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外九：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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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刚刚转学的时候，老师给他安排的座位就在张辽的前面。这个学校风气一般，也不是重点，荀爹之所以选了这里，完全是因为学校离家较近的缘故。荀家是从外地迁来的，户籍关系还在原来的城市，虽然单位可以帮忙解决子女上学的问题，但如果想读当地的重点高中还是需要交些择校费。荀彧觉得没这个必要，荀爹也觉得自家儿子从小成绩就很稳定，读个普通的学校应该没什么影响，便顺其自然了。
荀彧到了班上，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低调。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再加上离开了多年的死党，情绪上有点小低落是很正常的。但是他再怎么无所作为也掩盖不了那油菜花的本质，就好像郭嘉的面部表情再怎么纯良也掩盖不了那黑漆漆的思路一样。班主任老师很快就意识到天上掉下了个荀文若，荀彧在班上的受重视程度开始呈几何数增长。如此长相、如此成绩、如此作风的男生必定讨女生的喜欢招男生的讨厌。尽管荀彧为融入这个集体做出了诸多努力，他还是被班上的男生孤立了。
除了参加集体运动比如打篮球踢足球之类，张辽平时基本上是个独来独往的男生。当然这“独来独往”并不是指他的情况和荀彧一样。相反，他太招同学喜欢了，各种女生求交往求包养，各种男生求抱腿求笼罩。如果不是他少言寡语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非诚勿扰”气场，纠缠他的人恐怕会更多。由于他初中也是在这个学校念的，升入高中后学弟学妹们见了他都要喊一声“辽哥”，但几乎没人知道张辽真正的朋友其实很少，铁哥们儿就更少了，只有一个比他还要闷骚的高顺同学在隔壁班级，如果放学后没有体育活动，两人就一起打打游戏，或是互相帮助一下学习。
张辽和高顺的成绩都差不多——“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一直在中游奋勇搏击可从未进步也从未退步的状态——因此常常会碰到他们都不会做的题。开学后不久有这么一天，高顺又来找张辽对作业，两人面对一堆练习题，一如既往不动声色地愁苦着。张辽发现正在前排收拾书包的荀彧频频朝自己的桌上看，欲言又止。果然，两分钟后那人终于鼓起勇气，转身看着他俩：“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似乎在斟酌措辞。
“嗯，说吧。”张辽点了点头，爽快地把自己的练习册推了过去。
荀彧看上去有点惊讶，但很开心，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张辽从来不了解尖子生给人讲题时的优越感，可看着荀彧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时的神情，他觉得那好像只是一种纯粹的因帮助别人而产生的快乐，而并非想要寻求回报。
“……这样……再这样，就解出来了！”荀彧抬起头，充满期待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移动。高顺一副恍然的表情。张辽收回本子，再次点了点头：“明白了，谢谢。”
一个月后学校组织足球比赛，攒球队时男生们默契地选择了忽略荀彧。当时荀彧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一众人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张辽的分配，张辽却往荀彧那儿望了一眼，问：“荀彧，你来吗？”
荀彧抬起头，愣了一愣，随即笑了：“好啊。”
张辽又问：“你擅长踢什么位置？”
荀彧说：“我可以踢中场。”
“好，那就踢中场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快得令其他人措手不及。所有的质疑都被张辽的沉默化解。而很快大家就发现，张辽并没有看错人。荀彧是中场组织的能手，头脑冷静，思路清晰，在最合适的时机把球传给最合适的人，尤其是他给张辽传球的时候，张辽的背后就好像长了眼睛。然而只有张辽知道，在询问荀彧是否愿意入队的那一刻，自己其实是半点儿把握也无。
荀彧长得有些秀气，身上总是带着股淡淡的香味。这在张辽看来并没有什么，他对荀彧渐渐产生了好感，认为这是荀彧的个人喜好，无可厚非。可是这种事到了别的男生那里就容易被拿来说嘴。在他们球队风头正劲的那段时间，别的队怎么说荀彧的，张辽都有所耳闻。踢不过只好动动嘴了，荀彧不在意，张辽自然也不会计较。直到有一天比赛结束他从更衣室出来，发现几个外班的男生正围着荀彧，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那几个人没看见张辽，只顾围着荀彧进行人身攻击，比赛有一个判罚对张辽的队有利，对手心有不服，这便成了导火线。张辽本想静观其变，可对方越说越过分，到最后竟然冒出一句：“长成这样还把自己弄得那么香，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辽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什么呢。”张辽走上前站在荀彧身后，可是荀彧抬手将他拦住了。
接下来的剧情让张辽感到有点神展开。高中三年他一直好奇为什么荀彧外表上看起来很需要人保护，可其内心和行动却完全不是这样。认识郭嘉和贾诩以后，他终于明白了。
他觉得眼前有什么晃了一下——那是荀彧的拳头，出拳的速度与精确度都无可挑剔。张辽听见“咚”的一声，可故事并没有就此HE，荀彧又抢上一步，拧住对方的胳膊以四两拨千斤的境界将其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令张辽有一瞬的愣神。那真是教科书一般规范的过肩摔，如果是他自己出手的话，也许只能在力度上胜过荀彧，要论姿势优美，恐怕是很难企及的。
