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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运的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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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沈家别墅。
装修风格复古的房间里,桌子上面平放着一块青铜镜。突然,镜中闪过一道白光。一眨眼的功夫,镜面又恢复平静。
沈今朝猛的睁开眼,惊坐起来,她大口喘着气,渗出一身冷汗。这是她数不清多少次梦到那个场景。一个穿着华丽的古代女子全身是伤,白衣被血染的鲜红,从天边坠落。她一直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
沈今朝摁亮床头灯,看了眼手机,才三点二十。一条弹窗消息突然弹出,是备注为“父亲”的联系人:“明晚去谢家参加家宴,明月不舒服,你替她去,别忘了。”
她拿起床头早已没了温度的水杯喝了口水,压下了心底泛起的那股焦 .躁,接着睡下了。
但她没有注意到,窗帘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像粘稠的墨迹,粘在玻璃上。有人,正在注视着这一切。
沈今朝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试图重新进入梦乡,呼吸渐渐平稳了。
而窗外,那道影子只停留了片刻,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房间里只剩下少女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和桌上那面在黑暗中也仿佛若有若无注视着周遭一切事物的青铜镜。
早晨,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撒下光斑。沈今朝站在穿衣镜面前,皮肤冷白似雪,吹弹可破,双唇不点而赤,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潋滟生波,天赐的一副好皮囊。
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条鹅黄色碎花连衣裙穿上,身材高挑出众,再普通的款式在她身上也是妖而不媚。
“沈今朝,下楼来!”继母林月梅尖锐的声音穿透地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沈今朝深吸一口气,转了转手腕上母亲留下的的银镯——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银镯内侧刻着一行细小的古文字,父亲说那是母亲家族的家训,可沈今朝从未弄清它的含义。
推开房门下楼,客厅里凝重的气氛像是能挤出水来。
父亲沈国栋坐在真皮沙发上,继母林月梅则站在他身边,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四五十岁依旧保养得宜,一身高定套装勾勒出身形,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窈窕美丽。涂着鲜艳指甲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与他凝重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妹妹沈明月则歪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刷着手机,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刚从国外一所不知名艺术大学“镀金”归来,正等着父亲给她铺就一条明星之路。
“坐。”林月梅朝沈今朝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没有温度。
“谢家的彩礼已经送来了。”林月梅开门见山,目光刺向沈今朝“你妹妹不愿意,所以,这桩婚事要你来接。今晚的家宴是双方见一下面,婚礼就定在下周六,你最好乖乖的,别搞什么幺蛾子。”
空气突然安静了。
沈今朝的心猛的一沉,她知道谢家——那个只手遮天,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家族。谢氏集团的创始人是个传奇人物,而他的长孙更是一个传奇的存在。24岁接管集团,三年内就将商业版图扩大了四成,行事果决却从不露面。最近几个月,更是流言四起。
“为什么是我?”沈今朝声音很轻,却非常清晰“谢家明明要娶的是沈明月,所有人都知道。”
沈国栋喉结动了一下,避开女儿犀利的目光,最终也没说话。
“因为你不重要”沈明月终于放下手机,话语轻飘飘的像在讲述天气“谢长离就要死了,但是谢家给的彩礼足够多,够让沈家起死回生了。爸爸说,只要这笔资金到位,沈家就能渡过难关。”
沈明月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走到沈今朝面前打量着她:“你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一个笑话,让你嫁过去,都是抬举你了。”
“我不嫁!”沈今朝站起身准备离开,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嫁?好啊。”林月梅也站起来,轻轻冷笑了一声。
她走到茶几旁,拿起一份文件,轻飘飘地扔到沈今朝面前:“你外婆如今的医疗费全是沈家出的,你马上要毕业了,大学那点补贴够干什么?没有沈家的支持,你以为能在这个城市立足?”
文件散落一地,白纸黑字,冰冷而残酷。
沈今朝的外婆住在南城一个高档的疗养院里,身体出现了各种病症,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是沈家在支付,这也成为沈家拿捏沈今朝唯一的软肋。
“你外婆能不能继续接受治疗,取决于你的选择。”林月梅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餐菜单,“要么嫁去谢家,沈家会负责她的医疗费用。要么,带着她离开。”
沈国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今朝,嫁过去不会亏待你,至少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沈今朝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爸,你知道外面怎么传谢长离的吗?有人说他活不过三个月!你这是要我去陪葬!”
