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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爹是个胆小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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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在意?”沈峪抬起眼。
“嗯。”沈峰点点头,晃着手中的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有些人,性格使然,或者心里背负的东西比较多,他们会害怕。害怕一旦挑明,会失去现有的关系;害怕承担不了改变的后果;或者……更深层的,害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对方。”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补充道:“尤其是像陆琰那样的孩子。”
沈峪的心猛地一跳:“陆琰……他怎么了。”
沈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唏嘘:“陆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陆琰他……是后来才被接回去的。”他措辞委婉,但沈峪立刻明白了“私生子”这个沉重的标签。“他那个大哥,人挺正派的,对陆琰也算可以。但那种环境……终究是不一样。陆琰那孩子,心思重,敏感,朋友估计没几个。他可能……习惯了不索取,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会真的接纳他全部。”
沈峰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峪记忆的闸门。他想起高中时,陆琰总是独来独往,偶尔去陆家找他,也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隔阂。
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他是不是……在陆琰眼里,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欢”,是一时的“冲动”?
他又灌了一口酒,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塞和心底翻涌的酸涩。
就在这时,沈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震动声在舒缓的音乐中显得有些突兀。沈峪撇了一眼,屏幕显示【辰】。沈峪看到哥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眼神瞬间更加柔和,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沈峰接起了电话,声音压得较低,却带着近乎温柔的语调:“嗯……在陪小峪喝酒……知道了,没喝多少……你那边拍摄结束了?……嗯,早点休息。”
沈峪虽然心情低落,但好奇心还是被勾了起来。他哥这状态……明显不对劲。他印象里,二哥虽然交往过女朋友,但从未见过他对谁用这种语气说话。而且,那个备注名,听起来像个男生?
挂了电话,沈峪好奇地问:“哥,谁啊?”
沈峰收起手机,脸上的柔和还未完全褪去,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一个朋友。在剧组拍戏。”他显然不欲多谈,转移了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然后呢?你问了他之后,他回避了,那你们现在……?”
酒意渐渐上头,沈峪感觉脸颊发烫,一直强撑的镇定也开始瓦解。在哥哥的引导和酒精的催化下,他断断续续诉说着自己的困惑、伤心,还有那份得不到回应的失落。他没有提陆琰的名字,但每一个描述,却精准地指向那个人。
沈峰安静地听着,心疼又无奈。
酒意朦胧中,沈峪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不久被学长表白的健身房。当时她懵然地拒绝了学长,学长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那个问题,像石子投入湖心,漾开无法忽视的越来越大的涟漪。那天晚上他失眠了,试图勾勒理想型,却发现脑海里全是陆琰的画面:高中时沉默地陪伴,大学里“巧合”的后于,深夜为他亮着的灯和热好的牛奶,还有那双深沉、仿佛藏着万千情绪的眼睛……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心脏在寂静的夜里狂跳如擂鼓,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他喜欢陆琰。原来早就喜欢了,只是后知后觉。
从那段清晰而震撼的回忆中抽离,沈峪看着眼前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心情不再仅仅是烦闷酸涩,更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他明明已经如此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心,凭什么要因为陆琰的退缩就放弃?他坚信陆琰对他是不一样的。
酒意再次和勇气交织在一起。他又猛灌一口酒,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像燃料一样点燃他心中的小火苗。
“哥……”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不再是纯粹的沮丧,反而夹杂着一丝下定决心的意思,“我今晚……去你酒店住吧。”他需要一点空间整理思绪,况且不能又带着一身酒味回去。
沈峰察觉到了他情绪中的变化,从刚才纯粹的低落,变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亢奋?只当他是酒劲上来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走吧。”
而此刻的公寓里,陆琰站在客厅的窗前,目光毫无焦点地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沈峪那句“不回来吃了”,像一根柔软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他心里,起初不明显,随着夜色加深,这根刺开始搅动,引发更深的不安和恐慌。他确认过,沈峪沈峪不是和周顾他们出去的。
他去了哪里?和谁一起?为什么不说?是因为那晚的事吗?
一个个问题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怕沈峪知道心意后厌恶他,那样他连待在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他也怕,如果沈峪也喜欢他呢?他们真的能抵挡未来的风雨吗?甚于需要朋友和家人,而自己……能给他什么?、
但沈峪今晚的缺席,像一记警钟。他更怕的是沈峪对他彻底失望,或者……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光是想到后者,窒息感就扼住了喉咙。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墙上的摄像头——幽微的绿光显示工作正常。这个以“看猫”为名装上的设备,此刻仿佛再窥探他的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挂钟的指针缓慢走向十一点。公寓里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和猕猴桃偶尔巴拉猫抓板的沙沙声。
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漫过理智的堤坝。
沈峪像太阳,身边从不缺欣赏者……而自己,一个出身不光彩、阴郁沉闷的人,凭什么奢求?可他能眼睁睁看着太阳去照亮别人吗?沈峪从未和别人玩儿到这么晚……
凌迟般的等待带来的是越来越偏离的思绪。
他再也无法忍受。拿出手机,拨通了沈峪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时间被无限拉长。
终于,电话被接起,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带着随意笑意的男生:“喂?哪位?”
不是沈峪。
陆琰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敌意和质问:
“沈峪呢?”
电话那头的沈峰愣了一下,显然被这冰冷的、近乎审问的语气弄得有些莫名,反应过来后,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回答:“哦,小峪他喝多了,有点不舒服,我正带他回……”
“地址。”陆琰生硬地打断了他。沈峪酒量一般,但他有分寸,绝对不会让自己醉到连电话都接不了,需要旁人代劳的地步。
他根本听不进去后面的话,满脑子都被“喝多了”、“陌生男人”、“小峪”、“送他”这些字眼占据,让他几乎失控。
沈峰报出了清吧附近的一个地址,还想说句什么,电话已经□□脆利落地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沈峰挑了挑眉,看着旁边靠着自己肩膀、睡得脸颊绯红、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弟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让司机掉头,低声自语:“这小子……脾气还挺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