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妃，免礼》羽悠悠

10、西洋肚兜

　　熊熊的大火和浓滚滚的烟气，纠缠相争在夏宫金色琉璃瓦上。

　　艾兔本就睁着眼睛没睡，嗅觉又敏锐。她闻到些许呛鼻子的烟味，一下子坐起来。她再嗅，没错，周围恐怕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艾兔赶紧去推皇十九：“喂，醒醒！有烟气，着火了！”

　　那些火焰简直就像是平地窜起来的火龙，一下子吞噬了寝宫，连个喘息的空当都没给他们留下。艾兔才推醒皇十九，火势已经汹汹不可抑制，眨眼间挡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怎么办？”艾兔指着寝宫门口正在坠落的火球，不敢迈步。

　　“还愣着干什么！”皇十九一把扛起艾兔，不顾她的尖叫声和炙脚的石板地，猛冲出去。

　　烟火很快熏黑了朱红宫墙。胆子大的宫人和侍卫纷纷提水往殿上泼，试图灭掉这场意外的灾难，胆小的宫人们急急忙忙收拾起细软，四散逃向湖边去。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皇十九身上只剩下半幅衣裳了，发稍还带着焦糊气味。如此狼狈，实在有损龙威。

　　皇十九放下艾兔，拨开她额前几缕焦发，尽量轻松地开着玩笑：“艾兔，假如你晚醒一会儿，你一定会变成烤兔子。”

　　“呼，假如皇上跑的慢一点儿，皇上一定能享受风光国葬。”艾兔心有余悸，两腿直发软。所幸皇十九是一等一的好脚力，跑起来比离弦的箭还快。不像她，一见火就发抖。

　　离了火海，回望那堆火光，艾兔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大火全部集中在皇十九的寝宫。

　　艾兔细细回想傍晚进入皇十九寝宫的情形，一切正常，屋里屋外都很正常。直到皇十九睡下，她也没听到些什么异常的动静。

　　“嬷嬷说的很对，在宫里生活，果然是要多长个心眼。”艾兔光着脚站在地上，后怕不已。“皇上，我确定在您安寝之前，宫室周围都很安静。这火烧得太蹊跷了，难道您的屋子反倒不如配殿结实吗？火一烧就塌了。”

　　阴谋，绝对是阴谋。

　　艾兔指指火光冲天处，木椽已经开始砸落下来。

　　“朕的房屋又没抹猪油，烧起来怎么比野炊生火还快……朕要把监造司的官吏们抓起来问个清楚，寝宫怎会如此不耐火。”皇十九远远看着，百思不得其解。

　　倒不是火因难解，而是这火势起的太快。点着一根木柴还得先打火镰子、再小心引燃纸捻子、最后慢慢烧着木柴。

　　烧灶火都要费一番力气，更何况烧毁一整座宫殿。

　　估计纵火行凶那人准备了许久，才能片刻之间令寝宫陷入火海。他暗自揣摸着。

　　皇十九身边围了一大群宫女太监，一个个也同样狼狈不堪。一名资深太监感叹道：“皇上，老奴自十岁入宫，三年五年总会闹上一出走水，越烧越红火嘛。但是，老奴从未见过这样大火。这分明是有人蓄意篡权，您不能不防啊！”

　　单单抛一个火把，或者是失手跌倒了烛台烧起蚊帐，可没法子在众多侍卫和宫人的眼皮子底下引出这样喧天的祸事来。纵使堆柴焚宫，也总会有点儿预谋和动静叫人察觉些。

　　皇十九惶惶不安地攥着拳，却不想点破。

　　他有十八个亲兄弟。想取皇帝性命的，恐怕就是这十八人之一了吧！一旦说破，兄弟再无和睦之时，谁也逃不了嫌疑。

　　还是先调查清楚为好，免得误伤无辜手足。皇十九叹着气，按下心中疑虑。

　　少顷，配殿的火势总算小些，渐渐被控制住。一队又一队太监轮番去扑火，拉水的牛车也排起了长队，总管太监正在指挥众人去灭主殿的大火。

　　皇十九远眺片刻，派人去止住总管太监：“传朕的旨意，那火太凶猛，不要去灭了。宫殿废了还可以重建，再折损些人命倒不值当的。”

　　“皇上，您今夜移驾哪个宫苑？”太监抱着抢出来的小包裹，尽职尽责地询问皇十九。

　　“去啸天殿。”皇十九想都没想，他当然要跟他的御犬住在一起。

　　啸天殿完好无损，那边的大火连一点子火星都没蹦到这个地方来。皇十九先拍了拍他的狗，由众人伺候着重新梳洗过，他看看西洋表，不早了。再空坐一个时辰就该早朝。

　　皇十九端正坐好，摆出一幅肃静模样，等待早朝。

　　艾兔戳戳他的肩膀，说：“看在朋友的份上，你落难了，我该搭一把手。我的床借给你睡，进来吧，别坐着了。”

　　“谢谢。”皇十九答道：“看在妃子盛情邀请的份上，朕今夜就歇在爱妃屋里。”

　　天灾人祸不可避免，他一向看得开。此时安稳下来，皇十九尚有心情同艾兔玩笑。

　　他话音刚落，肩头一痛。

　　“唉呦！别掐！别拧！别打！”皇十九直呼痛。

　　艾兔很恭敬地停了手，走到前面说：“皇上，不好意思，刚才有只蚊子落在您肩上了。我怎么能允许如此嚣张大胆的蚊子冒犯您呢！而且是在我的地盘上……”

　　在艾兔的地盘，说什么“看在妃子盛情邀请的份上”这种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爱妃，朕刚才还救过你，你倒来拧我肩膀……爱妃未免也太薄情……”皇十九无辜地走到床边脱了鞋，蜷在她小床的角落里，打算闭眼睛眯一会儿。

　　艾兔则盘腿坐在床头，左手拂尘，右手痒痒挠，时刻准备着为皇上驱蚊子。

　　“……艾兔，我不乱动，你能把痒痒挠放下来不？”皇十九可怜兮兮：“看在朕刚被烧了寝宫，无家可归的份上……”

　　“皇上，这是作妃子的职责所在！请安心就寝吧！”艾兔很快就端起了妃子的架势。

　　谁叫他这么好欺负呢？皇十九脾气真好啊。艾兔昏睡过去之前，还在窃笑这个皇上的脾气跟他的身材一样，虽然高，但太瘦了，横不起来。

　　皇十九悄悄睁开眼睛，把她歪歪窝着的脖子抬起来。

　　“这样可不行，会落枕。落枕了你明天只能抬头不能低头，就等着受一天罪吧！”皇十九拽过枕头，轻轻塞到艾兔脑后。

　　他这样一挪，艾兔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一些。皇十九瞧见她穿的是西洋肚兜。

　　皇十九犹豫了。西洋肚兜的话，同寻常肚兜不一样。西洋肚兜穿上固然更勾勒身形，但是听他的兄弟们讲，它里面衬着硬邦邦的撑子与束带，实在勒人。

　　按说该解开那带子才好安寝，皇十九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