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还乡养鸭记》狗见愁

11、第 11 章

　　当晚，少秋拾柴归来，烧好水，弄好火盆，大家便聚在一起商量今后的事情。

　　在纤纤与纯化两人共同主导配合之下，十几个村妇们毫不犹豫的在假的卖身契上盖好手印，约定在外称主仆，对内还是姐妹关系，大家共同在纯化家搭伙生活种田，直到一切步入正轨，大家手里攒到银钱，想离开时，纯化才把契约书还给她们。

　　会间，巧巧不住的附和唱白脸的林纤纤，又殷勤的给众人添茶水，表现得简直堪称完美。

　　少秋眼见巧巧已然行动，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等女人小孩们各自分了房间歇下，他就敲响了纯化两人的房门。

　　“那个，要不我也签一张卖身契，如何？”

　　门缝后披着外衣的林纤纤见他还算自觉，转身走进屋，少秋道一声打搅也跟进去，见到纯化坐在被窝里，他便跪在她床跟前。

　　“你这是做什么？”纤纤大为光火，她这么个大活人还站在这里呢，他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

　　难道他们两个平时也是这般相处的？

　　纯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套上外衣，起床把人扶起来。

　　“你干嘛？”搞得好像她一直在虐待他一样。

　　少秋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他低着头：“娘子，不，纯化小姐，我知道你们介意我的过去，可我是真心想要改过自新的，求你别不要我，我不会再做坏事了。”

　　他穿着单薄，发丝凌乱，体态卑伏，一双眼泫然欲泣，哪里有半分像马匪头子的样子。

　　见纯化给他披衣裳，纤纤心里有些泄气，面上却不显露：“你从前杀了不少人吧？”

　　“纤纤姐，我从前是做了许多错事，可我没有杀过任何人，纤纤姐是当家的人，想必你能理解，手下的人把你驾到那个位置上，为了让大家活命，有时不得不......”他说着，突然掏出一把刀交到纯化手中，“我知道我找这样的借口很卑劣，但如果娘子你不要我，不如就趁今夜这个机会，送我去下面赎罪，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纯化握着手里的刀，想起自己第一次“杀死”少秋的事情，心中有些复杂。

　　毕竟鬼差都已经判过他了，她也不好剥夺他赎罪的机会。

　　纤纤没打算放过他，悠悠道：“也好，你用这把刀在这里自宫，我就相信你。”

　　那两人听完都是一惊，纯化护在少秋身前，把刀踢得老远。

　　“算了吧算了吧！纤纤，大晚上的见血多瘆人啊！”

　　少秋低头不敢回话，此时此刻，他开始有些理解巧巧的行为。

　　他不该对自己的处境过于乐观。

　　“哟，你舍不得啦！”纤纤有意戏弄两人，观察他们的反应，“你不是告诉我你们没有夫妻之实吗？”

　　纯化干笑着：“事关尊严，这样做不是比杀了他更令他痛苦吗？”

　　纤纤撇嘴：“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你有了男人就忘了我这个友人，我再说下去倒显得我像恶人。”

　　少秋见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急忙爬过去捡起刀。

　　纯化眼疾手快的夺走刀，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跪好！谁让你乱动的？”

　　“娘子，我.....”少秋捂着脸，委屈的仰望着她，“我不想你因为我为难。”

　　“闭嘴！”

　　纯化走到纤纤面前，又恢复了讨好的表情。

　　她轻声对她道：“你看他多听我的话，你就放心吧，明日还有很多重活儿要他干，不如现在先放他去休息，免得弄出动静大家都不好睡。”

　　纤纤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这时，在外头擦过澡的巧巧轻轻推开门，她环视一周，眼神落在唯一可以睡人木板床上。

　　“爹、娘、纤纤姨母，咱们四个人今晚一起睡这里吗？”

　　看见少秋跪在地上，双眼通红，脸上也肿起来，巧巧跑过去扶他。

　　“娘，爹犯了什么错啦？你别生气，要走也让他天亮了再走，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他走了，明天做早饭她可就偷不了懒了。

　　林纤纤拉长脸：“谁说你爹要走了？要走也不该是他一个人走。”

　　巧巧立刻反应过来，此刻应该与少秋同一阵线，她也跟着跪下，抱住纯化的小腿。

　　“娘，巧巧还没报答您的恩情，巧巧不想就这么离开您啊！”

　　少秋感到胳膊一疼，抬头对上巧巧的眼神，也配合的拉住她。

　　“别说了巧巧，咱们父女明早就走，不给你娘添麻烦。”

　　“好啦！别吵啦！”纯化一个头两个大，她强硬的拉起两人，安排他们找褥子打地铺。

　　纤纤见她有意护短，也赌气不理她，先睡到靠墙的床上去。

　　巧巧的招数虽然不高明，却非常有用，这晚过去，林纤纤没再提要赶走他俩的事情。

　　只是这个小女孩在做饭时一直为这件事向少秋要更多的食物吃。

　　吃完早饭，少秋一个人在灶房内收拾，内心烦闷。

　　做人可真难啊！一点不比他从前修炼时轻松。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获取纯化的信任，甚至他有些后悔当初附身在马匪身上的事情。

