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雪作

7、非同一般的民政局

　　过了没几天，景淼就安排好一切，拉着孙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牵手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给你！”
　　递给孙朦一件白色衬衣，衣服左胸前还刺绣着他的名字，这是她专门订购的。她的那件是她的名字，店家还给他们制作了适合两人尺寸的黑色西装裤。
　　穿戴整齐，做好妆发后，司机便向民政局出发。
　　一路上微风和煦，专门聘请的造型师把孙朦所有的头发向后梳去，喷上发胶，露出他俊秀立体的五官和光洁的额头。笔挺的衬衣和西装裤让他显得十分精神，就像是马上要去走秀的模特一样。
　　景淼也坐得笔直，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她的衣服和发型不能在拍摄之前有任何瑕疵。
　　“哎！对！两人靠近一点，微笑！”
　　男帅女美！
　　工作人员很快就拍出了满意的照片，钉上钢印后就把新鲜出炉的两本结婚证发到两人手上，“恭喜二位！”
　　孙朦翻开属于他的那一本，还有些潮湿的墨迹印在薄薄的纸上，字字都让他感觉到幸福，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他牵起景淼的手，笑着，“我们回家吧。”
　　还没等他们走出门口，另一个工作人员却突然从办公室冲了出来，奇怪地问道，“是孙朦先生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他不解，刚刚□□也是按照流程来的，还能有什么问题？
　　没等工作人员开口回答，门口便冲进来五六个人高马大的警察，不太新的警服皱皱巴巴，看起来极为匆忙。为首的那个拿出一张照片，对着孙朦比对了一番。
　　“就是他！抓住他！”
　　景淼嘴边本还挂着笑意，却也被这来势汹汹的几个人吓得收起了嘴角，他向后躲了一步，十分警惕，“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孙朦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些警察抓谁都抓不到他头上才对。
　　奔着交差的警察可不打算听眼前这个小白脸似的男人解释，别看这人白净斯文，一副高级知识分子的样子，家里的老婆以为他失踪了，满世界寻人启事。这人倒好，转头和自己相好的在民政局领结婚证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抓错，抓得就是你。”那警察在警局五六年也不是白干的，这个人是上头的领导的某位远房亲戚特意交代的人物。拿下他，不说一定能当官，金钱上的奖励也是少不了的。
　　动动手就能得好几万块钱的事傻子才不干。
　　另外几个警察把景淼推到一边，像押卸犯人一般扣住孙朦的肩膀，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准备把他带走。
　　几只手按在后背上，孙朦被压得直不起腰，只好半驼着背，尽量不让自己的右腿承受太多重量。
　　“站住！”
　　景淼大喊一声，突发的变故让她像个四处乱撞的蜜蜂，找不到思绪的出口，只得先把人拦下。
　　在她心中，孙朦如同一颗熠熠发光的明珠，她从来不认为他会犯罪，一定是警察搞错了什么。
　　她奔向前，试图把孙朦身上的几个手推开，把他从他们手底下拖过来。
　　纤瘦的女人怎么能推得动常年训练考核的警察，顾不上这个歇斯底里的年轻女人。他们有了上级的命令，这种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就没必要放在眼里。赶紧把这位爷“请”回警察局，让他老老实实呆着，等待那位家属把他领走了，他们就算完活了。
　　景淼被拦在一旁，只能一路眼睁睁看着孙朦被摁进了警车。
　　“别跟过来！”
　　眼看着景淼离他们太近，孙朦不想她也被莫名抓了起来，乱中急切地安抚她有些激动的情绪，“别担心，我没事。”
　　警车一关上门就直接开走了，没给孙朦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景淼也快速上了自己的车，跟上。
　　顾不上开车打电话危不危险，她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按下了景彬电话，想让他帮着解决一下这个事，好端端得孙朦怎么会被请去“喝茶”呢？
　　景彬正在休息玩乐，一脸不爽地接通电话，他把翘到桌子上的腿放了下来，手机屏幕上的小游戏也才刚通关到一半。见来人是景淼，便会心一笑，她可真是藏不住，一领完证就向他打电话炫耀。
　　“喂！”电话里是他愉悦的声线。
　　“喂！哥，孙朦让警察给带走了，这可怎么办？”
　　景彬沉下嘴角，心情晴转多云，“怎么回事？”
　　景淼把刚刚领完证之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他说了个明白。她牢牢跟在警车的后面，最终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派出所门口，顺手把定位发给了景彬。
　　孙朦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犯事的人，景彬沉默了几秒，“你先别急，我托在这边派出所工作的同学找找关系，问个清楚。”
　　“好。”
　　景淼大学毕了业就在学校任职，在社会上没有什么人脉关系，这事儿再着急也只能等着景彬那边的结果。
　　挂了电话，景彬脸色铁青，一脚狠狠踹上垃圾桶，刚对孙朦好了两天脸色，他就又惹出事来。
　　果然对他这种小白脸就该是从一而终地欺压。
　　生气归生气，问题还是得解决。
　　“喂！老同学，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我这边有个急事找你帮忙。哎呀，哪儿的话，改天有空了咱俩就聚聚，我请你上米其林餐厅吃饭去……”
　　景淼坐在驾驶座上，她对法律不甚了解，却也知道不能光天化日闯进去，只好一筹莫展地等着景彬的电话，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
　　不得不说，虽然景彬是个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他的同学在仕途上走得还算是顺风顺水，多多少少在当地有几个能互通有无的门路，不出半个小时就知道他的这位妹夫身上出了什么事。
