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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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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四十分,AAD游乐园外围三公里,临时指挥部。
夜风带着荒草和铁锈的气息,吹过临时架设的通讯车和围成一圈的警车。红蓝警灯无声旋转,将周围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神情凝重。远处,废弃游乐园巨大的黑色轮廓沉默地匍匐在夜色中,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只有零星几处破损的霓虹灯管偶尔闪烁一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喘息。
虞诚站在指挥车旁,耳朵里塞着通讯耳麦,目光锐利地盯着热成像屏幕上游乐园内部模糊的热源信号。两个相对集中的热源,分别位于游乐场中心城堡的底层和靠近后山鬼屋的区域,应该就是林子轩和苏晓。另外还有几个分散的、移动缓慢的热源,很可能是绑匪。
“一队就位,正面偏门可视范围内无异常,未发现明显监控设备。”
“二队就位,后山排水管道入口通畅,内部有近期人为清理痕迹,发现新鲜鞋印,朝向鬼屋方向。”
“狙击小组就位,制高点视野良好,但目标建筑结构复杂,遮挡严重,无法确保一击命中。”
耳麦里传来各小组冷静的汇报声。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新河路小学的校长和林家的助理(林子轩父母过于激动,被强行留在更外围的车里安抚)、苔原食品公司的生产主管和苏晓的一位表哥,已经被带到指挥部附近,脸色苍白,强作镇定,等待着警方的进一步指令,也准备在必要时,配合进行“选择”或与绑匪沟通。
虞诚的目光扫过那两拨人。一边是即使惊恐也难掩精英气质、身边围着助理和司机的校方和林家代表;另一边是穿着工装、手足无措、眼里只有恐惧和茫然的工厂主管和那个同样紧张的青年。对比如此鲜明,赤裸裸地呈现在这荒郊野外的夜色里,仿佛凶手那扭曲“实验”的预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不适。正准备下达潜入指令——
口袋里的私人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这个号码知道的人极少。虞诚皱眉,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存名字、但他早已刻在脑子里的号码。
是温厌。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他的伤……
虞诚心里一紧,立刻按下接听键,还没放到耳边,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温厌的声音。那声音不再是平时那种平静无波的冷淡,而是带着一种罕见的、紧绷到极致的急促,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虞诚,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人,撤出来!所有人,离那个游乐园越远越好!快!”
温厌的语速极快,几乎是吼出来的,背景音是呼呼的风声和压抑的喘息,显然他正在移动,而且很可能是剧烈移动。
虞诚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对温厌那种近乎本能的信任,在此刻压过了一切逻辑和计划。他几乎是同时对着耳麦和指挥部所有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行动中止!重复,行动中止!所有人员,一队,二队,狙击小组,指挥部全体,他妈全部撤出来!立刻!马上!向后撤,至少五百米!快!!”
“人质家属!学校、公司的人!带着他们,上车,掉头,不顾一切远离游乐园!!快!!!”
他的声音通过耳麦和扩音器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狂暴和急切。所有人都愣住了,但长期训练的纪律性和对虞诚指挥的绝对信任,让他们在短暂惊愕后,立刻执行命令。
“一队收到!正在撤离!”
“二队收到!撤出管道!”
“狙击小组撤离!”
指挥部瞬间大乱,但混乱中有序。警察们迅速收拢设备,架起不明所以、惊慌失措的家属和公司学校代表,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他们塞进车里。引擎轰鸣,数辆车在荒草地上粗暴地调头,轮胎卷起尘土,朝着远离游乐园的方向疾驰。
虞诚自己也跳上指挥车,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受惊的野兽般蹿了出去。他透过后车窗,死死盯着远处那座越来越小的、黑暗的游乐园轮廓。
直到开出近一公里,确认已经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虞诚才对着耳麦下令:“停车!建立临时防线!警戒!任何人不得再靠近游乐园方向!”
车队在一片相对空旷的荒地上停下。众人惊魂未定,纷纷下车,看向游乐园的方向,又看向脸色阴沉得可怕的虞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虞诚没空解释,他跳下车,目光急切地在混乱的人群和车灯中搜寻。然后,他看到了。
远处公路的方向,两道刺眼的车灯正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冲过来,一个急刹停在了警戒线外。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明显是虞诚的,尺码大了)、身形清瘦的身影踉跄着下了车,是李姨扶着,脸色在车灯下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左手还捂着腹部——那是伤口的位置。
是温厌。他竟然从金鼎华府赶过来了!拖着那样的伤!
