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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碰撞火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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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的宇宙中心在五道口,律师的宇宙中心在国贸。
北京商务中心的核心地段:国贸。云集六家top律所,空气中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和过劳死的预兆。
通往国贸的10号线上,何回在早高峰的左右夹击中,一边偷看前面路人手机上的短剧,一边回想自己和中介砍价的英姿。
小女子十年寒窗,孤身北漂,精打细算,慧眼识房,5000多块就在丰台租上了90房的两室一厅。不禁沾沾自喜。
早餐楼下包子铺解决,4块*30天=120块;中饭拼好饭搞定,10块*30天=300块;晚饭加班报销,支出为0,甚至可以打包剩菜周末吃。
月薪税后两万,扣除食宿整整还有一万四。
正辩律师事务所何回,女,26岁,每天经手几百上千万的私募股权投资、收购兼并项目,此时在10号线上,对着银行余额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又做上了“十年后入住万柳书院”的美梦。
挤在何回后边儿的大哥问:“潘家园儿您下吗?潘家园儿?”
“不下,您先。”何回自觉侧身,和潘家园大哥换位。
早高峰地铁怪谈:
1、您可以在任何一站上车,也可以在任何一站下车。
2、如需下车,请提前换到门边,否则被上车群众挤到车厢最里后,将失去行动自主权。
3、如无需下车,请提前和要下车的乘客换位置,否则被下车群众挤下站后,将失去本次上车权。
4、如果您听到车厢内有求救声传出,请不要理会,这只是乘客在正常上下车。
潘家园大哥身段灵活,左手拉住前方吊环,右手虚虚扶住何回,稍一发力就从何回身侧滑过。
何回顺势扭胯,后退一步,却被逆流而上的乘客怼住了,双脚离地。
您哪位?第一次坐地铁?怎么不懂规矩?
何回试图回头与其当面论道,却惨遭更猛烈的进攻——
完蛋,到站了,要上的和要下的,谁也不让谁。
何回被夹在中间,呼吸困难,冲潘家园大哥求救:“大哥,我被夹住了,您往前挤挤!”
潘家园大哥似也双脚离地中:“我也动不了了大妹子,人都上来了。让让,让让,呕——”
热心群众帮着喊:“哎,先下后上,先下后上啊!”
“别挤!没看见有人儿要下车嘛!”
“臭外地的把北京挤成什么样儿了!”
“你说谁臭外地的?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咋地?咋地?”
何回耳朵嗡嗡响,视线开始模糊,在昏死过去的临界点,水灵灵地,被挤下了地铁。
“不是,等等!我不下的呀!”
临近春节,眼看要发年终奖了,为了刷老板好感,何回罔顾团队不打卡的规定,当起了工贼。
每天上午9点准时上班,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给老板江洪泉带早饭,不加糖热豆浆,红豆包、黑芝麻包各一枚。
老登离婚三年,疑似梅开二度,最近在减肥,控糖。
不对,这个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九点半,老登要开合伙人大会,得赶快把包子送到!
何回顾不得头晕目眩,拨开人群,奋力向上,誓要重新挤上去——
So we beat on,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乘务员误会了,以为她要跳下去卧轨自杀,拦腰抱住何回往回拽。
催促上车的滴滴声响起,何回绝望大喊:“放开我!让我去!放开我!!”
热心群众纷纷赶来帮倒忙,大姐一心救人无心方向,被后面的人一挤,一头撞在何回背上,把何回撞得一个踉跄摔下月台。
热心群众尖叫起来。
“跳下去了!跳下去了!”
“有人自杀!有人自杀!”
下来救何回的这位更是重量级,两条大花臂倒拔垂杨柳,死死勒住何回脖子,把她往月台上提拉。
何回在此等上吊的濒死体验里,没挣扎两下,就被勒得呼吸困难、大脑缺氧,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在走马灯中,何回隐约看到了姑父、姑姑、哥哥的脸。(排名无先后,按字母排序)
紧随其后出现的竟是白裴,正辩律所最帅的合伙人——
他奶奶的,真的好帅……人果然在面对死亡时会放下一切尊严,诚实面对色欲。
再然后是老登江洪泉,他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
“……包……?我的包……?我的包子呢!?”
何回一激灵,吓醒了。
“小姐,小姐,还好吗?”
何回缓慢地眨眨眼,意识到三个问题:
1、她正躺在月台地上,边上围着两个忧心忡忡的乘务员,和十余个热心群众。
刚刚是哪个杀千刀的热心群众把我给挤下去的?!
