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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摊牌 ...

  •   辰时初,林时叩响了书办处的门。

      开门的是陈九,见到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林先生早,温大人还在用早饭。”

      “我可以等。”林时站在门外,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边缘。

      陈九打量了他片刻,侧身让开:“请进。”

      书办处里间比林时上次来时多了些东西。墙角多了个紫檀木的博古架,架上摆着几件刚收来的“旧物”——王老头的铜钱、沈三娘丈夫的图纸、还有几件林时认不出的器物。窗边多了盆兰花,正开着淡青色的花,香气清幽。

      温知言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清粥,两碟小菜。他吃得很慢,很仔细,每一口都细嚼慢咽。见林时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林先生这么早,有事?”

      “想和大人谈谈。”林时说。

      “坐。”温知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继续喝粥。

      林时坐下,没有急着开口。他观察着温知言——这位工部官员今天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喝粥时衣袖的褶皱都显得恰到好处。这种极致的整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掌控着一切,包括我自己。

      一碗粥喝完,温知言用细绢擦了擦嘴角,才看向林时:“林先生想谈什么?”

      “谈回光巷。”林时从怀中取出那叠抄录的纸张,放在桌上,“谈地下的东西,谈……《金匮玉牒》。”

      温知言的眉梢,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只是极轻微,但林时捕捉到了。

      “《金匮玉牒》。”温知言重复这个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林先生从何处得知此物?”

      “从该知道的地方。”林时没有直接回答,“我还知道,顾阁老也在找它。”

      “顾阁老?”温知言笑了笑,“林先生的消息倒是灵通。”

      “在这座巷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时缓缓说,“就像大人昨夜去了杂货铺二楼,拿走了苏姑娘父亲的烟斗。那烟斗上的‘沈’字,大人应该认得。”

      空气安静了一瞬。

      窗外传来工匠列队经过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温知言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拿起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正是那根竹根烟斗。他将烟斗取出,对着光看烟嘴上的刻字。

      “沈溪月。”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第九代守秘人,嘉靖年间失踪。工部档案记载,他是病故。但民间传言,他是……殉馆。”

      他转身,看向林时:“苏芷是沈溪月的后人?”

      “是。”林时坦然承认,“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父亲死时她才十岁,只留下一些零碎的笔记和一本《蠹简杂记》。她守着杂货铺,守着那些故纸,只是因为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那你呢?”温知言走回桌前,重新坐下,“林先生又是谁?为什么会对档案馆如此了解?为什么手里会有……”他指了指那叠抄录的纸张,“这些本该埋在地下的文字?”

      林时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说:“我祖父曾是翰林院编修,参与过《永乐大典》的修撰。晚年获罪流放,家道中落。我父亲早逝,只留下一本《烬史》,嘱咐我‘不可示人’。我来回光巷,本只是想找个安静地方修复古籍,了此残生。”

      他顿了顿:“但我没想到,回光巷就是《烬史》里记载的那个地方。更没想到,我祖父当年获罪的真正原因,可能与档案馆有关。”

      这番话半真半假。

      祖父是翰林院编修是真,家道中落是真,《烬史》是真。但祖父获罪是否与档案馆有关——林时其实不确定。他只是从沈溪月的日记里,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线索:当年参与档案馆建造和守护的,不止有工部官员,还有翰林院的学士。这些人后来大多命运多舛,有的获罪,有的“病故”,有的“失踪”。

      巧合太多,就成了必然。

      温知言听完,许久没有说话。

      他拿起林时抄录的纸张,一页页翻看。那些从沈溪月日记里摘录的文字,关于档案馆的构造,关于机关的奥秘,关于《金匮玉牒》的警告……每一句都价值连城。

      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停住了。

      那一页上,林时抄的是沈溪月的最后一条完整记录:

      “三钥将齐,大限将至。顾氏所求者,非书非典,乃《金匮玉牒》也。此物若出,天下必乱。吾当以身为障,阻其通路。后世若有至者,当知:真守非守物,乃守心。”

      “真守非守物,乃守心。”温知言轻声念出这句话,然后抬头,“林先生相信这个?”