“那些都是谣言!”沈国栋提高声音,随即又软下来,“长离只是需要静养。”
“那为什么不让沈明月去?”沈今朝直视父亲的眼睛,那双和她相似的眼睛此刻躲闪着,“如果是好婚事,怎么会轮到我?”
客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月梅抱起胳膊:“给你一天时间,要么嫁,要么带着人离开!”
沈今朝回到房间,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她肩膀颤抖着,却没有哭出声,因为妈妈曾经告诉她:“哭,是最懦弱的表现。我们要去努力,机会只能靠自己争取来。”
从继母和妹妹来之后,沈今朝的一切都是可以用价值衡量的,包括她现在读的大学。
十八岁那年,她考上了美术学院,父亲和继母意外的同意支持。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沈明月要去国外大学“深造”,而相比之下,美院的学费显得微不足道。
而现在,她的一场联姻可以换来家族度过危机……和外婆的医疗费。
当天晚上,为了外婆,沈今朝不得不去谢家参加那个所谓的家宴。谢老爷子对她非常满意,说要这两天安排试纱和婚礼流程事宜。
沈今朝面露疲惫的回到家里,看向桌上放着的那面青铜镜。镜子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刻着繁复的云纹,似乎在讲述着什么故事。镜面浑浊不堪,照不出人影。
母亲离世前叮嘱她:“朝朝,这面青铜镜很重要,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它有什么作用?”年幼的沈今朝问。
“它能看见时间的痕迹,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
沈今朝不解,她曾无数次试图擦拭镜面,用各种方法——柔软的布料、清水、甚至专业的文物清洁剂——但镜面永远是那混沌的灰白,像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妈,我该怎么办?”她低声问,明知不会有回答。
月光恰好落在镜面上,就在那一瞬间,沈今朝似乎看到镜中有光影流转。她猛地坐直,将镜子举到眼前——依旧是灰蒙蒙一片。
“错觉吧。”她苦笑,将镜子贴在心口。
冰凉的古镜贴着温热的皮肤,有种奇异的触感。沈今朝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外婆的脸。那个慈祥的老人,是母亲去世后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外婆会偷偷塞钱给她,会做她爱吃的桂花糕,会在深夜给她讲母亲年轻时的故事。
“你妈妈啊,是个特别的人。”外婆总是这样说,眼神遥远,“她相信一些别人不相信的东西,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决定,要先逃离这个吃人的沈家,再也不产生任何联系。
沈今朝打开手机,给沈国栋发消息:“爸,我决定了,我嫁。但是,你们得保证外婆的医疗费不能断。”
他回复:“朝朝,只要你嫁去好好做你的谢少夫人,你外婆的医疗费我保证不会断。”
第二天一早,沈今朝就出门了。外婆住的疗养院在城郊,她坐车过去至少一个半小时。透过车窗,她仿佛看见小时候,妈妈带她坐车,“朝朝,你看,世界很大,不只我们看到的这一小块。”母亲的声音温柔,手温暖地包裹着她的小手,“有一天,你会去很远的地方,看见很美的风景。”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那座疗养院是一栋五层的老式建筑,墙壁爬满了爬山虎,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翠。沈今朝穿过走廊,来到三楼最里面的病房。
外婆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听到开门声,她缓慢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朝朝...”外婆的声音干涩,却充满慈爱。
“外婆。”沈今朝在床边坐下,握住老人枯瘦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外婆努力想笑,嘴角却只能微微牵动,“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上课吗?”
“今天没课。”沈今朝撒谎,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慢慢削皮,“我带了您最爱吃的苹果,很甜。”
“朝朝,如果你妈妈给你留了些什么,一定好好收着。以后,会有大用处。”
“外婆,这是什么意思?”沈今朝不解。
她还想问些什么,但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等护士离开,外婆已经睡着了,睡梦中呼吸平稳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