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但和老板上》莽嘿嘿

2、合约拍档

　　九点四十一分，白裴赶到大会议室。

　　江洪泉（前情提要：何回的老板，减肥中的老登）朝白裴招招手，他给白裴占了座。

　　白裴刚坐下，江洪泉就抱怨：“北京这路况无法无天了，我们家小何律师说今天地铁出故障，她骑着电驴赶来上班的，还被人撞了！他妈的，哪个没长眼睛的狗司机，害我早饭都没吃上。”

　　白裴对什么小何律师毫无兴趣，言简意赅道：“我也没吃上。”

　　正辩管理合伙人老李，正痛陈正辩近期丑闻：贿赂国企高管围标，未尽勤勉尽责义务被罚款，实习生发帖举报合伙人压榨下属，云云。

　　在座合伙人基本都是周扒皮和下三滥，被老李说得七七八八低下了头。

　　唯独白裴坐得昂首挺胸、腰杆笔挺。

　　他自信0丑闻，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但不斜，影子还比别人都要更黑点。

　　老李望向鹤立鸡群的白裴，一想到他去年挣了两千万，脸都笑烂。只恨闺女心还野，痛失这个好女婿。

　　“当然，像白裴律师，不仅创收优异、能力出众，而且态度端正、毫无绯闻，是各位同仁的榜样，也是年轻律师们的偶像。白裴，你看过《令人心动的offer》吗？”

　　白裴摇摇头，不解其意。

　　他大概知道这是一档职场观察综艺，主要拍的是某律所的实习律师。

　　他没看的原因：1、下班累了只想睡觉。2、没有腾讯会员。

　　江洪泉跟他咬耳朵：“这节目不是拍的xx律所嘛，正辩就没被邀请，没蹭上热度，给老李气坏了。”

　　老李无视白裴的反应，循循善诱：“我们不能再闭门做业务，要重视娱乐文化的宣传作用。现在正辩深陷负面舆论，像《令人心动的offer》这样的节目，正是我们需要的！因此，管委会决定聘请专业团队跟拍，量身定制一套正辩的职场综艺节目。”

　　白裴毫无网感，困惑地看着老李。

　　而老李双眼亮如浴霸，热切地盯着他。

　　“经管委会慎重考虑，决定先选一名合伙人和一名年轻律师出演。综合考虑到执业领域、出演人形象气质、两人适配度等因素，男主角选定白裴，女主角选定何回。”

　　白裴如遭雷劈：“谁？什么？上综艺？”

　　老李优雅颔首：“你，男主，上综艺。”

　　白裴无助道：“谁是何回？！”

　　十一点十九分，老李领着白裴回办公室细聊。先跨左脚，再开窗通风，最后摸三下发财树。

　　这是香积寺和尚教他的。

　　国内律所林立，老李能带领正辩站稳脚跟，靠的就是对细节的关注，玄学也不例外。

　　老李连所里的合伙人都认不全，对何回更是毫无印象。选她上综艺没别的原因，只因人事翻遍了档案，说何回和白裴的星盘最合。

　　上综艺看的不就是CP感？观众想嗑的不就是CP？老李大手一挥，女主就何回了。

　　你问白裴？

　　拜托，除了名辩钻石王老五，还有谁能当男主？

　　他很帅，他很年轻，他是律所食物链顶端的合伙人，最要命的是，他性格还冷冰冰的，简直是照着霸道总裁的人设长的。

　　这种人不上综艺干嘛？浪费脸蛋。

　　但现在，脸蛋天才白裴坐在老李的办公室沙发上，精神恍惚，疑似有点死了。

　　白裴谨慎开口：“李律师，我觉得我实在难以——”

　　两声巨大的叩门声，老李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白裴站得离门近，看到杀进门的何回之前，首先感到她破门而入的气势，像被气流扇了一巴掌。

　　“李律师！我迟到了！！对不起！！！”

　　她讲话好大声，白裴不由自主往边上挪了两寸，试图逃离她的声波攻击。

　　何回完全无视律所男神白裴，急着向老李解释：“李律师，真对不起，没等到电梯，我爬楼梯上来的。腿今天摔着了，爬楼有点慢。”

　　老李微笑道：“没事，我们也刚到，快坐吧。”

　　白裴见何回两个膝盖都磨出血了，难得发挥绅士风度，主动伸手，想扶她一下。

　　没想到何回毫不领情，一边避开他的手坐下，一边白了他一眼。

　　白裴愣了愣，什么意思，嫌弃他？

　　老李关切道：“小何律师，怎么裤子都破了？”

　　何回故作潇洒摆摆手：“破洞牛仔裤，时髦，现在正流行，哈哈。”

　　白裴也关切道：“膝盖出血，也是现在的流行？”

　　何回恶狠狠剜了白裴一眼，想说还不是怪你。

　　此男却毫无自觉，略带疑惑地望着她，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

　　何回一不小心被他狠狠帅到，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然后和老李开始了一段加密对话。

　　老李：“江洪泉跟你说了吗？”

　　何回：“都说了。”

　　老李：“有困难吗？”

　　何回：“都能克服。”

　　老李：“综艺感？”

　　何回：“不错。”

　　老李：“时间？”

　　何回：“配合。”

　　老李：“白裴？”

　　何回：“凑合。”

　　白裴难以理解，且对最后那句“凑合”十分介意。

　　他转向何回：“你知道你要跟我一起拍综艺？你答应了？”

　　何回诚实作答：“（虽然不太想和您搭档，但）李律师说得对，您的脸很有人气，不推广这张脸太可惜了。我会好好和您搭档的。”

　　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白裴又转向老李：“您有没有考虑过综艺也可能带来负面舆论？更何况何律师是素人——”

　　这话听得何回不得劲儿了：“我是素人，您也是素人啊，看不起谁呢？”

