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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测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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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晚八点，世界明亮。
俯瞰下，椭圆球体表层有个巨大的圆柱，其底端似乎贯穿球心，无论从何角度观测，只有可怖的黑每时每刻发散、流动。
整个河内被中心圆柱、以及横竖区域切割成大小不一的扇形。隔开材料是特质层，形似浅层海水，整个河内像淡蓝色半透明的畸变蜂巢。
某个不可窥的区域内，一位银发女子神色严肃，紧盯着眼前整面墙壁大小的显示器，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声音充满金属感：
“这批货选得真不错，都能来？”
椅子上安然坐着的人居高临下地朝底下瞥了一眼，“还差一个，我去的晚，再等等-”
话音未落，左眼镜片弹出一条消蓝色消息。
空净室内随即发起愉悦的庆祝，“不用等，她来了～”
储挽踏在透明特质层上仍有些恍惚，她并没有选择意识连接，而是通过超空间跃迁直接现身河内。
没想到齐危给的地址竟然直达私人会议室。
室内两人一立一坐，银灰与纯白。齐危一身白色西装，胸口太阳神鸟银饰迷人晃眼，他迎面走来，郑重伸出手，微微躬身，“欢迎您来到档案调研所，陈小姐。”
储挽颔首，指尖与他轻轻打了个照面，还未收回，银发女子又握住她的手，“期待未来与你共事，我是地球调研项目的数据人员，梅欣。”
储挽扬起礼貌微笑，“储挽。”
招呼后，梅欣直白的打量目光便落在她身上：举止算不上沉稳，神色稍微倔强，不自觉微抿的嘴透出一些禁忌感。
显然，她对齐危新招的漂流者十分满意。
储挽自然感受到了两份温和而精明的目光，她用余光瞟所在的观察室，白色长桌白色工学椅，另加整面蓝黑色的显示屏。
观察室很无聊，她想。
视线穿过特质层，底下忙忙碌碌的河内人员并不能看到他们。疲惫空洞，行将就木，和她离开河内时相差无几。
或许无聊也是一种奢侈。
失神间，梅欣已经挽着她的胳膊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穿梭在调研所环形透明的过道中，感受忙碌和重复，竟然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储挽脚步跟着梅欣，目光却不自觉被中心的黑暗所吸引，视觉上很近，实则硕大而遥远的黑暗。
它只是一个倒影，一场灾难的倒影，储挽呼了口气，驱散内心的恐惧。
临近目的地，许多与她相同的漂流者陆陆续续进入房间。
如何判断那些也是河外漂流者？储挽低头，看到自己鞋尖微微褪色，牛仔裤也有些皱巴。
齐危西装革履，梅欣坚硬泛着银白流光的身体，头上脚下来往的人身螺丝刀头同事、蘑菇蜘蛛同事、纸箱海鲜同事，都很有……前瞻性？现代性？还是什么词语。
储挽不知道她表述是否准确，毕竟她离开银河系几千年，而文字符号需要重复记忆。
她呢，和即将要进同一间屋子的那群人，与这里的光鲜亮丽光怪陆离都不同。灰蒙蒙的，陈旧无比。
梅欣领着她走过一个漫长的环形走廊，每隔两步便有一个向外的分叉口，上下均由特质层隔开，楼与楼之间的工位、走廊一览无余，不过，也有特殊——例如会议室与私人办公室，从外面不可窥见内部情况。
对面而来的河外漂泊者将与她进入同一个会议室，这么些漂泊者一起办入职手续，调研所这次究竟招揽了多少人呢。
门口五步距离，储挽放缓步伐，跟在最后一个漂泊者后面跨过门槛。身边似乎空了，她鬼使神差地回眸，见梅欣仍停在门外，储挽刚一伸手招呼便被门口不知何时升起的激光射线灼烧到了。
她皱眉，背后响起磅礴、冰冷的播报音：
“欢迎加入档案调研所地球项目组。”
“请在三小时内完成地球基础综合测试。”
......
