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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被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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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赵姨温和的声音响起:“苏小姐,午饭您想吃点什么?”
苏晴回过神,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轻声道:“赵姨,我不太饿,麻烦您帮我下碗清汤面就好,简单点。”
“哎,好,您稍等,很快就好。”赵姨应声离去。
中午,赵姨轻轻敲开门,端来的却并非简单的清汤面。精致的瓷碗里,汤色清亮,面条雪白,旁边还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几点翠绿的葱花飘在汤上,香气扑鼻。
“苏小姐,趁热吃点。身体要紧,光吃清汤寡水没力气。”赵姨慈爱地劝道。
苏晴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赵姨。”她在餐桌前坐下,勉强吃了几口面条,喝了一点汤。煎蛋很香,但她刚吃几口,一股熟悉的、令人不安的寒意却从小腹深处升起。她放下筷子,脸色微微发白。
“赵姨,我吃好了……想回房休息一下。”
回到卧室,那隐痛已迅速转为明确的绞痛。她强撑着走进洗手间,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一阵更剧烈的痉挛便猛地袭来,疼得她瞬间弯下腰,额头重重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模糊而漫长。疼痛并非持续尖啸,而是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没有尽头的潮汐。每当一阵剧烈的绞痛稍稍缓和,让她以为可以喘口气时,新一轮的折磨又毫无征兆地从深处涌起,将她再次拖入深渊。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因为用力按压小腹而泛白。时间在痛苦的潮汐中失去意义,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撕心裂肺的绞痛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至四肢百骸的、令人虚脱的钝痛。
持续的折磨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剧烈的疲惫感如同厚重的黑潮般涌上,淹没了她模糊的意识。她甚至没有力气挪回床上,就在这冰冷的地面上,陷入了意识模糊的昏睡之中。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色。陆景川正在会议间隙,手机震动起来,是家里的号码。他示意会议暂停,走到窗边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赵姨压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先生,打扰您了。苏小姐中午就吃了小半碗面,说是不舒服回房休息了。可这都快晚上了,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刚才去敲门,敲了好几次,一直没人应……我、我有点担心,怕苏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严重了……”
陆景川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紧,眉头蹙起。他抬眼看了下窗外的暮色,没有犹豫,对电话那头沉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陆景川的车疾驰入车库,他快步走向电梯,眉头微蹙。赵姨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他如同见到主心骨:“先生,您可回来了!苏小姐她……”
“我知道。”陆景川打断她,声音沉稳,脚步未停地走向苏晴的卧室。他抬手敲门,力道稍重:“苏晴?苏晴!”
门内一片死寂。
他不再犹豫,压下门把——门没锁。卧室里空无一人,床铺整齐,夕阳将房间照得透亮,却更显寂静。陆景川心下一沉,目光迅速扫过,最终定格在那扇虚掩的洗手间门上。
“赵姨,”他声音低哑,“你去看一下。”某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
赵姨连忙上前,轻轻推开门,随即发出一声低呼:“天啊!苏小姐!”
陆景川一步跨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猛地一缩——苏晴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脸色苍白如纸,长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颊,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晴晴!”他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悬着的心才落下一半。他不再犹豫,手臂穿过她的颈后和膝弯,稍一用力,将那个冰凉、被汗水浸透的轻盈身体打横抱了起来。动作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与急切。
身体的震动和温暖的怀抱,让苏晴沉重的眼皮颤了颤,终于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地对上陆景川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
“醒了?”他的声音紧绷,抱着她快步走向床边,“别怕,我带你医院。”
“不……用……”苏晴的声音气若游丝,手指无力地拽了下他的衣襟,“……床上……水……” 仅仅是这几个字,仿佛就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陆景川感受到怀里衣衫尽湿的冰凉和她的虚弱,依言将她轻放在床上。他并未让她完全躺平,而是迅速拿过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让她能半靠着。随后才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头对赵姨道:“水,温水。” 赵姨立刻应声而去。
他俯身,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丝,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他的眉头锁得更紧,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低柔:“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苏晴闭了闭眼,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极难为情的窘迫,声音细不可闻:“……是痛经……应该,没事……每次都这样……”
陆景川的眉头锁得更紧,语气低沉了几分:“每次都这样?”
