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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与端木 ...

  •   我的名字原先是李文娟,木子李,文娟就是最俗的那个文娟。对,俗透了,我觉得一点子配不上我。配不上我的出身,配不上我的智慧,配不上我的容貌,与我所有的一切的格格不入。所以我在年少轻狂,在满脑子都是少年气的时候,把“李文娟”改成了“端木文娟”。虽说“文娟”这两字还是俗气,但配上“端木”,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所谓李,木子李,木子,树木;那么“端木”,就是端正的树木,又是木子。看起来不同,实为一家。所以我这么改动,意思上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你要问我,你爸妈不说你吗?你朋友们不觉着奇怪吗?你突然改了个姓氏,一切的手续啊文书啊不都变麻烦了?
      其一,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就算我把名字改成“梨花诗落雨下”也没有人在意。其二,同上所述,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皮囊之下都是一样孤苦的魂灵。因为大家什么都没有,赤条条一身无牵挂,所以都想要更多,想要得到、拿到、抢到更多、更多。这里是没有给予的世界,只有无休止的汲取。这样挣扎里是长不出友谊的苗子的。还是那句话,就算我把名字改成“梨花诗落雨下”也没有人在意。谁会知道呢?大人们可都有大人们的事要忙。他们每天愁这愁那,填满我们的口就算不错,我们的心还能要求些什么呢?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把名字改成“端木文娟”,是没有一点儿麻烦的——至于文书之类的,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就算一个月改三回名字也是常态。
      像丢手绢一样在各个家庭中丢来抛去的生活。每个“家”都会赋予你一个新名字,没完没了,到下一家又是同样的说法:我们叫你这个什么名好不好啊?但是又待不长久,于是又改。没完没了。
      这世上不是没有好的人,但我的童年时代是一个也没有碰着。在裹着我的襁褓上绣着的“李文娟”,第一个家庭的“张月”,第二个、第三个……算了吧,各位,名字还是由自己决定比较好。所以后面再问我:我们叫你这个什么名好不好啊,我就说,不好,我有名字的,我的名字是端木文娟。端是端正的端,木是树木的木,文娟就是最俗的那个文娟。这就是我之后所有所有介绍自己时的开场白。
      端木文娟。我没有抛下木子李里的“木”。虽说,像我这样长大的小孩一般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什么好回忆。但后来我想——不用细想,就是某一天深夜惊醒的时候,想起来,没有抛下“木”字,恐怕就是我的潜意识里,还想着找回那对不知为何遗弃我的父母。
      有时候,我恨他们,恨得骨头都咯咯作响。既然不愿意养,何必生出来叫我受这个空有生育父母而没有养育父母的苦痛呢?有时候,我又心软,软得像棉花糖了,甜,黏腻,想着,他们也许有一天就会回来的,接我,拥抱我,哭泣,然后说,当年的事是个意外——我想这样的场景不说一万次也想过一千次了,简直,闭上眼就看的到。
      我希望,我父亲是黑西装男人,我母亲是红裙子女人。如果还要有一个,那么可以是黄围裙的保姆妈妈。
      我半夜里惊醒,看到窗边的窗帘以为是他们的衣服。哗啦一下,泪落满面。
      还有“文娟”,我没有抛下这。我一直想,他们叫我“文娟”的样子。文娟,吃饭了。文娟,你可以扫一下地吗?——虽然孤儿院里的阿姨也是这样叫我,但那里面的意思是不一样的——不是代号一样的“文娟”,而是含着细腻爱意温柔的一声“文娟”。
      那个梦里的他们,恐怕我这辈子都无缘等到了。
      现在我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打心底称呼我为“文娟”的亲人,我却把他搞丢了。

      端木文娟走出警局,看到外面的太阳那么热烈,晴空一片,万里无云。耀眼的光芒刺伤她的眼睛。刹那间,她泪落一片。
      天明,她念着,小心翼翼的咀嚼这字眼,慕容,天明。
      这是包含着爱的呼唤。一如慕容天明称呼她时的含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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