那是张辽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荀彧和别人动手。他没有开口问，荀彧也没有说，但在他们走回教室的路上，荀彧的胳膊其实还抑制不住紧张得微微发抖——他只会这一招，还是贾诩和郭嘉以一张限量版CD为诱饵强迫他学会的，由于练习的对象是郭嘉，他总担心把郭嘉摔痛了，从不曾真的用力。可是刚才那一下他豁出去了，因为在那一瞬他想起了他们分别的前夜，贾诩和郭嘉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文若啊，要记住，不会打架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摔他个底儿朝天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也是张辽对荀彧的保护欲第一次受挫。此后他又受挫了无数次，但挫啊挫的也就习惯了。后来进了大学，这种感情爱屋及乌，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郭嘉身上。荀彧太过无懈可击，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倒让郭嘉和曹操捡了大便宜。当然，这么好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贾诩。从收拾琴房到给电影配乐录音，从策划时端茶倒水到演出时转移设备……再没有谁比文远更好用了！贾导如是感叹。荀彧心疼，忍无可忍，两人单独相处时淡淡地对张辽说，文远，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令行禁止，贾曹郭很快就感受到了自生自灭的威力。贾诩对郭嘉哭诉：“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外拐了，以后可肿么办才好！”
再后来郭嘉划归曹操管理，早已习惯为他操心的荀彧和张辽失落了好一阵子，贾诩又为二人开解：“嫁女儿就是这样，你们两个赶紧过来给我干活！”
由于两人都很爱整洁，张辽和荀彧的家里便总是干净得令人发指。曹操和郭嘉每次来玩儿时都要仰天长叹，之后郭嘉便会往那又软又白的沙发上一扑，俨然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撒娇卖萌相，感觉无论是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都退回到了20多年以前。曹操刚开始百思不得其解，纳闷儿自己哪里把他照顾得不好吗？自问已经非常到位了啊！终于有一天他恍然大悟：难道对于郭嘉来说，这就是回到娘家的感觉……？！
两人的另一个共同点是生活都很有规律。荀彧喜欢睡前看书，张辽喜欢清晨跑步。高中时，张辽每天跑步时都要听些音乐，其中大部分是摇滚乐。平时省下来的零花钱也用来买CD。后来荀彧发现张辽的收藏中独独缺少当初作为过肩摔合格奖励送给自己的那张限量版CD，于是便把它转送给了张辽。郭嘉知道这件事后与贾诩发表了联名抗议，最强烈抗议荀文若同志重色轻友，并以调戏张辽的方式对荀彧展开报复。一次张辽与荀彧约会归来，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荀彧的香味儿。推开琴房门时郭嘉正窝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开门头也不抬：“早啊，文若~~怎么我给你打一晚上电话你都不接？”
张辽淡定从他面前经过。郭嘉一派如梦初醒：“哦~~~~~~~~~原来是文远啊~~~~~~这味儿好熟悉啊~~~~~~~我还以为是文若呢~~~~~~~~”
张辽淡定拿了上课要用的东西，淡定出门。
同样的招数也用在了荀彧身上，只不过更为直接：“嘿嘿，爽了没？”
荀彧凝视自己的发小五秒钟，猛然拧住他的手臂作势就要摔。如果说摔别人他还有些后怕，摔郭嘉他还是轻车熟路的。
同为班上颇受女生青睐的人，张辽和荀彧都收到过表白的小条子。有时候女生害羞不愿当面交出，便会找人转交。于是有一天张辽接到一个女生塞过来的纸条，对方冲他努努嘴，满脸通红地跑开了。张辽是好人，没有直接把它扔掉，而是打开看了一看。然而半分钟后他意识到那女生并非在冲自己努嘴，而是在冲自己身后的荀彧努嘴。这下子他不淡定了。
晚自习后两人一起往家走。准确地说，是往荀家走。荀彧走路，张辽扶着脚踏车，也走路。关于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荀彧忍住没问。他觉得今天张辽的沉默有些异常，虽然这个人在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但荀彧就是能感觉得到。
快到荀家楼下时，张辽摸出了那张纸条。
“不好意思，我打开看了。这是给你的。”
“哦，”荀彧接了过来，不用看他也猜得到里面的内容，“……写的什么？”
“……夸你的。”张辽说。
荀彧认真地看着他。这一刻他突然懂了，但奇怪的是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张辽的侧脸在夜色下显得有点点落寞，他跨上脚踏车：“我走了，明天见。”
“文远……”荀彧忙上前一步，握住了他扶着车把的手。从那只手上传来了张辽身体的震动，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电流，而爱是最好的导体，现在他们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充斥着导体，两人同时觉得自己被劈中了。
多年以后曹操拉着郭嘉八卦辽荀二人到底是谁先主动的。但其实郭嘉对他们高中时候的事儿也不太清楚。于是郭嘉去问荀彧，荀彧想了一下，微微笑说，是我——因为他认为是自己先拉住了张辽。郭嘉又去问张辽，张辽纠结了一下，低沉地说，是我——因为他认为是自己先亲了荀彧。至于那句写在小纸条上的表白，由于两人性格的关系，它一直被惦记着，却从未说出口。
毕业之后二人各自忙碌了一阵子才安定下来。新家装修完毕时，一堆人跑来贺喜。那天连荀彧也喝得有些醉了。张辽要去扶他，荀彧笑着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你先把他们处理了吧~”
于是张辽便把郭嘉和贾诩扛到客房的床上，又把曹操拉直摊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许褚就留在了地上，不过给他盖上了毯子。
荀彧朦朦胧胧的看着他忙碌，突然想起有一年暑假张辽送自己去火车站时的情形。车站人流涌动，张辽站在他身后，悄悄伸出手臂，替他挡开拥挤的人群。这些荀彧都知道。他知道文远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何时，都愿意默默地对他付出关怀，并且关怀着他的朋友。
过了一会儿，张辽走过来扶起了他。对方的额头上有一层薄汗，荀彧抬手在上面擦了一下。他们以后也会像这样相互扶持，他想，一直到老。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番外九/END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九：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