虞诚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他拔腿就冲了过去。
“你疯了?!你伤还没好!”虞诚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温厌,触手是一片冰凉和湿冷(冷汗),还能感觉到他身体因为疼痛和虚弱而在微微颤抖。松岭混合葡萄酒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涌出,带着焦灼和担忧,将温厌包裹。
温厌抬起头,黑色的猫耳因为长途颠簸和剧痛而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但那双黑眸在车灯的照射下,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虞诚,语速依旧很快,但已经恢复了那种近乎恐怖的平静:
“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地点对了——这里就是那朵‘花’缺失的第六个花瓣连接点。”
他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但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冰锥砸在地上:
“还有,你他妈为什么不看信息?”
信息?
虞诚一愣,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刚才行动前他全神贯注在指挥上,根本没看私人信息。解锁屏幕,微信图标上果然有一个红点。他点开,置顶的(他什么时候把温厌置顶了?)聊天框里,躺着几条未读信息,发送时间是在他带队出发后不久。
【温厌:《阴暗的水仙花》第六章,刚刚在‘纳西索斯之镜’的深层镜像站更新了。我破解了临时访问权限,看到了内容。】(附一个加密文件)
【温厌:内容摘要:让卑微的泥土看清自己与温室花朵的天壤之别后,泥土被抛弃了。卑微的泥土终于有勇气推翻温室花朵,拉它与自己一切平等。他拉着不平等,让温室花朵与自己一起埋葬在浪漫的烟火中。】
【温厌:虞诚,你听我说。凶手本来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浪漫的烟火’——结合废弃游乐园的环境和凶手的‘展示’风格,这极可能指代爆炸后的火光。他可能在那里布置了炸弹,或者易燃易爆物。】(发送时间:00:47)
【温厌:人呢?看到回复。】(发送时间:01:05)
【温厌:你赶紧通知拆弹部队,或者至少暂停行动,确认有无□□!人呢?!】(发送时间:01:22)
最后一条信息,就在他接到温厌电话前几分钟。
虞诚握着手机,指尖发凉。他抬头看向温厌苍白的脸,和那双因为急切和疼痛而显得格外幽深的黑眸。如果他早点看到信息,如果他不是那么自负地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如果温厌没有拖着伤体拼命赶来,没有打那通电话……
后果不堪设想。
“我……”虞诚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他想解释刚才在紧张部署没看手机,想道歉,想说“谢谢你”,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成了一声低低的、带着后怕和愧疚的:“对不起。”
温厌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罕见的、毫不掩饰的后怕和懊悔,看着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炸开的橙色毛发。那双总是带着桀骜或戏谑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真实的歉意和……担忧。
温厌眼底深处那丝因为对方不看信息而涌起的怒意,不知不觉消散了些许。他几不可察地吐了口气,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游乐园的方向,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但还带着伤后的虚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拆弹专家通知了吗?”
“已经通知了,正在路上。”虞诚立刻回答,同时小心翼翼地扶着温厌,想让他到旁边警车上坐下休息,“你的伤……”
“我没事。”温厌轻轻挣开他的手,但动作牵扯到腹部的伤口,让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紧蹙起,冷汗又冒出一层。
“这叫没事?!”虞诚的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这次是气的。他不由分说,一把将温厌打横抱起——动作比上次在巷子里时更熟练,但依旧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温厌身体瞬间僵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极淡的、不知道是羞恼还是别的什么的红晕,黑色的猫耳和尾巴的毛都炸开了。他下意识地挣扎,但重伤未愈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
“别动!”虞诚低喝,抱着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指挥车,拉开车门,将他轻轻放在后座上,顺手从旁边扯过一条备用的薄毯盖在他身上,“李姨!车上有急救包和水,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被点名的李姨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去找东西。
温厌靠在座椅上,忍冬的气息因为刚才的“惊吓”和疼痛而有些紊乱。他瞪着虞诚,眼神像是要杀人。但虞诚此刻根本没空理会他的“死亡注视”,他满脑子都是游乐园、炸弹、人质,以及刚才那惊魂一刻的后怕。
他关上车门,正要转身去继续指挥,安排接应拆弹专家和重新评估形势——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游乐园方向传来!
地面都仿佛随之震颤!
