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吻过他》昭明辞

14、第 14 章

　　十八岁生日。

　　大概是林星眠这辈子最跌宕起伏的一天。

　　像坐过山车。

　　还是那种垂直俯冲加三百六十度大回环的。

　　刺激得她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即将奔赴高考战场的高三狗。

　　她对自己十八岁生日的全部期待。

　　就是能吃块蛋糕。

　　最好还是带草莓的那种。

　　至于礼物？

　　她压根没敢想。

　　毕竟在她妈“一切为高考让路”的铁血政策下。

　　她能全须全尾地活到十八岁。

　　已经算是奇迹了。

　　生日当天。

　　果然如她所料。

　　平淡得像一碗白开水。

　　早上。

　　她妈给她煮了碗长寿面。

　　加了两个荷包蛋。

　　“吃了。”
　　“争取考好点。”

　　语气严肃得像在布置作战任务。

　　她爸给了她一个红包。

　　厚度感人。

　　“买点参考书。”
　　“别乱花。”

　　她看着那个红包。

　　心里五味杂陈。

　　这大概就是高三生的生日。

　　连祝福都带着浓浓的试卷味。

　　到了学校。

　　姜雨偷偷塞给她一小盒巧克力。

　　“生日快乐！”
　　“赶紧藏好！”
　　“别被老班发现了！”

　　她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还是姐妹懂她！

　　然而。

　　当她揣着那盒像赃物一样的巧克力。

　　做贼似的溜回座位时。

　　期待已久的下课铃还没响。

　　她妈的电话先响了。

　　“喂？妈？”
　　“啊？”
　　“现在？”
　　“哦……好吧……”

　　挂了电话。

　　她一脸懵逼。

　　“咋了？”
　　姜雨凑过来。

　　“我妈让我现在去校门口……”
　　“说有个快递……”
　　“必须本人签收……”

　　“快递？”
　　姜雨眼睛一亮，“生日礼物？”
　　“你妈终于开窍了？”

　　“不知道啊……”
　　林星眠挠了挠头，“她刚才在电话里语气怪怪的……”
　　“好像……有点激动？”

　　怀着忐忑的心情。

　　她请了五分钟假。

　　跑到校门口。

　　然后。

　　就看到了那个。

　　让她瞳孔地震的“快递”。

　　一个穿着某丰制服的小哥。

　　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

　　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

　　站在那儿。

　　盒子不大。

　　比A4纸稍大一圈。

　　厚度大概两三厘米。

　　看起来像个超大号的笔记本。

　　“您好，林星眠女士吗？”
　　“您的快递，请签收。”

　　女士？

　　她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

　　有点懵。

　　“这……这是什么？”

　　她看着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盒子。

　　舌头打结。

　　“不清楚。”
　　“寄件人说是重要物品，需要本人签收。”
　　小哥递过签收单，“麻烦在这里签字。”

　　她手忙脚乱地签了字。

　　接过那个盒子。

　　入手比她想象的要沉。

　　质感很好。

　　包装纸是深邃的蓝色。

　　上面系着银色的丝带。

　　看起来就很贵。

　　她抱着盒子。

　　像抱着一个炸弹。

　　一路小跑回教室。

　　“啥东西啥东西？”
　　姜雨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不知道……”
　　林星眠把盒子放在桌上，手指有些发抖，“感觉……不像我妈送的……”

　　“快拆开看看！”

　　在姜雨的催促下。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

　　露出里面的黑色硬纸盒。

　　盒子上没有任何logo。

　　只有一行烫金的英文。

　　Wacom。

　　林星眠的手顿住了。

　　呼吸一滞。

　　这个牌子……

　　她太熟悉了。

　　是专业数位板的品牌！

　　她心跳突然加速。

　　颤抖着打开盒子。

　　然后。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盒子里。

　　安静地躺着一台。

　　她梦寐以求的数位板。

　　是Wacom最新款的高端型号！

　　她之前在漫画论坛里看过评测。

　　贵得令人发指！

　　是她这种穷学生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板面是优雅的磨砂黑。

　　线条流畅。

　　配着一支精致的压感笔。

　　在教室的灯光下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我……我靠……”
　　姜雨倒吸一口凉气，“数位板？！”
　　“还是Wacom的？！”
　　“这得多少钱啊？！”

　　林星眠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看着那台数位板。

　　眼睛瞪得像铜铃。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

　　这他妈是谁送的？！

　　她认识的人里。

　　唯一有可能的……

　　一个名字猛地窜进脑海。

　　让她心脏骤停。

　　不会……吧？

　　她颤抖着手。

　　在盒子里翻找。

　　终于。

　　在数位板下面找到了一张卡片。

　　简单的白色卡纸。

　　上面只有一行字。

　　和她熟悉的落款。

　　【十八岁快乐。】
　　【——顾。】

　　顾深！

　　真的是他！

　　林星眠看着那个“顾”字。

　　脑子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

　　真的是他……

　　送她这么贵的数位板……

　　为什么？

　　“顾？”
　　姜雨凑过来看，眼睛瞬间瞪圆，“顾深？！”
　　“你那个‘临时家长’？！”
　　“他送你数位板？！”
　　“还这么贵的？！”