　　还不如做那只小鸭子，至少能得到纯化无比细致体贴的对待，哪像现在。

　　纯化进门，见他细长洁白的双手泡在刷锅水里，嘴里不住叹气，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心里一阵好笑。

　　“不洗了，跟我进屋换身行头，咱们得去办入籍的事啦。”

　　少秋转头，怯生生道：“是我的奴籍吗？”

　　“什么奴籍，我准备让你入赘我们家，巧巧就记在我们两个名下。”她催促他，“快点吧！办完还得去给我爹娘扫墓，事情多着呢！”

　　见她还肯要自己，少秋脸上的阴云散去，三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了，都听你的，娘子。”

　　被一张好看的脸贴近，纯化心跳顿时快了半拍，她故作嫌弃的把手上的刷锅水擦到他身上。

　　“还不快去。”

　　也就这张脸还算合她心意，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她走出门，巧巧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求她想自己一个人出去玩。

　　她嘱咐她跟着年纪大的几个小孩儿一同出门，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皮猴子一样的跑跳，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令她没想到的是，两人去村长家吃了个闭门羹。只是收了她们的户籍资料就打发她们离开了。

　　不仅如此，她跟同村的邻居打招呼时，他们也对她爱答不理，很是冷淡。

　　很多明明认出她身份的人，也当她是陌生人一样。

　　纯化想着，或许真是自己离开太久，加之如今不比从前，他们都是自家的佃户，所以会给她些面子。

　　纤纤一大早就坐牛车回去，帮她去城里周家继续落实买田的事情。

　　两人走回去，看见围在院子里满眼期待的姐妹们，纯化收拾好心情走进门。

　　“春婶儿，宝珠姐，我们回来了。”

　　女人中年纪最大的刘氏与曹氏迎上来，询问她户籍落实的进度。

　　纯化接过土瓷碗喝了口水：“放心吧，大家以后都是良民，等田地的事情交割过后，咱们大家好好过个新年，就能开始准备春耕的事情。”

　　提起过年，人群中的小孩们红扑扑的脸颊上眼神发亮。

　　王玲玲有些担心的拉住她：“妹子，全叫你买地买粮，哪来这么多钱呢？我跟大伙儿商量过，不如我们先分散了去找些活儿干，也多少贴补一点家里。”

　　她们一行人跟着纯化来到这万家村，住进纯化家里的老屋，纯化还为他们上好了户籍，不必担心日后给人赶出去，最重要的是纯化几乎给她们安排好了一切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想为她分担一些。

　　听纯化所说，还要让她们过了年再干活儿，就是让她们吃白食。这老屋虽然宽敞，可每日的活计也不多，灶房的事情又给少秋包办了，她们倒是想帮忙，但顾忌着少秋从前的身份从来不敢过于接近他。

　　说起来，她们对纯化是绝对的信任，但她身后总是沉默的少秋则不然。

　　一路上少秋都表现得很好，甚至太好了，好得不像她们见过的任何男人，可这依旧不能消弭他曾经的身份对她们造成的伤害。

　　这些日子她们观察过，两人相处感情似乎不错，纯化对那个顽皮的丫头更是不用说，她们看在纯化的面子上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漏泄出去的。

　　当时林纤纤提出的卖身契的事情，她们会答应，也是希望让纯化没有顾忌。

　　虽然纯化是一个什么事情都放在明面上讲的人，但她们也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件事。

　　就如同前日晚上吃饭时纯化所说，大家都把过去的人生忘记，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纯化也明白，这群朴实的人一生勤劳，从未心安理得的休息过。

　　“大家别着急，我理解大家的好意，可是你看看咱们现在，要么面黄肌瘦，要么皮肤水肿，这样的身体怎么承担繁重的农事呢？我让大家休息，是为了来年更长远的做事，只有大家吃饱穿暖，积蓄体力，像土地一样积攒能量，明年才能收获更多！”她一边说一边擦擦嘴角，把饭碗交给少秋。

　　“总而言之，钱的事情不需要大家操心，该出力的时候大家群策群力。这些日子大家可以在村里四处转转，看看农田，捡些柴禾，也调整心情。对了，大家初来乍到，出行记得结伴儿，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村东头邢家接来的远房亲戚，家乡遭了灾才来投奔我。”

　　众人纷纷答好，纯化又拉着大家闲话了几句。

　　期间，擅长织补手艺的李静宜拿着软尺给各人量过身形，她张罗着其他会缝纫的姐妹，准备用新买的布料给大家赶制新衣。

　　这里正一片和乐，突然，王林林连滚带爬的从门槛上摔进来。

　　这孩子喘得老牛一般，摔进自家姐姐王玲玲的怀里，顺了老半天气，本想说什么，见纯化也在当场，立刻又低下头去。

　　纯化知道他是跟着巧巧一同出门去的，他这个模样一定几个孩子在外面闯了祸不敢叫她知道。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尤其是王玲玲，她给小弟一个警告的眼神，质问他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也不管其他的弟弟妹妹。

　　少秋在这孩子身上隐隐闻到一丝血腥味，他上前两步，在纯化耳旁耳语，说自己先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