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引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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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天翁号的调整就是这些。哦，不过记得远离那些星球。它是逃不过引力的。”维修员拿着记录板，在上面勾画着。
引力，漂泊在宇宙的尘埃也会被引力吸引，它们会被大气与重力捕获，最后成为划过天边的流星。赛伦跟在维修员身后，一边记录研究院所说的注意事项，一边想着引力。
“如果我和信天翁号来到地球，也会成为流星吗？”赛伦是这么问的。
维修员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复：“不，你只会把地面砸出一个400多米的坑，不能变成流星。”
赛伦垂下眼睫：“抱歉。”
维修员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很多，最后，他用一种轻柔的，但带着沉重的力道抚上赛伦的肩，叹了口气。“一定要回来啊，别想着变成流星还是变成陨石了。”
“一定会的呀。”赛伦眨眨眼睛。那双如同大海一般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澄澈，以及若有似无的思考。没有人知道赛伦到底在想什么，那双蓝眼睛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此刻，他就如同说着今天晚餐的补充剂口味一样，轻飘飘地，给出了一个沉重的承诺。
“你……算了。你自己去休息一下吧。你们舰长估计很快就来了。”维修员把驱动钥匙扔回给赛伦，接着摆摆手，如驱赶一只打扰自己工作的小狗一般，一脸嫌弃地把赛伦赶出去。
“哦……”赛伦捧着钥匙，离开机库，又回到宿舍。他当然知道维修员的意思，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回到星璇上。毕竟他一定会被派去找资源，以及上战场。培养出一个优秀的驾驶员不容易，尤其是赛伦这样扎实，有足够能力快速上手新型机体，并适应多种情况的驾驶员。他注定会成为那个宇宙中的尘埃——或许是被别人的炮火，粒子武器轰成渣滓，或是成为漂浮着的冰冷尸体，赛伦一直这么想。或许我会飘回家，然后成为屏障之外的宇宙尘埃，被舰队定期清理干净吧。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酸涩。肯定是原味补充剂太难喝了，赛伦在这件事上有着绝对的确信。
他又想到了舰长，一个严肃的女性。她的制服永远没有一丝褶皱，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面上永远是认真的，冰冷的。在他毕业之后，来到现在的舰队乌列尔号已经两年，赛伦从来没见过那位舰长露出别的表情。但那位舰长不仅参加过十二月战争，甚至在0070年那场震撼宇宙的荣耀之战中，年仅25岁的她以极其冷静的姿态指挥，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以极小的代价击沉了某极端分子的主舰，一战成名。就和尼娅一样。尼娅与舰长，两位都是天才，赛伦很肯定，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与这二位相提并论。赛伦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总是抱着一种隐约的恐惧。他并不害怕上战场，毕竟他是舰队的人。但是像他这样渺小的宇宙民，在战争面前，就像是陨石带中的碎陨石一般不起眼。他还有父母和祖父祖母，他还想去地球吃真正的苹果，看真正的海，他还要回家呢，但他不能当逃兵。
赛伦紧紧地握住制服外套的下摆，直到将它捏得皱巴巴的。若是被舰长看到，多半要被警告注意仪容吧。他感到有一些喘不过气，就像是没有穿着驾驶服就贸然闯入宇宙一样。他看着宿舍桌子上那瓶假花，戳了戳塑料做成的叶子。这是某位前辈送他的，在两年前作为他刚加入乌列尔号的礼物。鲜艳的粉色花朵被他认真地插进装水的瓶子里，祖父祖母说花就要插在水里，这样才开得长。只是两年了，它依旧保持着明亮的粉色，毕竟只是一朵假花。“我会把你带到信天翁号上。这样我身边就有一朵花。”他自言自语，“我可以告诉别人宇宙里也有花——或许真实的你会是被精心照料着，而不是在空间站里。”他拿起花瓶，给假花换水，他还挺舍不得这个花瓶的。据说这是祖父从地球带来的，看年幼的赛伦十分喜欢，就送给他了。若是他把花带去了信天翁号，那只留下这个光秃秃的瓶子在空间站，似乎又不太好。他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这个蓝色的花瓶，试图从光滑的瓶身上看到自己面部的倒影。
“叮——”他的通讯终端突然传来一声提示，打断了他对花瓶的凝视，果然是舰长已经到了。他站起来，在镜子前把揉皱的衣服下摆抚平，再次整理衣领，来到了星璇的会客室。
他敲门，得到许可后迅速开门，进入室内，再带上门。“舰长。”赛伦站得笔直，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舰长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在他的制服下摆停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严肃开口：“希望你下次出门时，要把衣服熨平整，赛伦下士。”
“是。”赛伦早就做好了会被舰长批评的准备，他恭恭敬敬地回答，弯腰低头，鞠躬道歉。
“你也知道你的使命，赛伦下士。我们的故乡需要每个人都为她作出贡献。”过了一会儿，舰长又慢慢开口，“我们决定把你派去水星基地，在那里，你需要继续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并且你需要为后续的信天翁号·零式继续进行试驾，并提出改进意见。”
“好，难道就我一个人吗？”赛伦哽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天会到来这么快。
“你是有什么不满吗，赛伦下士。”舰长的语气更加严厉了，赛伦能明确地察觉到她的不满。
“我……您知道我并不是很擅长战斗去，尼娅前辈她——”
“不擅长就去学。乌列尔号上不需要不会学习的家伙。尼娅她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这艘舰队上每个人都有他们要做的事。”
“是。”最终，他的声音该是低下来，几乎是嗫嚅着，服从安排。
“我知道你心有不满。不过，去水星基地的时间也不需要那么急。半个月，从今天起你拥有半个月的假期。回家也好，就在星璇也好，还是回乌列尔号上也好。这些天你准备一下，调整一下。半个月后，准时去水星基地报道。你可以离开了，赛伦下士。”舰长似乎也知道赛伦此刻的心情，她放缓了声音，用一种相对柔和的语气，说出了赛伦接下来的安排。
赛伦沉默地敬礼，表示自己知晓接下来的安排，随后转身，离开了会客室。而舰长，只是用复杂的，带着惋惜的目光看着赛伦离开的背影，半晌，她叹气，“终究只是个年轻人。”
他急切地扯开自己制服最上面的扣子，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他害怕了，确实在害怕。水星基地离移民卫星八号非常遥远，但是离太阳很近。他可以看到真实的太阳，却远离了自己的家。这让他感到十分不适。太阳会把自己灼烧干净，但这是舰长的命令，自己去水星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乡，赛伦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平复着过速的心跳。他现在只想回家。回到泛着白光的家里，在那张柔软的床上睡一觉，然后去看望自己的父母与祖父祖母，最后与他们走在洁净的街道上，抬头看着漆黑的宇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