所有和她一样在拼搏的女性。这样更真实，更有力量。”
　　周雅琴想了想：“好。听你的。”
　　沈逸直起身：“晚上一起吃饭？庆祝‘晚安计划’原型完成。”
　　又来了。周雅琴心里叹气。但她这次没拒绝：“好啊。不过简单点，我七点后还要加班。”
　　“那就公司楼下的日料店，六点半？”
　　“好。”
　　沈逸离开后，周雅琴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对林薇薇是真的上心。
　　但她不是林薇薇。
　　她只是在扮演。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发闷。

　　晚上7:30｜两个晚餐
　　林薇薇和陈启明坐在一家私房菜馆的包厢里。菜是陈启明点的，都是周雅琴爱吃的：清蒸鲥鱼、蟹粉豆腐、鸡头米糖水。
　　“尝尝，这家做得不错。”陈启明给她夹菜。
　　林薇薇吃了一口。确实好，食材新鲜，火候精准。但她心里想着晚宴的菜单设计——要兼顾传统和创意，要控制成本，要体现基金会的理念……
　　“你想什么呢？”陈启明问。
　　“晚宴的事。”林薇薇实话实说，“菜单还没定。”
　　“需要我介绍厨师吗？我认识几个国宴级别的。”
　　“暂时不用。”林薇薇说，“我想找年轻厨师，用创新手法做传统菜。比如把慈善项目的理念融入菜品设计。”
　　陈启明放下筷子，看着她：“你真的很投入。”
　　“做事就要做好。”林薇薇说，“这是你教我的。”
　　“我教过你这个？”
　　“你说过，做生意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陈启明笑了：“那是对生意。对你……我以前可能太放任了。”
　　“放任？”林薇薇挑眉，“你那是忽视。”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林薇薇意识到说重了。但陈启明没有生气，反而点头：“你说得对。是忽视。”
　　气氛有点沉重。
　　“启明，”林薇薇开口，“如果我们重新认识，以现在的方式相处，你觉得会怎样？”
　　陈启明想了想：“可能会吵架。你太有主意了。”
　　“那你喜欢没主见的？”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陈启明说，“是习惯。我习惯了你以前的样子，现在要适应新的你。需要时间。”
　　“我给你时间。”林薇薇说，“但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我知道。”陈启明看着她，“我也不希望你变回去。”
　　这句话让林薇薇心里一动。

　　同一时间，周雅琴和沈逸坐在日料店的吧台。厨师在面前处理食材，刀法精准。
　　“这家店我常来。”沈逸说，“食材都是当天从日本空运的。”
　　周雅琴点头。她吃过更好的日料——在东京的米其林三星，一顿饭人均三千。但此刻，她觉得这家小店也不错，有烟火气。
　　“薇薇，你最近变化真的很大。”沈逸说，“比以前柔软了，但也更有力量了。”
　　“人总会成长。”周雅琴用着万能回答。
　　“不只是成长。”沈逸看着她，“是……焕发。像重新活了一次。”
　　周雅琴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下。
　　沈逸注意到了：“怎么了？”
　　“没什么。”她稳住心神，“就是觉得你说得对。有时候，人是需要重新活一次的。”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
　　“张总那边，”沈逸突然说，“我听到风声，他正在找你的替代人选。你小心点。”
　　周雅琴心脏收紧：“具体知道是谁吗？”
　　“还不确定。但他最近频繁接触外面的人。”沈逸压低声音，“你两周的期限，是他的最后通牒。如果‘晚安计划’数据不好，他会借机换掉你。”
　　“我明白。”周雅琴说，“谢谢提醒。”
　　“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沈逸认真地看着她，“不只是为了工作，也为了……你。”
　　周雅琴避开他的目光：“我会做好这个项目。用结果说话。”
　　晚餐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沈逸送她到公司楼下。
　　“上去加班？”他问。
　　“嗯。还有一点工作。”
　　“别太晚。”
　　周雅琴点头，转身走进大楼。她能感觉到沈逸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电梯里，她看着镜子里林薇薇的脸。这张脸年轻，疲惫，但眼睛里有光——那是她自己带来的光。
　　她想：如果换回去，沈逸会失望吧？因为他喜欢的，其实是现在的“林薇薇”，不是真正的那个。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难过。
　　为沈逸难过，也为真正的林薇薇难过。

　　深夜11:00｜两盏台灯
　　林薇薇在周家书房，对着晚宴策划案做最后调整。她把“新生代慈善论坛”的环节放在晚宴前半段，让年轻的声音先被听见；把传统拍卖放在后半段，让老钱们压轴。
　　这样安排，既有创新，又尊重传统。
　　她保存文档，发给王夫人秘书，抄送陈启明。
　　然后她打开家长开放日的发言稿，最后演练一遍。
　　“各位老师，各位家长，下午好。今天我想分享的主题是：‘看见孩子，而不只是看见成绩’……”
　　她对着镜子练习，调整语气、表情、停顿。
　　镜子里，周雅琴的脸，林薇薇的眼神。
　　她想：明天，要用这个身体，讲一个关于“看见”的故事。
　　多讽刺。

　　周雅琴在出租屋里，测试“晚安计划”的最后一次。
　　弹窗准时出现。小猫打哈欠。温暖的文字。
　　她点击“我答应”。
　　界面暗下去。
　　她关掉电脑，走到窗边。北京的夜空依然看不到星星。
　　她想：明天，要替林薇薇打赢这场仗。
　　用温柔的方式。
　　用茶和蜂蜜，用理解和陪伴。
　　用她周雅琴的方式。
　　两个女人，在两个城市，同时关掉台灯。
　　明天，她们都要上战场。
　　用对方的身份。
　　打自己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