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银丝作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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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穿女装。”
织女上一句还在空气里轻轻荡着。
烁阳整个人炸成一团：“等、等一下——！”
然而在他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完全爆出来时，
织女抬了抬手，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语调轻轻地弯了一下：
“啊，我说错了。”
烁阳：“……？？？”
临弦：“？”
织女把顺手一根光丝从指间捻开，那光丝被她的动作牵得轻轻发亮。
“你不是继承者。”
她抬眼看向临弦，声音平静柔和，
“所以你 **不需要全套的女性形态**。”
烁阳愣在原地，像被人一瞬间从半空塞回地面。
“……那你刚才——”
“你刚刚说的太突然，而我自己习惯了。”织女轻轻弯了弯眼，“上一任织女给我留下的，是完整的‘阴性形态契换’。我需要维持全部的形态，否则光丝不会顺从我。”
她纤长的指尖抚过肩头的织纹，那动作柔得近乎天生，却带着某种安静的自嘲。
“但你不一样。”她对临弦道，“你有自己的术式，不属于织女术士体系，不是继承者，也没有像我一样没有天赋到用‘男性身份’换取’术式’。”
阳光从屋顶缝隙落在她肩上，照亮那条垂落的光丝。
“你只需要一个符号。”她说。
烁阳猛地吸气：“符号？不是衣服？！”
织女看他一眼，轻轻点头：“一条丝绦、一节发带、一枚肩饰……都可以。只要能让光丝误以为你的被纳入到织女术士体系里就行。”
烁阳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你刚才差点吓死我……”
临弦则平静得多：“原来如此。”
织女看向他，眼神带着一点确认：“你可以接受吗？”
临弦轻轻点头：“可以。”
织女抬手，竖起食指，指尖一勾，一条极细的淡银丝绦在光丝里显形——
像月光被抽成了一线。
“那这个，就够了。”
织女把那条银色丝绦递过来，光丝在空气里轻轻颤了两下。
“晚上再来。”
她说完这句话，光丝便纷纷向前涌动，把二人轻轻地推向门口。
门合上之后，纺织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临弦捏了捏指间那条银丝绦，动作随意，却带着些思考。
烁阳走在他旁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气音般的抱怨：
“……幸好只是个象征。”
临弦侧头：“你方才好像真的被吓到。”
“那当然！谁能想到你要穿——”
烁阳说到这里，手在空中比划两下，像想象出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然后自己打了个寒颤：“算了，我现在都不敢想。”
临弦没接这句，只轻轻道：“先回去吧。她说晚上再来。”
两人沿着海堤往回走。潮声慢慢涨起来，像是白天太阳给大海注入了新的活力。
走了几步，烁阳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住脚步：
“对了，你昨天……真的睡着了？”
临弦看他：“嗯。”
烁阳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无法理解的惊讶：“可术士一般都是晚上醒着行动的啊。满溢、躁动、失控……这些都在夜里发生。你居然能在晚上直接睡……？”
临弦淡淡：“我以前的工作需要轮班。习惯而已。”
烁阳沉默了一下，像在重新理解“以前的工作”这几个字。
然后他抬手揉了揉颈侧：“行吧，反正你睡得着就好。昨天我跟着你睡了一小会儿……说真的，我本来是打算睡醒就去跑一圈，把身体活动开。”
“后来呢？”
烁阳耸肩：“后来发现你还在睡，我就没吵你。”
临弦顿了顿：“谢谢。”
烁阳摆摆手，像是不愿意被道谢：“不过我现在确实得再补一觉。我晚上状态要是不好，晚上的大餐可就吃不尽兴了。”
临弦轻声笑了一下：“那我们晚上早点过去。”
烁阳伸懒腰，走向他们住的小屋，“我先回去睡一会儿。你要是今天不打算休息——”
临弦抬手打断：“我也会睡。”
烁阳愣了一下，像是真的意外：“你还睡得着？”
“会。”