2、他们貌似误会她要自杀。何回还不甚清醒,只隐约听到路人议论纷纷:
“好像是个律师,压力大,挣得还少。”
“你看工牌,正辩的,就是证券欺诈,被罚了几百万那家律所。”
“听说正辩还要降薪……”
“可怜啊,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求求你们别说了,再说我真跳了啊。
3、地铁已经开走有一会儿了。
乘务员的表情十分精彩,欲言又止数秒,终究是言了:“小姐,您还年轻,虽然干的是律师,但也不至于想不开嘛。也还是有赚得多的律师的呀,您再坚持一下。”
擦破的膝盖和手掌隐隐作痛,这个“虽然……但”听起来也颇有内涵。
但现在何回最关心的是:“谢谢……请问现在几点了?”
乘务员答:“九点十五。”
“什么!?”
何回不顾热心群众阻拦,连滚带爬蹿出地铁站,扫了辆小电驴,日地一声飙了出去。
她骑着电摩风驰电掣,好不潇洒。没注意到一公里开外,刚刚出现在她走马灯里的大帅哥白裴,正在不动声色地发脾气。
“好好的怎么会堵车?”
轿车后座传来一句质问,音量较低,音色磁性,发音标准,却听得盛皓头皮发麻。
盛皓知道,今早九点半,白裴要去律所开合伙人大会。他就是知道,才会故意拍马屁,无视白裴的婉拒,坚持开新车送老板上班。
怎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先是走错路,现又在潘家园堵了二十分钟。
现在已经九点十五了!
盛皓声如蚊呐,低声解释:“白律师,说是潘家园站有人跳下去自杀,地铁中止运营,所以乘客都挤上来打车,就……堵住了。”
客户的催命电话打了过来,十五分钟后还要开合伙人大会。
白裴懒得跟盛皓废话,冷静指挥:“借个道,从非机动车道右转。”
盛皓冷汗直冒,匆匆照办,慌乱间,没看到右边猛地蹿出来一辆小电驴!
何回全身上下都在痛,右眼皮还一跳一跳的,跳得她心神不宁,忍痛飙车中,没注意一辆奔驰突然别了过来!
何回全速撞上奔驰侧门,失去平衡摔进绿化带,啃了一嘴巴草和泥。
嘴巴里还有某种特殊的神秘味道,疑似狗屎。何回不敢细想。
白裴正和客户打电话,只觉车身突然颠簸了一下,还以为是盛皓又在乱飙车,百忙之中,抽空白了盛皓一眼。
盛皓怕白裴怕得要命,口不择言掩饰道:“那个,减速带,轧到减速带了。我下去看下,马上回来!”
何回痛得龇牙咧嘴,从绿化带爬出来。一看是豪车,顿时觉得身上没那么痛了,稳住心神扒着车,摆出一副虚弱且凶恶的表情,准备讹点钱。
后座的车窗往下摇了一点,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下,何回情不自禁,透过车窗外往里一看——
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这比珠穆朗玛峰还高的鼻梁,这硬朗得可以去东北切冰块的下颌线,还有这宛如丹东草莓新鲜欲滴的嘴巴,(梁朝伟+吴彦祖+金城武+谢霆锋)除以4,这不正是正辩的第一男神白裴?
何回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唇和膝盖剧烈地哆嗦,耳畔隐约听到《You are my destiny》音乐声响起。
“白、白……!?”
白裴接着客户的电话无暇分心,根本没看到何回,也没听到什么《来自星星的你》插曲。
他只觉得外面嘈杂,吵闹,风儿略略喧嚣,打扰他打工作电话。
在何回的一眼万年里,白裴优雅抬手,把车窗摇上了。
何回大惊,什么人啊?什么素质啊?挥拳就要砸窗:“喂!杀人犯!”
盛皓眼疾手快斩桃花,横在何回和他老板(的车窗)之间。
何回怒了:“就你开的车?”
盛皓一脸诚恳:“对不起啊姑娘,这儿太堵了我急着走,没注意到你。我们加个微信,我先转您三千,您去医院看看,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我,您看行吗?”
他的话比丝瓜汤还败火。
何回不怒了。“行,太行了。”
何回毫不纠缠,坐里头那个还急上了,车里飘出一句老大不高兴的“好了没有?动作快点!”。
没素质的东西,长相和品德成反比。
到底是挣了三千块,何回没发火,只是同情这个司机,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得伺候这么个混账东西。
“你老板平时都这样?”
盛皓苦笑,不敢说,不敢搭腔,不敢做出任何反应。转完账千恩万谢,回了车上。
而白裴仍在专心打电话,全神贯注闪避客户甩的锅,完全没意识到他得罪了未来的老婆——
啊,对不起,剧透了,重来一遍:
而后面坐着的白裴仍在专心打电话,全神贯注闪避客户甩的锅,完全没意识到他得罪了同一写字楼里的何回律师。
他挂了电话,还有功夫挑刺儿:“盛皓,你这车好臭。”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
何回三千块到账,白裴错过刷好感良机,盛皓开着新车,载着他那高傲、冷酷、无心儿女情长的老板,驶向命运奇妙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