“嗯……”苏晴虚弱地应着,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缓解疼痛,“有时候……会吃止疼药。但上次吃完了。”
这话让陆景川的目光沉了沉。他没再说什么,就在这时,赵姨端着一杯温水轻轻走进来。陆景川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递给苏晴,而是对赵姨吩咐道:“红糖水。再去熬点粥。”他顿了顿,语气果断地补充,“还有,止疼药。”
赵姨连忙应声:“哎,好的先生,厨房正温着红枣桂圆茶,我这就去拿!止痛药我马上去找!”
赵姨匆匆离开后,陆景川才在床沿坐下,把水递过去,看着她喝下几口温水后,他才将杯子拿开,目光沉沉地落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苏晴。”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类似于责备的情绪,但那责备的背后,是更深的心焦,“你可以说话。这么难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赵姨,或者……打电话给我?”
苏晴被他这句话问得心头一涩,下意识地轻声喃喃:“你今晚……不是有重要的会……” 她记得他上午提过,今晚会忙到很晚。
陆景川深深看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内心。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你。”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她心中最后的防线。那股暖意流过心口,却勾起了更深沉的酸楚——两年多了,每次这样疼到蜷缩起来时,父亲甚至连一句“还好吗”都未曾问过。
她倏地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他,生怕心底翻涌的、混杂着委屈与感激的酸涩会彻底决堤。
陆景川没再追问,只是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果断,内容却石破天惊:“今晚的议程全部取消,延期到明早七点,开早餐会。”他没有给对方质疑的时间,便结束了通话。房间内重归寂静,他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的事,就是当前最高优先级。
这时,赵姨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温热的米粥、一杯褐色的红糖水,还有一杯清水和止痛药。
“先生,粥和药来了。”
“给我。”陆景川接过粥碗,在床沿坐下。他用勺子轻轻搅动散热,然后舀起一勺,细致地吹了吹,又用自己的唇边碰了碰勺子边缘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苏晴唇边。
苏晴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窘迫地偏了偏头:“我……我自己可以。”
陆景川举着勺子的手稳稳停在半空,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收回手的意思,无声的压力却弥漫开来。那姿态明确表示: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商量余地。
苏晴在他的注视下败下阵来,迟疑片刻,终是微张开口,温热的粥顺着喉咙滑下,暖意也随之蔓延全身。见她咽下,陆景川又舀起一勺,重复着吹凉、试温的动作,耐心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就这样一勺一勺,沉默而专注地喂着。苏晴最初的那点窘迫,渐渐被这种不容拒绝的、沉默的温柔所融化。她不再试图反抗,只是顺从地一口一口吃着,偶尔抬起眼帘,偷偷看他低垂的、专注的眉眼,心中那片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碗热粥熨帖得柔软起来。
直到小半碗粥下肚,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意在胃里扩散开,驱散了部分寒意,也带来了清晰的饱足感。当她再次感觉到递到唇边的勺子时,她下意识地微微偏开头,轻轻摇了一下。
陆景川的动作停在半空。他垂眸看她,用目光询问。
苏晴抬起眼帘,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很轻却清晰:“……够了。”
见她摇头,陆景川没再勉强,把碗勺放在一旁。他用指腹很轻地拭去她唇边一点湿意,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还疼吗?”他问,声音低沉。
苏晴摇摇头,疲惫让她的话音更轻:“好多了……”
“那就睡会儿。”他俯身,手臂穿过她颈后,托着她的肩背,帮助她慢慢躺平,又为她掖好被角。 “我就在隔壁。”他目光沉静地看向她,语气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任何时候!”
苏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有关切,有沉稳,有一种让她无法拒绝的笃定。她点了点头,鼻尖莫名有些发酸。
陆景川似乎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睡吧。”他最后说道,随即转身,脚步极轻地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苏晴侧过身,目光落在枕边那部黑色的手机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被子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身体被温暖的粥食熨帖着,小腹的钝痛渐渐模糊。一种久违的、被小心翼翼珍视着的安全感,像柔和的月光,缓缓将她包裹。她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