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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天清晨,陈悦是被手机持续震动闹钟吵醒的。
      阳光透过廉价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刺得她眼睛发疼。头痛欲裂,昨晚的一切,求婚现场的混乱,雨中的漫步,还有沈易休的出现——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模糊而不真实。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有蒋淮安的,有他母亲的,冰冷的数字和名字,像锤子一样,将她敲回了现实。

      不是梦。

      她深吸一口气,赤脚走出卧室。

      客厅里,地板上的被子团成一团,人已经不见了。仿佛昨夜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从未存在过。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她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地板,心里也空了一块。

      直到她转身准备去洗漱,目光扫过玄关处的鞋柜,才猛地定住。

      鞋柜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手表。

      那不是蒋淮安会戴的款式。金属表带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质感,表盘复杂而精致好似还蒙着昨夜带来的水汽。陈悦不认识这是什么牌子,但她能感觉到,这只表,很可能比她几个月的工资还要贵。

      它像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物,一个确凿的证据,证明昨夜并非虚幻。
      这是酬金吗?这明显是刻意放上去的而非遗落。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只表,久久没有动弹。直到手机的震动再次响起,是第二个催促她的闹钟,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也打破了她最后的侥幸。

      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她的按部就班,她的平淡未来,连同她青春里那座早已褪色的神龛,都在这个早晨,彻底显露出了它们支离破碎的原貌。

      周一的办公室,空气里漂浮着复印机墨粉和咖啡因的味道。陈悦坐在工位前,屏幕上的公众号文章排版扭曲得像她此刻的心情。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如同粘稠的蛛丝,一次又一次地黏在她的背上。

      是蒋淮安。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借着去茶水间、去卫生间、或者单纯“路过”的由头,身影在她办公室门口的磨砂玻璃外徘徊、停留。那种欲言又止的踌躇,几乎凝成了实体,压得陈悦喘不过气。

      起初,只有她敏锐地察觉。但很快,办公室里那些嗅觉灵敏的女同事们开始交换眼神。低低的窃语声像角落里滋生的霉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看见了吗?又来了。”
      “肯定吵架了呗,昨天求婚是不是没成功啊?”
      “啧……你说小蒋家现在条件那么好怎么就没成啊”
      “陈悦也真是,看着挺老实的……”

      那些话语碎片像细小的针,不致命,却密密麻麻地扎在陈悦的神经上。她敲击键盘的手指开始僵硬,后背挺得笔直,一种混合着难堪、愤怒和疲惫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办公室恋爱最大的弊端就在于此,私人领域的溃败,会立刻成为公共领域的谈资。

      当蒋淮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玻璃门外,甚至隐约能看清他脸上那纠结犹豫的神情时,陈悦猛地吸了一口气。

      够了。

      她不想再成为别人眼中的戏码,不想再被动地承受这种无声的拷问和猜测。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面是一条条单方面来着蒋淮安的消息,他他问她到家了吗,问她现在在哪里,问她睡了吗,跟她道歉,跟她求和。

      陈悦垂下眼睫,将那些消息视而不见,飞快地敲下一行字,没有任何称呼,也没有表情符号,干瘪得如同公事公办:

      “下班后,聊聊。”

      点击,发送。

      几乎在信息送达的下一秒,玻璃门外的那个身影顿住了。他慌忙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回复了一个“好”这才甘心离开。

      世界清静了。

      那些窃窃私语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悦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文章的排版依旧混乱,但她知道,她刚刚亲手,为自己混乱的近况按下了一个“回车键”。

      下班后,陈悦和蒋淮安前一后,默契地避开同事,回到了她那间狭小的出租屋。

      气氛比预想的还要沉闷。没有激烈的争吵,甚至连质问都显得多余。蒋淮安显得有些局促,他换了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这个他其实已经有些熟悉的小空间。不知为何,或许是男人的直觉,他总觉得今天这里有点不对劲,空气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陈悦也不属于他的陌生气息,像是某种清冽的须后水,又或者是……他皱了皱眉,说不清楚。

      陈悦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小茶几上,自己则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她的表情很平静,是那种耗尽所有情绪后的枯竭的平静。

      “淮安,”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清楚,“我们谈谈吧。”

      蒋淮安搓了搓手,有些艰难地开口:“悦悦,昨天的事是我妈不对,她……”

      “不全是阿姨的问题。”陈悦打断他,语气没有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拆迁是事实,三套房和八十万也是事实。我们两家现在的条件,确实拉开了差距。这是客观存在的,不是你或者我否认就能改变的。”

      她抬起眼,看向他:“你妈妈不待见我,也是事实。我不想到最后,弄得你夹在中间难做,也让我自己难堪。”

      蒋淮安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所有语言在这样直白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他母亲昨天刻薄的言语犹在耳边,他当时的沉默更是无形的刀子。

      “所以,”陈悦深吸一口气,下了结论,“我觉得我们需要暂时分开,都冷静一下,仔细考虑考虑我们这段关系。这不是逼你在你妈和我之间做选择,而是我们需要面对现实。”

      她用了“暂时分开”和“考虑”,措辞谨慎,却清晰地划下了一道界限。

      蒋淮安沉默了。他了解陈悦,她一旦用这种理智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话,就代表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他自知理亏,尤其是在母亲那般态度搅黄求婚后,他没有任何立场去纠缠。

      “……好。”他最终哑声答应,声音里带着挫败,“我明白了。我……我这段时间不会来烦你。我们都好好想想。”

      谈判,以一种近乎压抑的和平,暂时告一段落。

      蒋淮安起身准备离开,心里的憋闷和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交织在一起。就在他走向玄关,弯腰穿鞋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了鞋柜旁边的小置物架。

      那里,随意地放着一只男士手表。

      金属表带,复杂的表盘,即使在略显昏暗的玄关灯光下,也折射出一种低调却不容忽视的质感。那绝不是他的表。他从不戴表,也买不起这种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东西。

      他的动作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他想问,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现在这个情况,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把局面带向更糟糕的方向,也许这东西没有看起来那么值钱,也许只是朋友的,或者……他不敢深想。

      最终,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推门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陈悦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而蒋淮安走在楼下,夜风一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只陌生手表的样子,一个模糊而令人不安的猜测,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他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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