      “我相信有些东西,不该被打开。”林时说,“就像有些伤口,不该被撕开。”

      “但伤口不撕开,就会化脓。”温知言放下纸张,“真相不被揭开,就会成为谣言、成为传说、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顾崇山为什么找《金匮玉牒》?因为他相信那里面有能让他权倾朝野的秘密。如果真让他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林时:“但如果是我找到,我可以把它封存,可以把它销毁,可以让它永远消失。前提是——我必须先知道它是什么,在哪里。”

      “所以大人还是要打开档案馆。”林时说。

      “不是打开,是解构。”温知言转过身,眼神锐利,“我要把它一层层拆解,弄清楚它的每一道机关、每一个秘密。然后,把危险的部分处理掉,安全的部分……也许可以留下来,作为历史的见证。”

      “那回光巷呢?”林时问,“巷子里的这些人呢?王老头、沈三娘、童七、荆五……他们只是想过安稳日子的普通人。档案馆一开,他们还能安稳吗?”

      温知言沉默了。

      窗外传来童七的笑声——孩子正在巷子里追一只蝴蝶,跑得满头大汗。

      “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许久,温知言才说,“工部会以‘古建筑保护’的名义,将回光巷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巷民的生活不会受太大影响,甚至……会得到改善。”

      “就像沈三娘的茶摊?”林时想起温知言承诺重修茶寮的事。

      “对。”温知言点头,“这是双赢。你们得到安宁,我得到真相。”

      听起来很合理。

      但林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顾崇山的人已经来了。崔琰在威胁荆五,接下来可能威胁更多人。一旦权力斗争介入,温知言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能保住多少?

      “崔琰昨天见了荆五。”林时决定抛出这个信息,“用巷民的安危威胁他,要档案馆的入口图和《金匮玉牒》的下落。”

      温知言的脸色终于变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凝重,但林时看见了。

      “崔琰……”温知言缓缓坐回椅子上,“刑部郎中,顾崇山的门生。他果然来了。”

      “大人知道他会来?”

      “猜到。”温知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顾阁老对龙脉之说一直有执念。我申请修缮回光巷时,就料到他会派人介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

      他看向林时:“荆五怎么说?”

      “荆五说他不知道。”林时顿了顿,“但我昨晚看见,童七的祖母给了他一个布包,说是沈溪月留下的,要交给‘心最正’的人。”

      “心最正?”温知言挑眉,“荆五认为是谁?”

      林时没有回答。

      但答案已经很明显。

      温知言笑了,那笑容里有些自嘲:“看来我输给了林先生。”

      “不是输赢的问题。”林时说,“是选择的问题。老太太在帮我们选择——选择信任谁,选择跟随谁。”

      “那你选择了吗?”温知言问,“选择相信我,还是选择对抗我?”

      这是个直白的问题。

      林时看着桌上的那叠纸,又看看温知言。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光带里有尘埃飞舞,像无数细小的选择,在空气中沉浮。

      “我选择合作。”林时最终说,“但有条件。”

      “说。”

      “第一,保障巷民安全。不是口头承诺,要有实际的安排——比如,在档案馆的事情解决前,以‘施工安全’为由,暂时将老弱妇孺转移到安全处。”

      温知言想了想:“可以。巷子西头有片空宅,是工部产业,可以安排。”

      “第二,不破坏档案馆的核心。”林时说,“你可以解构,可以研究,但不能损毁里面的文献,尤其不能动《金匮玉牒》——如果它真的存在。”

      “这点我本来就没打算破坏。”温知言说,“我是学者,不是强盗。”

      “第三,”林时顿了顿,“让我和苏芷参与全过程。我们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线索,比如密道的位置,比如机关的解法。没有我们,你们就算进去了,也可能困死在里面。”

      温知言沉默了很久。

      他在权衡。

      让两个“外人”参与工部的秘密行动,这不合规矩。但如果林时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们真有密道图和机关解法——那确实能大大提高成功率,降低风险。

      而且,把这两个人放在眼皮底下,总比让他们在暗处活动要安全。

      “可以。”他最终点头,“但你们必须接受我的指挥,不能擅自行动。所有发现,必须第一时间汇报。”

      “成交。”林时说。

      两人对视,某种脆弱的信任,在晨光中建立起来。

      很薄,很脆,随时可能破裂。

      但至少现在,他们站在了同一边。

      “那么,”温知言站起身,“我们先解决第一个问题:崔琰。”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卷宗,摊开在桌上。

      “崔琰,刑部郎中,正五品。顾崇山的得意门生,以‘办事果决’著称。三年前他经办一桩谋逆案,牵连二十七人,全部问斩。去年查江南盐税,逼死两个知府。”温知言指着卷宗上的记录,“这个人,为了完成顾阁老的任务,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时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感到一阵寒意。

      “他威胁荆五,说巷民可能‘意外’。”他说,“这不是空话。”

      “当然不是。”温知言合上卷宗,“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

      “怎么做?”