储挽环视其余漂泊者，视线里却缓慢升起阻隔层，他们也投以或疑惑或惊恐的目光，但所有人都出奇一致地保持沉默，眼神中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直到四周空无一人。
储挽上前拍了拍水墙，表层柔软，深深按进去不难触碰到坚硬的内里，耳朵凑近也完全听不到一丝声音。
她叹了口气，走向四方阻隔层的正中央，那里在缓缓升起桌椅。混日子挣命嘛，姑且忍一忍。
透明特质层果然隔音，但根据方才在齐危办公室的景象，想必她的一举一动，应该完全暴露在上位者视野中。
接受是一种妥协，储挽默念，然后淡定地在椅子上坐下。
半透明阻隔层流动着淡蓝色的波光，有些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真的置身海底，但水墙上还有倒计时2：58：56、2：58：55...
她垂眸，桌子正中心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刚才播报说着什么基础综合？不管，按了再说——桌面缓缓升起一套试卷和一支笔，同时脑海里响起声音：
“
姓名：储挽
ID：CW-457B
户籍：河内猎户臂地球原公民
身份：漂泊者、档案调研所试用期员工
工龄：4392年
意识值：1000（均值80，无上限）
共情值：800（均值80，无上限）
生命值：10（均值60，上限100）
净化值：20（均值60，上限100）
附加值：未知
”
“欢迎您参加地球基础综合测试。”
储挽：“......”
陈述事实怎么会让她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不过眼前纸质试卷和墨水笔，成功勾起了她的兴趣，储挽很久没碰这种古老而蕴含历史的艺术品，她知道地球还在时，这再寻常不过。
她犹疑地拿起笔，轻轻按了下，在纸上画了个圈。
“请各位考生专心答题。”
听见声音储挽抬头空洞地望着倒计时，阻隔层另一边两人一顿。
“嗯？她能看见我们？”
梅欣扫描中控数据后，瞥了他一眼，“仪器运转正常。血肉造就的躯体，容易多心。”
齐危摸着下巴，盯着眼神纯澈的储姓考生陷入沉思。
阻隔层内储挽低头，决定将心思放在试题上。
综合测试分为选择、不定向选择、简答和论述四个部分。身为地球原公民，她对于这次测试颇为自信。不知道分数太高会不会招来灾祸，需要扮猪吃老虎么？
“请各位考生专心答题。”
这系统不断的提醒是一种打扰吧？似乎在考验他们的专注能力，还好她没用心，没被打扰到。
耐心等系统提醒完，储挽才凝神看题。
【1.人类在地球文明中被称为什么？——A.牛马 B.奴隶 C.变种 D.人类】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竭力调取几千年前的记忆，变种和人类是近些年的常见称呼，排除C、D，而这是道单项选择题......
十分钟后，控制室内齐危看着不同ID对应呈现上来的答案，眉头拧得更紧了，“梅欣，我们的考题是不是出得太过偏僻？”
“美狄亚核查过的题，不会有错。”
“……”
【2.地球毁灭后人类走向是？——A.基因变异与融合 B.物种分化与突变 C.基因定向改造 D.走向灭绝】
ABC三项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但目前他们并未走向灭绝......
【3.地球毁灭后出现的物种有？——A.螺丝钉人 B.蜂人 C.硅基生命 D.机械生命】
河内不是都有么？其它生命不陈列了么？这算不算一种歧视？怎么是单项选择呢？
储挽有些无从下笔，迅速瞄了几眼下面的题：
【4.地磁消失，地球最先面临哪个场景？——A.生物导航失灵 B.高能辐射侵袭 C.大气层剥离 D.极光瞬间消失】
首先，地磁不消失她这种原始脆弱地球人类也难以具备生物导航能力；其次，大气层剥离和高能辐射哪一个先来是个尸痛的好问题；最后，她不住地球南北极。
而这，居然是道选择题？
很好。跳过。
【5.地球坍缩成微型黑洞，可能是由于？——A.与中子星奇异星碰撞 B.与月球碰撞 C.与太阳碰撞 D.自发形成】
...算了，选择后面再做，不浪费时间。
【简答4：简单讨论人类文明发展历程】
人类文明发展历程是可以简答的么？——她在旁边画了一串圈，然后跳过。
【论述2：简述“爱与美”在人类文明发展中的作用】
...