所有人骇然转头。
只见远处,AAD游乐园中心城堡的位置,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球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半边夜空!紧接着,更多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沉闷的、尖锐的,火光在不同的建筑间跳跃、蔓延!浓烟滚滚,直冲云霄,破碎的建筑碎片和燃烧的杂物被气浪抛向高空,又四散坠落。
“浪漫的烟火”……
真的炸了。
而且不止一处爆炸点!凶手在游乐园里布置了多个□□!
指挥部这边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爆炸景象惊呆了。后怕的冷汗瞬间浸透了每个人的后背。如果刚才没有撤出来……如果虞诚没有下那道死命令……
虞诚的脸色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一片铁青。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差一点……就差一点……
“林先生!林先生您不能去!!”远处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喊和骚动。
只见林子轩的父亲,那个之前被强行安抚在车里的上市公司高管,此刻像是疯了一样,推开了阻拦的警察和助理,双目赤红,嘶吼着儿子的名字,不顾一切地就要朝那片正在燃烧爆炸的游乐园冲去!
“拦住他!!”虞诚大吼。
几个警察连忙扑上去,死死抱住状若癫狂的林父。但林父力气大得惊人,一边挣扎一边嘶吼:“轩轩!我的儿子!在里面!让我进去!滚开!!”
就在这时——
“咻——砰!”
一颗绿色的信号弹,突兀地从爆炸区域边缘、靠近后山鬼屋的方向升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轨迹,然后炸开。
是特警的信号弹!代表“任务完成”或“紧急情况”!
虞诚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
通讯耳麦里传来齐川气喘吁吁但带着激动的声音:“老虞!人救出来了!林子轩安全!他父亲的那个助理也……妈的,那混蛋跟着冲进去了,我们连他一起带出来了!两人都有伤,但不致命!正在往外撤!”
救出来了?!在爆炸前?
“苏晓呢?!”虞诚急问。
耳麦那头的齐川沉默了一瞬,声音低沉下去:“……鬼屋里的那个女孩……我们找到她时,她被绑在承重柱上,身上……有□□。我们的人试图拆除,但……装置是远程触发,和城堡那边的爆炸几乎同时启动……没来得及……”
苏晓死了。
那个二十四岁,独自在异乡打拼,刚刚通过试用期,对未来或许还充满期待的普通女孩,死在了这场为她(和另一个孩子)精心设计的、“浪漫的烟火”中。
虞诚闭上眼,一股冰冷的、沉重的、混合着愤怒和无力感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们救出了一个,却没能救出另一个。凶手用最残忍的方式,验证了他那套扭曲的“理论”——“资源”的不平等,在生死关头,似乎真的能导向不同的结局。林家有权有势,或许有自己的信息渠道(那个冲进去的助理?),或者仅仅是运气?而苏晓,只能被动地等待警方的救援,而救援,迟了一步。
这不公平。对苏晓,对所有像她一样平凡而努力活着的人,太不公平了。
“立刻组织救援,扑灭火势,搜寻可能幸存的绑匪和……苏晓的遗体。”虞诚的声音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冷静,“通知救护车,准备接应伤员。齐川,你们撤出来的路线安全吗?”
“安全,爆炸主要集中在中区和城堡,我们是从后山小路出来的。孩子受了惊吓,有轻微擦伤和吸入烟尘,助理胳膊骨折,头部撞击。我们的人都还好,有些擦碰。”齐川汇报。
“好,保持警惕,可能有漏网的绑匪。我派人接应你们。”
安排完这些,虞诚才感觉脱力般,靠在了指挥车上。爆炸的余波似乎还在空气中震荡,火光将他的脸映得明暗不定。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指挥车。
后座车门开着,温厌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门边,也正望着远处那片燃烧的废墟。跳跃的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晃动,那双黑眸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只有一片沉重的、了然的静默。
他猜对了。炸弹,烟火,死亡。凶手的第六章,以最残酷的方式落幕。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和一场盛大的、充满嘲讽的爆炸,完成了他的“对照实验”,也“绘制”出了那朵扭曲之花的第六个“花瓣”。
虞诚走过去,在温厌旁边蹲下,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和额头的冷汗,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怎么样?”