      温知言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细长的木筒,倒出一卷图纸。图纸上是回光巷的详细平面图,标注着每户人家的位置、水井、通道,甚至还有几条林时都不知道的暗巷。

      “崔琰现在应该还在等荆五的答复。”温知言的手指在图上移动,“他不会直接住在巷子里,太显眼。最可能是在附近的客栈或民宅落脚,暗中观察。陈九——”

      他唤了一声,陈九立刻从外间进来。

      “大人。”

      “带两个人,去查查巷子周围两里内的客栈、民宅,看看有没有生面孔入住。特别注意那些包下整院、或者深居简出的。”

      “是。”陈九领命而去。

      温知言又看向林时:“我们需要见见荆五。如果老太太给了他布包,那布包里的东西,可能就是关键。”

      “我去找他。”林时说。

      “不,我们一起。”温知言从衣架上取下外袍,“既然合作,就要有合作的姿态。而且……我也想见见那位老太太。”

      ---

      辰时三刻,铁匠铺。

      荆五正在打一把菜刀,炉火映红了他满是汗水的脸。见到林时和温知言一起出现,他愣了愣,手里的铁锤停在半空。

      “荆师傅。”温知言先开口,“打扰了。有件事想请教。”

      荆五放下锤子,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脸:“大人请说。”

      “关于崔琰。”温知言直截了当,“他昨天找你了?”

      荆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林时。

      林时微微点头。

      荆五深吸一口气:“是。他让我交出档案馆的入口图和《金匮玉牒》的下落,否则……巷子里的人会有麻烦。”

      “你怎么回?”

      “我说我不知道。”荆五握紧了汗巾,“但我撒谎了。沈先生死前……确实告诉过我一些事。”

      温知言和林时对视一眼。

      “能告诉我们吗?”温知言问,“不是威胁,是请求。我们需要知道崔琰可能知道什么,才能应对。”

      荆五沉默了许久。

      炉火噼啪作响,铁砧上的菜刀还泛着暗红。

      “沈先生说……”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档案馆的入口确实在枯井下,但真正的门,需要三把钥匙同时转动。这三把钥匙,一件是工部的‘镇龙盘’,一件是守秘人的‘定星针’,还有一件……”

      他顿了顿:“是翰林院的‘掌印’。”

      掌印?

      林时心中一震。翰林院掌印,那是只有翰林学士才能持有的信物。他祖父当年,确实有一方私印,上面刻着“林氏藏书”……

      “你祖父的印,还在吗?”温知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转头问林时。

      “在我这里。”林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方小小的寿山石印,他一直贴身带着。

      “那就对了。”温知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三把钥匙:工部的物,守秘人的器,翰林院的印。三者缺一不可。崔琰只知道前两样,他不知道第三样需要翰林院的印——所以他就算逼死荆五,也打不开门。”

      “但如果他知道呢?”林时问。

      “那你的处境就危险了。”温知言看向林时,“他会来找你,用各种手段,逼你交出那方印。”

      话音刚落,陈九匆匆从巷外跑来。

      “大人!”他压低声音,“找到了。崔琰住在西街的‘悦来客栈’,包下了后院。他带了六个人,都是刑部的好手。另外……”

      他看了林时一眼:“客栈掌柜说,昨天下午有个生面孔去打听过,问巷子里有没有一个‘姓林的古籍修复师’。”

      林时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崔琰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快。

      他已经锁定了目标。

      温知言的眼神变得锐利:“陈九,调一队人,暗中保护林先生。另外,派两个人盯住悦来客栈,崔琰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是。”

      陈九迅速离去。

      温知言转向林时:“你现在很危险。我建议你暂时搬到书办处来住,那里安全些。”

      “不行。”林时摇头,“如果我突然消失,崔琰会更警觉。而且……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些东西。”

      “准备什么?”

      林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荆五:“老太太给你的布包,能给我看看吗?”

