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架空][曹郭] 一锤定音》铃酱

5、第 5 章

　　观影会过后曹操一直憋着一股劲儿。这股劲儿不是冲着贾诩憋的，也不是冲着任何人憋的。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有了雄心壮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曹操吼一吼，地球抖三抖。
　　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
　　于是第二天，他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速度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就精神抖擞一路冲锋似地来到了琴房楼。
　　他来到楼门口时，琴房的开放时间还没有到。管理钥匙的大妈从没见他来得这么早过，当他心急火燎在门厅里转来转去时，一直神色怪异地瞅着他。
　　一拿到钥匙，曹操就直奔自己的琴房。琴房里有学校配给的钢琴和打击乐器。他掀开那巨大的遮灰布，看了看安安静静的一排组合鼓，撸起袖子，拿起鼓槌，轰轰隆隆地纵情敲打起来。

　　平时曹操在琴房练习时一般都使用鼓板。鼓板是练习基本功的模拟道具，鼓槌敲在上面声音很小，跟用筷子敲在桌上没有实质性的差别。这玩意携带方便，也不会吵到人，每天抱着鼓板敲敲打打可谓是打击乐新生的常态。然而今天曹操没有用鼓板。他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完全毫无章法地闷头狂砸一气，直砸得两耳嗡嗡满头大汗浑身爽透，这才罢手。
　　鼓槌刚一停下，曹操就出现了幻听。他明明已经住手了，可周围还是有咣咣的声音在回荡。他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在砸门。
　　曹操心想这下坏了，一定是自己砸得太忘情影响了别人。听这砸门的阵势，对方可不是一般的生气。他有点忐忑地走过去把房门拉开一个缝，但门外的人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劈头开骂，而是带着点自认倒霉的无奈：“哥们……这才几点啊，受了什么刺激搞得这么天崩地裂的啊？”
　　曹操探头瞧了一下，心脏漏跳了一拍。
　　郭嘉扛着背站在门外，蓬头垢面一脸睡相。他显然没料到开门的会是曹操，一抬眼看见是他，噎了一下，掉头就走。

　　“郭嘉，郭嘉！”曹操丢开门追出去。
　　郭嘉趿着拖鞋走了几步，然后，曹操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拐进了……隔壁的琴房。
　　“……你，你的琴房在这儿啊？！”
　　曹操也没想到郭嘉的琴房就在自己的隔壁。这半学期来他一次也没在这儿碰到过他。这真是太神奇了。
　　“嗯。”郭嘉挠了挠头，走进去站在屋子中央，左看看，右看看，完全还处于刚起床时那种半梦半醒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
　　“那我平时怎么没看见你？”曹操见他没有关门，便顺理成章地大步跟进。
　　郭嘉好像终于想起自己要干什么了，一边走向钢琴，一边顺脚踢开散落在地上挡路的谱纸。
　　“我昼伏夜出。昨晚在这儿通宵了。”
　　“啊？这儿还可以通宵哪！”曹操还是头一回听说。按规定琴房在晚上十点钟关门，凡是赖着不走的都会被琴房大妈赶出去。
　　“你怎么贿赂人家的？也教教我呗。”曹操走过去，趴在钢琴边上。
　　郭嘉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能说的秘密。”
　　曹操被他瞥得满心开小花，又趴近了点注视着他，看着他在钢琴上找东找西。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郭嘉突然说。
　　“啥？”
　　“你受什么刺激了，搞得这么天崩地裂的？”
　　曹操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刚才敲鼓时的感觉。他觉得就算他能形容，别人恐怕也难以领会。
　　“其实也没啥，就是突然觉得挺激动的……”
　　“特雄心万丈，是吧？”
　　“对对对对！”曹操乐了。“那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曹操吼一吼，地球抖三抖？”
　　“知音啊！！！”曹操激动了。
　　郭嘉也乐了。他抽出一张谱纸，用嘴叼着，一手捏了根铅笔，一手拿着书，从钢琴前撤退。
　　曹操一路尾随着他，心里特羡慕他嘴里的那张谱纸。

　　学校的琴房楼只有一座。钢琴是所有学生除本专业外的必修乐器，再加上还得练习专业，因此几个学生共用一间琴房是必然也成了传统。跟曹操共用一间琴房的人当中有个叫赵云的，小哥长得明眸皓齿阳光灿烂，英俊潇洒一骑当千，元旦过节时各系女生送他的鲜花和巧克力堆满了琴房，曹操身居其中，感到无限的压力。