　　林星眠握着那张卡片。

　　手指收紧。

　　关节泛白。

　　心里乱成一团麻。

　　是啊。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只是因为是十八岁生日？

　　还是……

　　有别的意思？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失控。

　　血液倒流。

　　放学回家。

　　她抱着那个轻便但沉重的盒子。

　　像做贼一样溜进房间。

　　但还是被她妈发现了。

　　“手里拿的什么？”
　　林妈狐疑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
　　她下意识把盒子藏到身后。

　　“拿出来我看看。”

　　在她妈的威压下。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交出盒子。

　　林妈打开一看。

　　也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数位板？”
　　“哪来的？”

　　“顾……顾大哥送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

　　“小顾？”
　　林妈的声音猛地拔高，“他送你这么贵的东西？！”
　　“这得多少钱啊！”
　　“为什么送你这么贵的礼物？”

　　“我……我不知道……”

　　林星眠低着头。

　　手指绞着衣角。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不行！”
　　林妈脸色铁青，“这太贵重了！”
　　“我们不能收！”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退回去！”

　　林星眠咬着嘴唇。

　　眼眶红了。

　　她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数位板。

　　是舍不得这份心意。

　　但她知道妈妈说得对。

　　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确实没有理由收下。

　　她拿起手机。

　　颤抖着找到那个深蓝色的头像。

　　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

　　被接起。

　　“喂？”

　　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丝倦意。

　　背景音有些嘈杂。

　　像是在外面。

　　“数位板……”
　　林星眠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你送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

　　“嗯。”
　　“不喜欢？”

　　“不是！”
　　她急忙否认，“太贵了！”
　　“我不能收！”

　　“哦。”
　　他语气平淡，“那扔了吧。”

　　林星眠：“？？？”

　　我靠！

　　这么随便的吗？！

　　“十八岁。”
　　他顿了顿，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成年礼。”
　　“应该的。”

　　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

　　他以为他是谁啊？！

　　凭什么送这么贵的东西？！

　　林星眠又气又急。

　　心里却有个角落。

　　因为他这句话。

　　软得一塌糊涂。

　　“可是……”
　　她吸了吸鼻子，“这太贵重了……”
　　“我……”

　　“林星眠。”
　　他打断她，声音沉了几分，“你的画。”
　　“值得更好的工具。”

　　你的画。

　　值得更好的工具。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

　　精准地击中她的心脏。

　　让她瞬间溃不成军。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像断了线的珠子。

　　止都止不住。

　　原来……

　　他一直都记得。

　　记得她喜欢画画。

　　记得她的梦想。

　　记得她值得更好的。

　　所以他送她专业的漫画笔。

　　送她《建筑与艺术》。

　　现在。

　　又送她梦寐以求的数位板。

　　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

　　支持她。

　　鼓励她。

　　守护她的梦想。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

　　像一股暖流。

　　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也……委屈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好到让她产生错觉。

　　好到让她以为……

　　他可能。

　　也有一点。

　　喜欢她？

　　“哭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没哭。”

　　她嘴硬。

　　声音却哽咽得不成样子。

　　“出息。”
　　他轻嗤一声，“挂了。”
　　“有事。”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传来忙音。

　　林星眠握着手机。

　　听着里面的忙音。

　　哭得更凶了。

　　这个混蛋！

　　总是这样！

　　给颗糖就打一巴掌！

　　但她却该死的。

　　因为他这颗糖。

　　甜得心尖发颤。

　　最后。

　　在她和她妈的僵持下。

　　她爸做了和事佬。

　　“既然是孩子十八岁生日……”
　　“又是小顾的心意……”
　　“就收下吧。”
　　“等以后……”
　　“我们再回礼。”

　　林妈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

　　又看了看那台精致的数位板。

　　叹了口气。

　　没再坚持。

　　那天晚上。

　　林星眠抱着数位板睡了。

　　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连梦里。

　　都是他低沉的声音——

　　“你的画。”
　　“值得更好的工具。”

　　她在梦里笑出了声。

　　嘴角两个小梨涡。

　　甜得能酿蜜。

　　十八岁的第一天。

　　林星眠在眼泪和傻笑中度过。

　　像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过山车。

　　而那个始作俑者。

　　远在千里之外。

　　对此一无所知。

　　但没关系。

　　她知道。

　　她的暗恋。

　　因为这份沉重的礼物。

　　和那句“值得”。

　　有了更重的分量。

　　和更甜的滋味。

　　这就够了。

　　足够她揣着这份甜。

　　走过高三最后这段。

　　最难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