临弦淡淡道，“需要的话，我能睡长达十四个小时。”
烁阳：“……”
他沉默三秒，认真总结：
“你真的……不像术士。”
临弦没否认，只轻轻道：“走吧。”
小岛本就没什么房间可租，更不用说——临弦的小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诊疗椅。**
烁阳昨天就是在那张椅子上睡了一晚上。推门进去后，烁阳的第一眼就落在椅子上，整个人精神肉眼可见地萎了下去。
“……我今天还得睡这个吗？”
临弦解下外套：“不然呢？”
烁阳瘫在门边：“你的床又不能长两块出来。”
临弦淡声：“昨天不是睡得挺安稳？”
烁阳瞪他：“那是被累得晕过去。那椅子的角度像是专门用来审讯术士的。”
临弦没笑，只是淡淡补充：“你需要休息。”
烁阳抱着自己的包，翻了翻，又把包往诊疗椅上扔，发出“咚”的一声：
“我是真的想休息。跑了一夜、精神紧绷、早上又跟你绕半个岛，现在累得跟和大海里搏斗了三天三夜一样。”
临弦看了他一眼：“那你睡床。”
烁阳：“！”
他愣住，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你睡床。”临弦把几瓶药放回柜子，“我睡椅子。”
烁阳皱眉：“你能睡得着？”
临弦淡淡：“我睡哪都一样。”
烁阳盯着他几秒，忽然意识到——
临弦是真的、毫不犹豫地把床让给他。
那种不带多余解释、不带讨好的让步，让烁阳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他挠了挠头：“……那还是算了，我睡椅子吧。你睡床，你睡床。”
临弦抬眼：“确定？”
烁阳转过头：“确定！你别弄得像在照顾小孩一样。”
两人互相沉默了一瞬。
烁阳“嗯”了一声，已经半瘫在诊疗椅上，把腿搭上扶手，试图找到一个能让颈椎活下来的睡姿：
“……要不是我困得要死，我现在应该在训练，而不是跟这椅子搏斗。”
临弦把屋窗推开一条缝，让海风吹进来：“那你现在睡。”
烁阳闭上眼：“你最好祈祷我别睡到一半掉下去，在冷冰冰的地上冻醒。”
“不会。”临弦淡淡。
“你怎么知道？”
“你掉下去我会醒，你不会发现你躺在地上醒过来的”
烁阳：“……”
潮声涌进屋内，连诊疗椅的旧皮革，都在海风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两人一人躺床、一人躺椅，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安静地睡去了。
白天的阳光渐高又渐落。
小岛的海风一向大方，吹着吹着，连困意也吹得沉沉的。
临弦这一次睡得比预想中更久。
烁阳也没能逃过疲惫，被诊疗椅牢牢地“扭住”。
再睁眼时，窗外海光已经换了颜色。
天边挂着淡紫的暮霭，渔村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
夜晚到了。
是去吃渔女家晚饭的时间。
渔女家的灯火比海浪快一步亮起来。
木窗半敞着，海风带着汤气吹出来，
夹着海盐、姜片、鲷鱼肉的香味，
像一条温热的线，把街口的路都拉暖了。
阿禾看见他们来，直接从厨房探出头：
“哥哥们快坐！今天的鱼是早上刚上岸的！我娘炖得可好吃了！”
烁阳被香味一熏，精神都回来了：“……好像确实挺香。”
桌上已经摆满了小岛的家常菜：开胃的蒜香海螺、清亮的鱼羹汤、炒得金黄的贝肉，还有一锅热气腾腾、扑面而来的鱼焖饭，以及最为豪华的红膏梭子蟹。
热气在昏黄的灯下升起，一圈圈像慢慢散开的浪潮。
烁阳刚坐下，筷子就差点没拿稳：
“……临弦，你闻到了吗？这香味——这也太勾人了吧。”
阿禾叉着腰，一脸骄傲：
“那当然！我们这家，是全岛最好吃的！你们今天来，算是来对了！”
渔女妈妈从灶台后头抬起脸，笑得眉目弯弯：
“外头的海风吹得人累了，就该吃口热的。别客气，多吃。”
烁阳已经夹起第一块鱼肉，刚入口就愣住：
“……怎么这么鲜？！”
“海水养的呗。”阿禾嘻嘻笑，“和城里的味道不一样吧？”
临弦尝了一口，眼眸轻轻一敛——
的确非常好吃。
渔村的夜色在窗外沉下来，灯火把屋内照得暖黄，碗筷的碰撞声像是某种安稳的节奏，把白天满溢而来的紧张冲刷得干干净净。
烁阳吃到一半突然感叹：
“……今天来这儿果然是对了。这顿饭，不好好吃真的对不起自己。”
临弦轻声道：“嗯。”
就这样，在风声、潮声与饭香交叠里，
一个属于渔村的夜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银丝作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