　　曹操打量着郭嘉的琴房。只见地上堆满了书和谱纸，矮桌上堆满了书和谱纸，柜子塞堆满了书和谱纸，钢琴上还是堆满了书和谱纸，就连张辽的组合鼓上，也难以幸免地放着一摞形容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你不收拾啊？”曹操终于找到了平衡。这就是所谓的“比下有余”。他原以为自己的琴房已经够乱的了。虽然赵云的习惯良好，但那琴房也架不住曹操经久不衰的糟粕。他从没想到只不过是隔了层墙，这世上就活着一个比自己还要过分的。

　　郭嘉晃到房间角落里的充气沙发面前，往下一倒：“收拾啊。文远天天收拾的。”
　　曹操沉默了。他太佩服张辽了。这需要何等坚强的意志啊！居然能抗住如此毁灭性的狂轰乱炸而且天天收拾都不会崩溃！
　　郭嘉把谱纸放在自己的腿上，打开书来翻了翻。
　　“你还挺会享受。”曹操眯眼看着那充气沙发。
　　“那必须的。此乃革命同志生活战斗的地方，不弄舒服点怎么行。”
　　郭嘉伸手在沙发边的谱堆里捞了捞，然后从一张超大尺寸的总谱纸下面抽出一样东西。
　　曹操一见那东西就乐了。那就是先前的果壳脸，只不过这次他看到了它的全貌：一只乌漆抹黑的小四弦琴，果壳脸是这只琴的琴头。
　　郭嘉像抱孩子似地把琴抱在怀里，手指往上一拨，一串叮叮咚咚的悦耳声音滑落下来。
　　“这啥啊？”曹操蹲下去，与他平视。
　　“我儿子，小乌鸦。大名郭小鸦。”郭嘉特慈祥地看着那琴头。
　　小乌鸦？小巫婆还差不多。曹操心想。
　　“我问这是啥东西，从哪弄来的。”
　　郭嘉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这具体叫什么，就连二手乐器店的老板都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果子做成的。我只知道它产自非洲，纯手工制造，属绿色健康无毒害产品。”
　　他慢悠悠地说着，随手在纸上记下几个音符。
　　“你买这玩意儿干嘛啊？”曹操觉得自己就像新华社记者。
　　“开发音色啊，顺便向第三世界的劳苦弟兄学习学习他们的民间音乐。”
　　曹操也特慈祥地看着他，以及他怀里的“孩子”：“你还有啥好东西，也一起拿来我瞧瞧呗？”
　　郭嘉想了想，又从沙发旁边的谱堆里变魔术似地捞出一个碗一样的东西。那也是一半果壳，壳中间装了一排细细的钢片，郭嘉用手指抠了几下，叮叮咚咚的也很好听。
　　“这又是从哪弄来的？”
　　“这是东南亚的。这是正宗椰子壳。”
　　曹操接过那壳，学着郭嘉用手指抠了几下，咧嘴一笑。
　　郭嘉叼着铅笔瞅着他直乐：“怎么样？特好玩吧，没玩过吧？”
　　“没玩过。”曹操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时一直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张辽走了进来。
　　“早啊，文远。”郭嘉嘴里的铅笔翘了一翘。
　　“早。”
　　张辽目不斜视地走到柜子跟前，打开柜子，抽出一本书，然后又走出门去，带上门。
　　曹操亲眼观摩了他一进一出的全部过程，就差没五体投了地。眼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毁于一旦，都能如此地淡定如此地从容！看来张辽在对待琴房整洁的问题上已经入了化境了。

　　郭嘉放下椰子壳，把身体在沙发里挪了挪，形成一个勉强可以算是正襟危坐的姿势：“我得干活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啊。”
　　曹操虽然万般不舍，但又不愿意耽误了他做事，于是起身回到自己的琴房，盖好组合鼓，找出鼓板，开始在鼓板上嗒嗒嗒嗒地练习起来。

　　就这么练了一会，门外突然又有人敲门。曹操欣喜地丢下鼓槌跑过去，果然又是郭嘉。

　　“……你不练啦？”郭嘉有点疑惑地问。
　　“练着呢。”曹操侧身指指那鼓板。
　　“我是说，用真家伙。”
　　“嘿，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么。”曹操说完，自己先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事，你就用鼓练吧。”郭嘉转身往回走。
　　他走了两步，似乎觉着不对，又回头看了看。曹操果然还站在原地，眼神深情得跟十送红军似的。
　　“……干啥？”
　　“没，没干啥。嘿嘿。”
　　“……你就用鼓练吧，不会影响到我的。”
　　然后，两步一回头和十送红军的场面又重演了一遍。
　　“你他妈要我重复几次啊？”这次郭嘉直接走进了自己的琴房，咣地把门甩上了。

　　曹操美滋滋地关上门，来到自己的鼓前。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万夫不当无坚不摧，世界上任何的困难都难不倒他，何况是一对鼓槌和几只小鼓。

　　于是，天崩地裂的鼓声又响了起来，一直不倦不休地响过了整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