储挽将笔一扔，轻轻叩着太阳穴，意识连接到悬浮舱智能体：
“圆墟，我的生命值是？”
【生命值：10】
“这些你会么？智能圆墟～”
【系统无响应，请选择关闭或重新加载】
“重新加载。”
【系统无响应，请选择关闭或重新加载】
……
得到意料中回应，储挽静默三秒，而后极其生疏且微微颤抖着开始挥动笔尖...
三小时后。
“测试结束，请各位漂泊者留在位置上，五分钟后将公布测试结果。”
阻隔层落下，储挽松了口气，环视四周，其余漂泊者也在打量，她靠墙，右面是个全身黑衣、鸭舌帽扣得很低的男性，似乎有些畏人。
其余视线掠过他与储挽接触时，她颔首算作招呼。
会议室大概容纳了了四十个生物，都保留着地球人类的外貌，有的套着被罩，有人顶着帷幔，大多数衣服和储挽一样，皱巴且松散，有种一扯就烂的破旧感。
四面是蓝色水波，储挽收回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到正前方加载着数据的显示屏——【57%】
结果意味着什么？
齐危承诺的净化资源和生命是真的吗？
她支起下巴，生命值余额危险，就算调研所不要她，她人已经到河内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悬浮舱报废，重新在河内务工，不过要提防基因研究所的人，否则会被抓去做基因改造。
地球纯种基因其实很脆弱，没有机械义肢强大，也没有变异后的附加功能。但河内人对远古基因有种莫名的信仰，正如万年前人类对金钱的追逐。
基因和金钱是基础，但这种追崇，算不上什么好事。
【加载进度——99%】
譬如她现在为生命值处处妥协，各大调研所手里净化资源满得在地上淌，随手挥挥，就能让一群历经千辛万苦到河外漂泊的人俯首。
【意识值-10，痛苦值+10】
...还好不减生命值。
接受意味着妥协，储挽告诫自己，妥协期间不要想太多，混就得了。
【加载进度——100%】
ID和Sco并成两列在曲面屏上滚动，绿色英文加纯黑背景，为测试结果营造出别样的隆重与紧张氛围。
储挽从上自下扫描，没看见自己的名字，但她的瞳孔依旧震惊放大。
Sco:27、18、11、7、1、1、1、1...
她一把抓起考卷，清清楚楚见上面是百分制！
会议室依旧沉默，漂泊者们纷纷再次拿起考卷查看，震惊、疑惑或者平静，但没有人脸上因为低分出现一丝一毫的羞愧。
同样沉默的还有中控室的人。
此时不仅齐危和梅欣在，一些刚开完会的其它员工也没走，大家看着期盼已久的结果集体沉默了两秒，随即迅速排队离开了中控室。
齐危平稳的笑意有些崩裂。
员工兴许不知道这个漂泊者名单是由上面提供，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漂泊者是齐教授一个一个去请的。
眼前这Sco，无异于两个耳光甩到他脸上。
椅子随着齐危身体转动的幅度摇摆，“梅欣，说一下？”
梅欣深吸一口气，银白机械身体仿佛也因为情绪波动呈现出异样的红光，“美狄亚的计算，肯定不会有错。”
齐危闭着眼睛轻轻点头，“嗯，我是在问，这份试题由你负责，对于这结果，你有怎样合理的解释？”
光屏仍在滚动，储挽目光在上面徘徊许久，始终没看见自己的ID，就在她准备放弃之时，会议室内的灯光忽然暗了，曲面屏数字停止滚动，系统冰冷流畅的播报音再次响起：
“测试已结束，美狄亚将根据Sco，将各位意识传送到地球远古、中古、近古区，请各位根据系统提示完成任务。”
“祝您旅途愉快。”
？？？
这就直接干活了？
储挽断定自己进了家黑心企业。意识陷落前，她瞥了眼屏幕，上面她的ID和Sco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