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笔的回声》刘开开

59、第 59 章

　　机场大厅里，人流如织，广播里回荡着航班信息，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味道。程修臻抬头看了看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他温和地催促道：“小遥，该进去安检了，时间不早了。”

　　程星遥却固执地站在原地，目光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入口的方向。尽管经历了昨晚那场令人心碎的雨夜对峙，心底深处却仍残存着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像是在对父亲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爸，再等等……他说过的，他会来送我……他说过的……”

　　程修臻沉默地看着女儿，她近来明显的消瘦和眼底挥之不去的失落，他全都看在眼里。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但他更清楚，此刻的心软，只会带来更长久的痛苦。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许了她的等待。

　　程星遥不停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冰冷而规律的忙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每听一次，她心中的期盼就熄灭一分，寒意就加深一层。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进入安检区的那一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简洁到近乎冷酷的一句话：
　　【系里有事，来不了了。一路顺风。】

　　程星遥盯着那条短信，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那几个冰冷的汉字刻进脑海里。周围喧嚣的人声、广播声，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褪去，世界只剩下她和手机屏幕上那行绝情的文字。

　　她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被这条信息轻而易举地彻底击碎。

　　她没有哭，也没有再看向入口处。
　　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父亲，背对着那个她等待了许久的方向，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躯壳，麻木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安检通道，融入了即将远行的人流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程修臻看着女儿那挺直却难掩孤寂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门后，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道坎，她必须自己迈过去。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用他最决绝的方式，完成了他的“承诺”。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陆东珉的宿舍里，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他并没有在系里，他只是独自待在黑暗中，手机屏幕黯淡地躺在一旁，那条已发送的信息，像一道深深的疤痕，刻在他的心上。机场的广播声仿佛穿越了空间，在他耳边响起，每一声“前往伦敦的旅客请注意”，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知道，他亲手送走了他的女孩，也亲手埋葬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