　　他瞪着手机屏幕上回过来的几个字，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情况，他攥紧了手机，孙朦这个骗子！
　　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们两个已经领完了结婚证了。说不上为景淼难过还是愤怒，景彬还是略带犹豫地给景淼拨去了电话。
　　“喂！哥，你问到了没？”
　　“嗯。”手机里传来景彬有些沉闷的声音。
　　“到底什么情况？”景淼抓紧问，在派出所门口呆了十几分分钟，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工作人员在打电话沟通工作，根本看不见孙朦的身影。
　　景彬深深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傻妹妹痛心，事已至此，决定把真相告诉她，“是孙朦的未婚妻一直在找他，你们在民政局领证直接让挂在寻人启事上的孙朦暴露了行踪。得知消息的警察第一时间就冲他而来，并立即通知了他的未婚妻。现在她正从四川往这里来……”
　　这么荒诞又离谱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景淼也愣住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喃喃道。晴天霹雳般的三言两语让她犹如被开水汆烫过的虾，难受地缩成一团，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和风霁月的眉眼浮现在脑海里，冷冰冰的现实却又让他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景淼痛得捏紧了拳头，恨不能握出血来。那些甜蜜过的时光此刻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了她的心上——原来都是假的，原来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在这漫长的三年里，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一句实话。
　　那在他眼里她究竟算什么呢？
　　那些亲吻、牵手、拥抱，或许只不过是他的消遣，而她却付出了真感情。当时他又在想些什么？
　　这个傻不拉几的女人爱着他的样子十分可笑吗？
　　景淼情绪有些失控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她的心好痛，崩坏的现实让她觉得在这七年的感情中她就像是一个小丑……
　　“景淼！”
　　听着她闹出的声响，景彬不忍地喊了她一声，“冷静一点。”
　　没有回答，她万念俱灰地伏在方向盘上，车窗前摆着的那本鲜艳的结婚证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愚蠢。不想再听景彬嚷嚷着说些什么，她以一句“没事我先挂了。”结束了两人的通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还来不及再拨通一次，景彬就收到了老同学的新信息：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你和你妹妹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好好劝你妹妹利落地放手，别再掺和孙朦的事。
　　景彬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望向天花板。
　　一进来就被关在候问室里，孙朦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等到方才那几个警察里的一个人进屋给他递了一杯水。
　　好机会。
　　“警察同志，能告诉我到底我犯了什么罪？”
　　那警察也是爽快，不藏着掖着一点消息，“没犯罪，只不过一个叫何诗桐的女老板在找你。”他看了一眼时间，“再有差不多三个小时你就能见到她了。”其他的这个警察也没有多说，放下水杯，他就走出候问室，并把门关上。
　　孙朦的心却猛烈地跳了起来，在梦中疯狂寻他的何诗桐终于出现在了现实之中，把他所生活的美好梦境，狠狠击碎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蜷缩在角落，这里的警察也没有把他放出去的打算，几个人围着他、看着他，而他也没有反击的能力。
　　正当孙朦低着头悄悄规划逃跑路线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声响，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几道直嗖嗖的目光一瞬间也牢牢地盯着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是景淼，孙朦赶紧接通了电话，寄希望于她能把他救出去。
　　“孙朦。”
　　“景淼，快救我出去。”
　　景淼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沉闷，“你没有要和我解释的吗？”
　　孙朦紧绷的思绪陷入一团乱麻，他有点没太明白她的意思。解释？解释什么？他面对着墙抓耳挠腮，像是还有一分钟就要交上答卷的考生，踌躇满志却发现自己没有写上名字。
　　好窒息！
　　何诗桐！
　　孙朦猛地明白过来，又快又小声地解释道，“她是我之前的一个同学，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三年前出了车祸之后，我压根就没想到她居然会全国地找我……”
　　他努力让两个人之间显得清清白白，要不然只会越描越黑。
　　听着孙朦完全不同于往昔的粗哑声线，景淼知道他现在在里面很不好过。她收起自己的眼泪，用纸擦干净自己哭花了的妆，她是愿意相信他的。
　　既然两人走到了一起，她就明白他是怎样的为人，如果这位所谓的何小姐真的和孙朦感情很好的话，那他也不会出了车祸之后冰冷地躺在地上一夜无人发现。
　　是她在联系不上孙朦时，报警找到当时在偏僻公路上昏迷不醒、受伤严重的他。
　　“我相信你！”
　　那些苦是真的，痛是真的，孙朦于她而言既是爱人，也是朋友，她对他的了解根本不是其他人的三言两语所能蒙骗过去的。
　　就算是假的，她也愿意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喜欢他太久已经让她有些放下了自己的坚守，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