温厌收回视线,看向他,摇了摇头,没说话。但紧抿的唇和微微发颤的指尖,暴露了他此刻身体承受的痛苦。
虞诚心里一抽,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汽车急刹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公务车几乎是以漂移的姿态停在警戒线外,车门打开,闫王源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副局长显然是被爆炸惊动,从家里紧急赶来的,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外套了件警用大衣。
“怎么回事?!虞诚!!”闫王源人未到,吼声先至,带着被从床上吵醒的怒火和对眼前这烂摊子的焦躁,“我他妈在路上就看见爆炸了!人质呢?伤亡怎么样?绑匪呢?!”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燃烧的游乐园,惊魂未定的人群,最后落在蹲在车边的虞诚,以及车里面色苍白、明显不是警方人员的温厌身上,眉头皱得更紧。
“老闫,”虞诚站起身,简短快速地汇报了情况,“两名人质,一名富家子林子轩成功救出,轻伤;另一名工厂女工苏晓……遇难。绑匪疑似在园内布置多处□□,遥控引爆。我们的人行动前接到预警,及时撤离,无人伤亡。目前正在灭火和搜救。被救出的孩子可能见过绑匪,是重要突破口。”
闫王源听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难看。他看了一眼温厌,又看向虞诚,语气狐疑:“预警?谁预警的?你们怎么知道有炸弹?”
虞诚顿了顿,看了一眼车里的温厌。温厌垂着眼,没说话。
“是……线人提供的线索。”虞诚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准确指出了爆炸风险。”
闫王源眯起眼,显然对这个“线人”很感兴趣,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点点头,正要继续布置后续工作,目光却瞥见虞诚侧过身,弯下腰,对着车里的温厌,用那种他从来没听过的、堪称“温和”甚至带点“小心翼翼”的语气说:
“伤口是不是很疼?李姨,止痛药呢?水……慢点喝。对不起,刚才……是我没及时看信息,差点酿成大错。谢谢你,真的。”
闫王源:“……?”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或者被爆炸震出了幻觉。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连他这个副局长都敢当面顶撞、犯错被抓包也一副“老子没错下次还敢”的刺头队长虞诚,在……道歉?还用这么“恶心巴拉”(闫副局长内心评价)的语气?
而且对象还是那个身份神秘的、之前牵扯进案子的温厌?
闫王源的目光在虞诚那张写满诚恳(甚至有点后怕的讨好?)的俊脸,和温厌那虽然苍白虚弱但依旧冷淡的侧脸上来回扫视。他忽然想起之前医院里,虞诚给这温厌送“仰望星空”的事儿,还有后来隐约听到的、关于虞诚“金屋藏娇”(虽然藏的是个伤员)的风声……
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但眼下这情况,显然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咳!”闫王源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那边诡异的“温馨”场面,板着脸对虞诚说,“既然有突破口,就抓紧!安抚好受害者家属,特别是林家,问清楚那个助理为什么冲进去,看到了什么!苏晓那边……做好善后,通知家属,委婉点。现场勘查和拆弹排爆同步进行,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王八蛋的痕迹给我找出来!”
“是!”虞诚立刻站直,恢复了工作状态。
“还有你,”闫王源又看向车里的温厌,眼神锐利,“既然提供了重要线索,一会儿做个详细笔录。关于那个什么‘水仙花’和爆炸的预警,说清楚。”
温厌抬起头,平静地迎上闫王源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好。”
闫王源又瞪了虞诚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回头再跟你算账”,然后转身去指挥全局了。
虞诚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温厌,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无奈?
“那个……”虞诚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老闫他就那样,嗓门大,心眼不坏。笔录的事儿,我陪你去。”
温厌没说话,只是重新靠回座椅,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楚。
虞诚看着他这样子,心里那点因为爆炸和苏晓之死而翻腾的暴戾和沉重,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柔软、更复杂的情绪中和了一些。他轻轻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嘈杂和火光。
远处,游乐园的大火还在燃烧,消防车的警笛由远及近。新的混乱,新的调查,新的悲伤,才刚刚开始。
但至少,他们从最致命的陷阱边缘撤了回来。至少,还有一个孩子活着,还有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而身边这个伤痕累累、却一次次在关键时刻点破迷雾的黑猫兽人,也还活着,虽然虚弱,但呼吸平稳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虞诚靠在车边,望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和那依旧浓烟滚滚的游乐园。新的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而他们要抓的人,那个“园丁”,那个“画家”,在完成了他第六幅“血腥作品”后,此刻又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欣赏着他的“杰作”,并期待着……第七章的“绽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