      荆五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取出那个布包。

      布包很小,用粗布缝得严严实实。林时小心地解开,里面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还有一把很小的、生锈的钥匙。

      纸上只有一行字,是沈溪月的笔迹:

      “若遇绝境,开东三丈石。”

      东三丈石?

      林时和温知言同时看向铁匠铺的东墙——那里堆着煤块和废铁,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东三丈……”温知言喃喃道,忽然眼睛一亮,“不是指这间屋子。是指档案馆——档案馆里,有一块‘东三丈石’!”

      “你知道?”林时问。

      “我见过记载。”温知言语速加快,“永乐年间工部的营造笔记里提过,大型地下建筑通常会设置‘应急密道’,入口往往隐藏在看似普通的石块下。标记方式就是方位加距离——‘东三丈’就是向东三丈的位置。”

      他看向林时:“那张人体经络图呢?上面有没有标注什么‘东三丈’?”

      苏芷把图留在杂货铺了,但林时记得很清楚。他闭上眼睛,回忆那张图上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睁眼:“有。在‘膻中穴’——也就是枯井的位置——往东三寸,有个小红点。我以为是标注的误差,但如果把图的比例放大……”

      “那个红点,可能就是应急密道的入口!”温知言接过话,“档案馆的设计者,给自己留了后路。而沈溪月,把这个秘密留给了后人。”

      炉火映着三人的脸,每个人眼中都有光在跳动。

      如果他们能找到这条应急密道,也许就能绕开崔琰的监视,抢先进入档案馆的核心。

      但时间紧迫。

      崔琰已经盯上了林时,随时可能动手。

      “今晚。”温知言做出决定,“我们今晚就行动。林先生,你去准备需要的东西。荆五,你配合陈九,盯住巷子里的动静。我负责引开崔琰的注意力。”

      “怎么引开?”林时问。

      温知言笑了笑:“工部主事巡视修缮工程,天经地义。我会大张旗鼓地带着工匠,把巷子里所有水井、所有角落都检查一遍。崔琰的人肯定会盯着我,这样你们就有机会行动。”

      这是个冒险的计划。

      但如果成功,他们就能在崔琰反应过来之前,进入档案馆,拿到主动权。

      “需要告诉苏芷吗?”林时问。

      “当然。”温知言说,“她手里有那张图,是关键。而且……”他顿了顿,“她也是沈溪月的后人,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分头准备。

      林时回到城隍庙,开始整理工具。

      这一次,他带的不只是修复古籍的工具,还有防身的东西——那把裁纸的短刀,磨得锋利;几包石灰粉,必要时可以迷眼;还有祖父留下的那方掌印,被他用油布仔细包好,藏在贴身处。

      他想起沈溪月日记里的那句话:

      “真守非守物,乃守心。”

      他们今晚要守护的,不仅仅是那些故纸,更是一段被掩埋的历史,一种被遗忘的声音。

      还有这座巷子里,每一个平凡人的生活。

      窗外,阳光正好。

      童七又在巷子里追蝴蝶了,笑声清脆。

      王老头在教孙子认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沈三娘在茶水摊招呼客人:“菊花茶,刚沏好的——”

      这些声音,这些生活,值得用一切去守护。

      林时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夜幕降临时,一切准备就绪。

      温知言果然带着大批工匠,开始“连夜巡查”。灯笼火把将巷子照得通明,人声喧哗,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而在城隍庙里,林时、苏芷、荆五,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来到了枯井边。

      井盖已经被温知言的人“检查”过,虚掩着,没有上锁。

      他们掀开井盖,垂下绳索。

      “我先下。”荆五说,“我熟悉地下的环境。”

      他抓住绳索,敏捷地滑入井中。

      然后是苏芷,再是林时。

      井下的黑暗,再次将他们吞没。

      但这一次,他们不是盲目探索。

      他们有地图,有钥匙,有明确的目标——

      东三丈石。

      应急密道。

      还有密道尽头,那个被守护了数百年的真相。

      绳索不断下降,井壁的刻痕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那些螺旋的线条,那些古老的符号,仿佛在低语:

      来吧,看看我们守护了什么。

      看看历史,在黑暗里开出了什么样的花。

      林时深吸一口气,跟着绳索,沉入更深的黑暗。

      他知道,今晚之后,一切都将改变。

      无论是回光巷,还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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