　　白裴惊了，他被捧着吹“男神”“王子”久了，差点忘了自己也是个素人。

　　老李对何回满意极了：“还是年轻人有冲劲，有信心跟白裴一起把节目做大做强吗？”

　　何回声如洪钟：“有！”

　　白裴惊讶，惊恐，目光不自觉落在何回血肉模糊的膝盖上。她到底是有多穷啊？伤成这样了还来上班。她是不是想红啊？她是不是想趁机傍我啊？

　　他还想拒绝，却对上了何律师那双真挚的、委屈的、向往金钱的眼睛。

　　“白律师，我真的很需要钱，不是，我真的很珍惜这个机会。今天早上撞得我痛死了，我腿都瘸了。”

　　——数月以后，白裴得知，老李给了何回十万块通告费。

　　——在当时，对此一无所知的白裴，只觉得何律师的眼睛可真亮啊，bling bling的。

　　搞得他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点了头：“倒也不是不行……”

　　白裴想的是，小姑娘辛苦北漂，惨遭降薪，给她个接近我的机会怎么了？不是，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跟她拍个综艺怎么了？这不是为了律所大局么。

　　老李想的是，见鬼了，白裴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我都要嗑上你俩了。

　　他慈爱地着白裴和何回，真好，他俩坐一起，俨然一副“早恋早婚早幸福”的画报。

　　“太好了，摄制组在13楼会议室等你们，先拍先导采访。”

　　白裴吃了一惊：“这么快？”

　　他手上还有两个大项目要处理，哪有功夫拍什么先导采访？

　　何回嘟囔：“没你肇事逃逸跑得快。”

　　白裴真没听懂：“什么？”

　　何回回以假笑：“没跟你说话。”

　　白裴闷闷不乐，挨着何回坐下，开始录双人采访。

　　被年轻律师哄着捧着习惯了，还从来没遇到过何回这么不给他面子的。

　　明明导演故意给放好了凳子——紧紧挨着的——何回竟然还有本事保持屁股不动、上半身尽可能地远离他。

　　与他挺拔的身姿形成30度锐角，柔韧性惊人。那表情可以说是视死如归，活像被拐卖来和他联姻的。

　　这不巧了，导演就喜欢强人所难、强拉cp，以及夹带私货恶意提问。

　　导演：“请用三个关键词评价对方。”

　　“公司组，二年级，”白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总算找到了第三个词，“身体好。”

　　何回心里说：“傲慢，素质低，自我感觉良好。”

　　何回嘴上说：“业务能力强，自信，有钱。”

　　白裴看了她一眼：“有钱也算？”

　　何回撇了撇嘴，更正道：“脑子聪明会挣钱。”

　　导演：“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整整一年零七个月前，何回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白裴。

　　那时何回刚入职，参加完上午的新人律师业务培训，在等电梯。

　　白裴一边看手里的文件，一边挤到了何回边上。

　　多奇妙的缘分啊，他居然也要等电梯，何回还以为都是靠女粉丝抬着上下楼呢。

　　纵使何回娘心似铁、一心搞事业，但、可、毕竟，那是二十多岁的少女第一次看到白裴这等大帅哥，（没有人问，但他当时还穿着很帅的蓝色条纹衬衣）一不小心就多看了他几十眼，看得电梯到了都没发现，傻傻挡在电梯门前。

　　白裴从文件上抬眼，冷冷瞥她一眼，低声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然后走进电梯，在何回回过神来、要进电梯之前，摁下了“关门”键。

　　快两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讨厌。犯罪手法甚至从不让人上电梯，升级到了不让人走非机动车道。

　　导演开口提醒：“何律师，对白律师的第一印象？”

　　“长得帅，衣品好……”她又想起那句字正腔圆的“让开”，“普通话标准。”

　　白裴很困惑：“普通话标准？”

　　“对啊，这很重要，L N不分听起来就会笨笨的。跟着我念，‘里约热内卢的奶牛’。”

　　白裴才不会跟着她念。

　　对何回的第一印象……他思考了很久。

　　何回忍不住问：“您该不会没印象吧？快两年了，打了这么多次照面，一次都不记得啊？今天早上还见过呢，不想承认啊？”

　　白裴没回答，何回冷笑，瞧瞧，心虚了，装货。

　　白裴简短答复道：“年轻。”

　　瞧瞧，多深刻的第一印象啊。

　　导演：“两位之前合作过吗？”

　　白裴：“没有。”

　　导演沉默一秒，求助地看向何回。

　　何回领会到了导演的意思，进行扩句：“白律师在资本市场组，主要做上市项目；我在公司组，主要做投融资和并购项目。所以很遗憾，之前还没有一起上过项目。这次机会难得，我很期待。”

　　导演委婉道：“何律师，你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表情能不能控制下？”

　　“哪句？”

　　“‘我很期待’这句。”

　　何回心虚地看了眼白裴，幸好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真情流露了，”何回揉了揉脸，挤出一抹假笑，“这次机会难得，我很期待！我还没做过上市项目，没想到第一次就能和白律师做，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职业生涯死而无憾！”

　　导演十分满意何回的表演，示意白裴也多说两句。白裴假装没看见。

　　导演：“两位对合作拍摄有什么期待？”

　　白裴皱眉：“何回之前没做过上市项目，这次没指望她做什么，只是因为要拍节目，没办法……”

　　导演指了指提词板。

　　何回会意，忙给了白裴一脚，然后深吸一口气，呐喊道：“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啦！观众朋友们，3月10号晚上八点，锁定《令人心跳的offer》，不见不散！”

　　白裴缓了十秒才缓过来。“好痛……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是吗？”何回无辜地眨眨眼，“应该没有汽车的吨位大、没有被车撞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